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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我本將心托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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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葉小天所料,當他們急急趕到糧店的時候,那糧店伙計正從里邊出來,“啪”地一聲把一張新的糧價牌掛在了門上,乜著眼睛向他們一瞧,一副“不好意思,你來晚了”的模樣。

  “他奶奶的,有沒有這么邪門啊?”張泓愃這幾位公子哥兒從小就沒下過廚房也沒逛過店鋪,都是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二世祖,哪里想得到難民與糧食之間還有聯動關系。

  眼見糧商坐地起價,張泓愃忿忿不平地道:“本公子還不買了呢,走,咱們另換一家糧店看看。”

  “且慢!”葉小天攔住他,苦笑道:“張兄,無商不奸啊,那不奸的都已倒閉了。眼下可拖延不得,還是趕緊買吧,用不了多久,這糧價還得漲。”

  張泓愃對葉小天倒是挺信任的,聽了他的話,略一猶豫,咬牙道:“那就買!全都買成糧食,這些奸商,真他娘的生孩子沒屁眼兒!”

  張泓愃一邊罵著,一邊從懷里掏出錢袋,有些肉痛地遞給一個家丁,吩咐道:“趕緊去,全都換成糧食。”

  當張泓愃等人押運著糧食回到賑粥棚時,徐麒云帶著關小坤和芮清行搖搖擺擺地走過來,嘲笑道:“怎么,瞧著糧食不如我那邊多,一下子都買回來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嗎?嘿嘿,想跟我斗,就等著從此退避三舍吧。“

  喬枕花和柳君央互相看看,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他們這一笑。把徐麒云等人笑得愣住了,關小坤訥訥地問道:“你們……笑什么?”

  蒯鵬有心不說,可實在是看不慣徐麒云得意洋洋的嘴臉,再說他們回來的時候那糧店已經又把糧價漲了三成,就算徐麒云他們馬上趕去,恐怕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這糧價也漲了一倍了。

  蒯鵬便道:“難民進了城。米鄉遭了災,任是哪一條,都會引起糧價大漲啊,難道你們不知道?唉!有些人吶,還總以國之棟梁自居呢,動不動就嘲諷我等是一群紈绔,卻沒想到比我們還不明白民間疾苦……”

  徐麒云臉色大變,怔了片刻,再也顧不得蒯鵬的挖苦。立即沖關小坤和芮清行嚷道:“快!快去買米!你們這兩個蠢貨……”幾個人匆匆便走,身后湯顯祖等人放聲大笑起來。

  張泓愃眉飛色舞地道:“小公爺,我可等著你在重譯樓擺酒設宴了啊!”

  等到傍晚時分,徐麒云才帶著關小坤、芮清行怏怏不快地回來,身后有家丁推著一車子糧食,比起張泓愃他們先前運回的糧食。看起來數目差不多。

  徐麒云他們趕去附近糧店時。恰遇到糧食再次漲價,他們不甘心被宰,又往更遠處去去尋糧店,這一耽擱,糧價漲得更高了,等他們終于下定決心要把錢全部換成糧食的時候,那些嗅覺靈敏的糧商又開始限購了。

  如此這般,他們花著高價,還得從不同的糧店一點點的購糧,這才搶購了一車糧食回來。要不然就憑他們幾個人的家底兒,真比張泓愃等人殷實的多。

  一見他們回來,張泓愃等人少不得又是一通冷嘲熱諷,可嘲笑過后張泓愃也是心里沒底,低聲埋怨蒯鵬道:“老蒯,你這人就是沉不住氣,若是不點破此事,便任他們得意一天又何妨,到明日他們買的糧食更少,咱們就贏定了,現在看,勝負尚未可知呢。”

  蒯鵬自覺理虧,摸了摸鼻子,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湯顯祖解圍道:“你也不要埋怨老蒯了,若是晚上一日,不過是便宜了那些奸商賺的更多,這些大發難民財的奸商當真是面目可憎。”

  張泓愃之所以施粥濟民,其實是為了和徐麒云一較高下,倒不是真的如何悲天憫人,聽湯顯祖這么一說,便有些悻悻地道:“那些奸商固然可惡,可若因此敗在徐麒云的手里,我這臉可就丟大了。”

  湯顯祖看了看粥棚下的糧食,估量了一下,按照現在敞開了供應的情況,大概只夠三天半的用量,而徐麒云棚下的糧食數量也差不多,雙方都有人時不時就到對方棚下查看,想把米粥弄得稀點兒做做手腳也不可能。

  湯顯祖蹙眉思索片刻,眼珠一轉,興沖沖地:“如此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我倒有個好主意!”

  張泓愃趕緊問道:“什么好主意?”

  湯顯祖挺起胸來,得意洋洋地道:“募捐義演!”

  傍晚時分,粥棚最后一次施粥后便關閉了。

  湯顯祖和張泓愃等人已經商量妥了明日在雞鳴山下義演募捐的細節,葉小天自然也要參與。他喜歡聽戲,可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粉墨登場,是以也是興致勃勃。

  湯顯祖與南京城里幾家劇社都有聯系,去何處借服飾,表演哪些曲目,誰來飾演哪個角色,大家一一商定,便各自分頭準備去了。湯顯祖去劇社借服裝、鑼鼓樂器等,葉小天讓華云飛和毛問智、太陽妹妹跟去幫忙,自與冬長老返回驛館。

  葉小天剛一進門兒,一個驛卒便迎上來,欠身問道:“葉大人?”

  葉小天答應一聲,那驛卒便歡天喜天地叫了一聲,一轉身便風也似地跑開了。葉小天好不納罕,這驛卒發的什么瘋,你既然在等我,總該告訴我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吧?

  葉小天和冬長老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到了自己住處,就見那驛卒眉飛色舞、叮叮當當地顛著十幾枚大錢兒從院子里出來,后邊緊跟著走出兩人,葉小天一瞧那兩人登時呆在那里。

  夏瑩瑩可不似葉小天一般反應,她已經在這里等了一天。茶都換了四次了。一見葉小天,不禁悲喜交加,歡呼一聲“小天哥”,便似乳燕投林一般,忘情了撲進了他的懷抱,嚶嚶地哭泣起來。

  李玄成走得不及兩人迅速,此時剛從院子里出來。一見他心儀的那位姑娘撲在一個年輕男子懷里放聲大哭,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這么大的姑娘,不要說是義兄,就算是親哥哥,也不該再有如此親昵的舉動吧。

  李玄成不悅地對展凝兒道:“展姑娘,你說那人是夏姑娘的義兄?怎么他們……”

  展凝兒看到夏瑩瑩撲在葉小天懷里,葉小天輕拍她的肩背,柔聲安慰的模樣,心里酸溜溜的。便道:“是義兄啊,可你沒聽說過,干柴烈火好做飯,干兄干妹好做親么?”

  李玄成一聽,臉登時就黑了。

  “小天哥,我回紅楓湖的這些天。你有沒有想我?”

  “當然想啊!一天至少兩百次。”

  “才兩百次啊。不夠,我要三百次!”

  “我上午想你兩百次,下午想你兩百次,晚上再想你兩百次……”

  “嘔……”

  展凝兒和李玄成都聽吐了。

  夏瑩瑩聽了卻是心花怒放,只覺滿腹相思、別離之苦,全都值得了了。夷狄少女率直無邪的性格在她身上體現得一覽無余,她根本不在乎旁邊還有展凝兒和李玄成,只顧對葉小天問寒問暖撒嬌賣癡,那雙柔軟的手臂纏在葉小天頸上就沒拿下來過,是被葉小天半拖半抱地進的院門兒。

  如果李玄成初見夏瑩瑩時她便是這副模樣。李玄成只怕早就鄙夷不屑地走開了,可這一天相處下來,夏瑩瑩那山間鳴泉、雪峰白蓮般大異中原女子的清麗嬌俏已經深深鐫刻在他的心里,如今眼見瑩瑩如此嬌憨,他只恨被她摟住的男子不是自己,又哪里生得出半分嫌隙。

  眼見夏瑩瑩眼里心里只有一個葉小天,根本把他當成了一段無知無識的木頭,李玄成心頭又妒又恨,一直以來自以為清靜恬淡的修為都飄去了三十三天之外,只得咬著牙根向他們告辭。

  奈何夏瑩瑩癡纏在葉小天身上,對他的離去根本毫不在乎,葉小天擺脫不了瑩瑩,也無法起身向他告辭,只能抱以無奈的苦笑,李玄成心魔已起,看在眼里,只當是葉小天對他的嘲諷,更是心頭暗恨。

  展凝兒苦笑著把臉臭臭的李國舅送出驛館,回到房中一看,夏瑩瑩已經從癡纏在葉小天身邊,變成了坐到他的腿上,展凝兒的俏臉登時也臭下來,雙手插腰,沒好氣地道:“你們夠了沒有,當我是死人嗎?”

  葉小天這些天被人從葫縣一路押解到南京城,乏是乏了些,可先前一通大補,那血氣依舊旺的很,瑩瑩飽受相思之苦,如今久別重逢,再顧不得矜持模樣,偎進懷里一通癡纏,那富有彈性的飽滿臀丘那么一搖,葉小天差點兒擦槍走火,眼見展凝兒進來,不由長出一口氣:“可算來了救兵。”

  葉小天趕緊在瑩瑩后腰處輕輕拍了拍,示意她站起來,夏瑩瑩這才不情不愿地嘟著小嘴兒從他身上離開。

  葉小天抖了抖袍子,收腹含胸地站起來,向展凝兒道:“這一番,可辛苦了你。”他已聽瑩瑩說過如何從家里離開,自然要向凝兒道謝。可這一謝,遠近親疏便分明了,展凝兒心中難過,鼻子一酸,險險流下淚來。

  為情所苦的又何止是她一個,李玄成被展凝兒送出門去,未及寒喧幾句,甚至未等他登上車子,人家便匆匆返回了,被魏國公府奉若上賓的國舅爺,在人家眼里竟不如一個小小典史。

  李玄成登上車子,悵然望一眼驛墻上探出的一枝凌宵花,恨恨地自語道:“我堂堂國舅,竟被她棄如敝履!輕人如此,著實可惱。”

  轉眼想起她那可人模樣,一鼙一笑,莫不撩動心頭情絲,些許懊惱又如雪獅子見火般盡數消融了,只得悵然長嘆一聲道:“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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