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辦案,勞駕請問一下,有個叫葉小天的不知在哪,還請指點一二。”
豪門闊少做事大多不知輕重,偏偏又個個家世不凡,所以官府中人最不喜歡招惹的就是他們這種人,水西地區的豪門闊少較之中原地區的紈绔子弟們更加跋扈一些,提刑司的巡檢們說話就格外的客氣。
“葉小天?”
現在整個花溪兩岸還有誰不知道這位“大英雄”啊,水西三虎中居然有兩個對他情有獨鐘,這等沒人敢惹的女人,他招惹一個還嫌不夠,居然還敢腳踏兩條船,此等人物實是男人的楷模、不怕死的典范,大家傾慕的很呢。
馬上就有生怕不熱鬧的熱心觀眾極熱情地為他們指點起來:“喏!他就在那兒,看到了沒有?那個穿藍袍的就是。算了,我帶你們過去吧。”
“多謝,多謝!”
這些豪門闊少居然變得這么熱情,居然主動協助官府辦起案來,真令巡檢們受寵若驚,連忙點頭哈腰地跟在那人后面。那人把他們領到葉小天身邊,笑嘻嘻向葉小天一指,道:“喏,就是他!”
幾個巡檢立即一擁而上,其中一人把鐵鏈往葉小天脖子上“嘩愣”一套,厲聲喝道:“葉小天,你的案子發了,跟我們往提刑司走一趟吧。”
葉小天大驚,雙手抓住鐵鏈,抗拒道:“你們要干什么?我犯了什么案子?”
小路和小薇見狀,拔刀嬌叱道:“誰敢拿人,給我放開!”
葉小天看了她們一眼,心道:“瑩瑩這兩位堂姐對我可是真好。”
這時候夏老爹沒追上女兒,懊惱地打發了幾個兒子騎著快馬去追,他自己氣咻咻地趕回來,要找葉小天算帳,一見葉小天被巡檢抓住,不由一呆。奇道:“這是怎么回事,誰報的官吶,鷹爪子怎么來得這么快!”
小薇趕緊上前說道:“老爺子,人家官府可不是為咱們來的。好象是……這位葉公子還犯了什么案子,他們來抓人的。”
“竟有此事?”
夏老爹瞪起了一雙牛眼,看著葉小天心道:“這個臭小子除了腳踏兩條船,還干下什么壞事了,我那寶貝女兒究竟找的是個什么人吶?”
那些巡檢一見有人拔刀阻攔,四下人群也有些騷動,不由緊張起來,趕緊提起兵器小心戒備,這時李秋池護著薛母走上山坡,朗聲說道:“諸位。這葉小天乃是一個殺人兇手,提刑司已經接了苦主的狀子,還請諸位莫要插手!”
眾人聞聲望去,就見李秋池手搖折扇,風度翩翩地走來。有人認得他,脫口叫道:“李大狀!”
李秋池循聲望去,見是熟人,便向那人微笑頷首,極盡儒雅地拱了拱手。葉小天一見李秋池,正是他在葫縣結下的冤家,再一看薛母。不由大感頭痛,對這個瘋婆子他真是夠了,可是和一個瘋子又能講什么道理。
華云冇飛跟著巡檢們趕來,一見葉小天,有些羞愧地道:“大哥,我去府衙報名時。恰好他們等在那里,迫不得已,只好把大哥的去向告訴了他們。”
葉小天安慰道:“無妨,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哈哈哈哈……”
一陣鬼哭般的大笑。瘋瘋癲癲的薛母向他撲了上來:“天理昭彰啊,哈哈哈。提刑司的青天大老爺已經接了老身的狀子,葉小天,這一回我看你還往哪里跑,你給我男人償命、償命啊!”
薛母一見葉小天,立即兩眼放光,雖然走得氣喘吁吁,精神卻是異常的亢奮起來。小路姑娘橫刀看看葉小天,又看看那神情眼神有些異樣的老婦人,疑惑地道:“老婆婆,葉公子與你有何仇冤?”
李秋池鼓勵道:“薛劉氏,你就把你的冤屈對大家說說吧,在場的人都是深明大義,心存正道的人,正好讓大家都見識一下這個無恥小人的真正嘴臉!”說著,他把折扇向葉小天一指。
遙遙被毛問智抱在懷里,聽他出言辱罵葉小天,立即不忿地大聲道:“你才是無恥小人,你是大壞蛋!”
薛母得了李秋池的指點,馬上聲淚俱下地控訴道:“各位好心人,我們一家人,本住在銅仁府三里莊,日子雖然清苦些,過得倒也太平和美。后來,這個葉小天到了我家……”
薛母一指葉小天,咬牙切齒地道:“他看中了我女兒的美貌,幾次三番登門求親,只因我那女兒自幼許配了人家,我丈夫不肯失信于人,所以向他婉拒再三,可他猶不甘心,便伙同這人……”
薛母一指毛問智,恨恨地道:“兩個人在一個大雨天再次來到我家,想從我家后院翻進來意圖不軌,被我男人發現將他們趕走,誰料二人離開不久便去而復返,再次意圖潛進我家,被我男人堵個正著,這葉小天竟惱羞成怒,竟將我男人一刀殺死!”
一聽這話,四下里頓時一片嘩然,殺人害命么……,這些豪門闊少就算沒殺過人的卻也不當回事兒,可是……覬覦人家姑娘,人家不肯許親,就悍然殺死其父,戀其女殺其父,實在無恥。
薛母流著淚道:“我男人臨死之前親口指認,殺害他的人就是葉小天。這番話不但我聽得清清楚楚,我女兒還有當時聞訊趕來的鄉親全都聽得清清楚楚,誰知……他是秀才,在知府老爺面前說得上話兒,一樁人命案子竟被他黑的說成白的,巧言狡飾,那知府老爺也是個糊涂蟲,竟不再我的狀子……”
華云飛大聲道:“你胡說!你這老婆子瘋了心,根本就是把你自己臆想的東西都當了真。就是你女兒都不會認可你的這番話。你家水舞姑娘呢,何不叫她來跟大家說說。”
薛母頓時吱唔起來:“我女兒……我女兒……”
謝傳風一見,立即挺身而出,大聲道:“諸位,我就是這位老人家的女婿,她的女兒水舞姑娘自幼與我定親。可是水舞從靖州返回銅仁老家時恰好與這葉小天同路,這小賊便施展手段,甜言蜜語騙了水舞的身子,那水舞的清白之身失于他手。從此竟對他死心踏地!”
謝傳風自曝其丑,是因為水舞已經逃走,唯恐水舞恰巧出來向官府證明殺害其父的人并非葉小天,如今他當眾宣揚葉小天和水舞的奸情。水舞如果還出面作證,還有誰肯信她?
謝傳風道:“我岳母跋山涉水地趕來提刑司告狀,我把她們母女接到我家,好生款待。雖然聽說水舞與他人茍且,依舊不計前嫌,誰知那水舞得知葉小天到了貴陽,居然窺個機會不告而別前去尋他,連自己的殺父之仇都不顧了……”
謝傳風說的痛心疾首,只當眾人聽了必然義憤填膺,可他偷眼一看。收獲的卻并不是同情的目光,反而……大家的眼神怎么如此古怪?好象有點同情……,我需要同情嗎?
毛問智大聲道:“你放屁!害死水舞她爹的另有其人,我和我大哥是冤枉的。”
夏老爹聽了謝傳風這番控訴,氣憤地道:“衣冠禽獸!”
瑩瑩的一位叔父嘆息道:“斯文多敗類啊!讀書人哪有好心眼子。我就說嘛,咱們紅楓湖堅決不能找個讀書人當女婿。”
小路本來是堅信葉小天受了委屈的,可是聽了薛母聲冇淚俱下的一番哭訴,還有謝傳風不顧綠云壓頂的羞辱所做的陳述,也不禁動搖起來,猶豫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李秋池趁機對那巡檢官遞個眼色,道:“各位還不拿人?”
那巡檢馬上道:“來啊。把他鎖了,給我帶回去!”
小路遲疑地對夏老爹道:“老爺子,我們……怎么辦?”
夏老爹恨恨地道:“讓他們帶走好了,這小子犯了人命案子,到了提刑司還活得了?死了好,省得臟了我的手。”
小路道:“這……只怕瑩瑩回來不答應……”
夏老爹怒道:“有什么不答應的。這小子給她灌了什么迷湯,這樣子還護著他不成?”
這時將鐵鏈套在葉小天頭上的巡檢將鐵鏈嘩啦啦一緊,大喝道:“走!”
毛問智急了,沖巨猿吼道:“大個子!”
那巨猿咆哮一聲沖上去,伸出巨大的爪子一撥拉。七八個巡檢便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巨猿把鐵鏈抓在手中,雙臂用力一抻,“崩”地一聲響,一條鐵鏈便被扯得寸寸斷裂,只把一眾初見巨猿神勇的巡檢驚得目瞪口呆。
李秋池見狀趕緊往謝傳風身后躲了躲,唯恐這畜牲獸性大發,一把將他生撕了。福娃兒不緊不慢地走上去,抄起一塊被大個子扯斷的鐵鏈,“嘎嘣嘣、嘎嘣嘣”地磨起牙來,聽得眾人一陣牙酸。
一個巡捕拔出刀,哆哆嗦嗦地指著葉小天道:“葉小天,你……你敢拒捕不成?你要是敢拒捕,天下之間你將寸步難行了。”
葉小天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如果他躲進生苗山地,不要說一件殺人命案,就是十件八件的殺人命案也沒事,朝廷斷然不會為了幾條人命就逼反數十萬兇猛彪悍的山苗,可是他能避進大山去嗎?他可只有這二十年逍遙人間的自由歲月啊。
葉小天想到這里,大喝道:“大個子!”正沖著那些巡檢呲牙咧嘴地發威的巨猿立即跑到他面前把屁股一厥,葉小天輕輕拍了拍它的屁股,嘆息一聲,對華云飛和毛問智道:“我跟他們走,打官司去!”
這時人群后面一聲高喊:“你不用去,我可以做證,人,不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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