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艸,這什么情況?”
看著那面冉冉奔行于青山綠浪之間的紅旗,黃大仙嶺上的人一臉黑線。
呆立片刻后,他們扭頭看向展凝兒,唉!挺好一個姑娘,這時都成關公了。
“關公”舉著圓月彎刀,渾身打擺子:“抓……抓住他!給我抓住他!抓~~住~~他~~~~~”
最后一句,展凝兒是用吼的,吼聲在寂靜的山頂隨風飄去,在一座座山谷間傳蕩開來:“抓住他……抓住他……住他……住他……他……”
苗家漢子們最先反應過來,朝山下追去,失去對手的其他部落“勇士們”先是有些愕然,隨后也不知是想追上那些苗人繼續決斗還是想去瞻仰一下葉大英雄的風采,也一窩蜂地朝山下涌去。
看熱鬧的人當然不嫌事兒大,馬上興高采烈地追了上去,只有不管展凝兒走到哪里,總是隨在她身邊的那兩個苗家武士留在了現場。
兩人尷尬地對視一眼,也不敢去瞧展凝兒,只由其中一人脫下上衣,扭著頭遞上,訕訕地道:“大小姐,您……您先當裙子系一下吧!”
展凝兒恨恨地接過上衣,往腰間一圍,看看不像話,又恨恨地扯下來,往地上一摔,紅著眼睛道:“本姑娘就這樣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說罷拔足向山下追去。
兩個保鏢一看,得!大小姐這是破罐子破摔了,二人也不敢相勸,馬上舉步追去,兩人這一走,黃大仙嶺上頓時空空如野,只剩下滿地垃圾,一片狼籍……
片刻之后,羅大亨先前提議秀才們進行爬山、舉重、攀援比賽時信手所指的那片參天大樹上,突然有兩道黑影輕輕一閃,如同樹葉兒似的,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這兩個人俱都是一身青衣勁裝,青布頭罩籠面,由頭到腳,只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露在外面,這兩雙銳利如狼的眼睛,此刻卻透著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一個身材高些的青衣人咳嗽兩聲,止住笑意道:“大哥,要不要追上去?”
另一個比他稍矮些,但是往那兒一站,便淵停岳峙、巍峨如山的青衣人輕輕搖頭,道:“不必了。唉!我本來還擔心那孩子做事不著調,會吃虧,是以跟來,卻不想……他那結義大哥,比他還不靠譜。”
稍高青衣人悶吭兩聲,大概是憋不住笑意,道:“嗯!事端本就不是大亨這孩子挑起來的,現在眾人又忙著去追那位……嘿嘿,典史。想必不會有人再難為他了。”
稍矮青衣人眼神忽地一冷,狠聲道:“那個姓葉的小子居然敢挑唆大亨提出那么荒唐的提議,要不是驟生意外,大亨豈不成了眾矢之的?大亨這孩子憨厚老實,沒有心機,如果他想利用大亨,我絕不會放過他!”
稍高青衣人遲疑了一下,沒有出聲。但是他們兩人幾十年的兄弟,彼此間再熟悉不過,他只是稍現異常,那稍矮青衣人便覺察出來,問道:“你想說什么?”
稍高青衣人道:“大哥,你不覺得,一個能想出種種辦法逃學,以大哥你的精明都發現不了,非得等顧教諭說給你聽才知道的孩子,不會真的那么……沒有心機?”
稍矮黑衣人轉過身,眼神有些疑惑。
稍高青衣人道:“雖然大哥不想讓大亨走你的老路,從未教他武功,但是在他還是嬰兒的時候,你就用最好的伐髓洗筋藥物給他沐浴泡澡。他雖胖些,體質斷然不至于那么差,你覺得他爬山途中那般狼狽,會不會是有意拖延?”
稍矮青衣人閃動了一下眼神,遲疑地道:“這個……不會吧……”
稍高青衣人笑道:“瞧,連你這個當爹的都無法確定不是?”
稍矮青衣人疑惑地道:“我家大亨沒這么精明吧?”話是這么說,他不自覺地就有些歡喜起來,兒女但凡有一點能讓父母感到驚喜的長處,都會叫他們心花怒放。
稍高青衣人道:“大亨這孩子天生一副憨相,所以我也不能確定,不過他絕不會像大哥擔心的那樣就是了。這孩子從小沒朋友、沒兄弟,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跟那個姓葉的交朋友,你就不要干涉太多了,他總要長大的。”
稍矮青衣人皺了皺眉頭,道:“你說那個西貝貨……,我倒沒想過要動他。不過縣衙里那幫老狐貍把他推出來,定然是不懷好意的,大亨如果和他走的太近……”
稍高青衣人失笑起來:“大哥殺伐果斷,一代梟雄。不想牽扯到自己兒子就方寸大亂。大亨只是和他交個朋友,能有什么事?他馬上就要成年了,讓他闖闖吧,哪怕吃點虧、上個當,只要不傷筋動骨,那也不是壞事。”
稍矮青衣人點點頭,嘆道:“我是關心則亂吶。不說這個了,老三手下的勢力,你接受的怎么樣了?”
稍高青衣人道:“大哥放心,沒有問題。從我現在掌握的情況看,老三確是動了私心,不但暗中培植私兵,而且……還和那個人有所接觸……”
稍矮青衣人的眼神頓時一變,稍高青衣人道:“不過大哥放心,老三做事很小心,因為他太小心,所以行動很遲緩,從我現在掌握的情況看,他還只是和那個人的手下剛剛搭上線。”
稍矮青衣人吁了口氣,道:“應該就是如此,否則我們就不可能安生地站在這里了。我想老三也不是真的想要投靠那個人,只是想多攀一棵大樹,多找一條后路,他最終的目的還是想取代我,然后左右逢源,從中牟利。”
稍高青衣人頷首道:“大哥高見!”
稍矮青衣人沉哼一下,冷笑道:“榮華富貴已經腐蝕了他的心志,早忘了我們為何遠來貴州了。為了富貴榮華,他現在連袍澤兄弟都想出賣!”
稍矮青衣人向前踱出兩步,山風吹得他的衣角獵獵直響。稍矮青衣人思忖片刻,說道:“從現在起,你全部心思都要用在接收、清理老三的殘余勢力上,確保不能出半點差錯!”
稍高青衣人抱拳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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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上氣兒不接下氣地跑到山下,臉上汗水如漿,回頭一看,山路上絡繹不絕,無數的人都在往山下跑,葉小天暗叫一聲“苦也”,奮起余力繼續逃命。
葉小天扛著“旗兒”,好象巡山小妖似的跑出山坳,恰好看見一個老太婆側身騎在一頭小毛驢上,前邊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后生牽著韁繩。
葉小天如見救星,上氣不接下氣地喊:“站……站住!下……下來!快下來……”
老婆子眼神兒挺好,一看葉小天,光著膀子,發髻歪著,滿頭大汗,肩上扛著一根木棒,木棒上還挑著一襲石榴裙,登時大驚失色:“莫非碰上了采.花.賊,天老爺,老婆子的清白身……”
還不等老太婆呼天嗆地號啕一番,葉小天已經沖到面前,一把將那沒有四兩重的老太婆從驢背上抱下來,老太婆百忙之中悲愴地吩咐孫子:“小四兒,快去村里喊人……”
葉小天道:“喊什么人!我……我是官……官府的人!”
老太婆里連踢帶踹,哭叫著道:“官府的人也不能強暴婦女啊!”
葉小天一呆,趕緊松開老太婆,道:“你想得美!我有……公事在身,現在征用……你的驢子!”
葉小天一把搶過驢韁繩,想往上爬時才發現肩上還扛著“旗”,忙往老太婆懷里一塞,說道:“這是征驢錢,回頭你們去縣衙里領驢!”葉小天把“小紅旗”給了老婦人,樹根可沒給她,眼下還要靠它傍身呢。
葉小天把展凝兒的紅裙給了老婦人,翻身上驢,在驢屁.股上使勁拍了兩巴掌,大喝道:“駕!”就像一位無畏勇士般沖向縣城……
葉小天一路逃一路回頭看,大家都是從山上跑下來的,個個精疲力盡,又不像他是在逃命,可以使足渾身力氣,所以眾人越追越遠,葉小天心里一松,這才專心趕路。
葉小天騎著驢子拐過一片青紗帳,后邊忽然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葉小天大急,正要沖進青紗帳躲避,倉惶間回頭一看,卻見一人騎著駿馬飛奔而至,看身形正是羅小葉。
羅小葉的人跟著那些決斗的看熱鬧的人一路跑下山,早就沒了隊形,完全和那些人混作了一處,羅小葉也顧不得整頓人馬,他來的時候是騎馬來的,到了山下找到正在山坳樹蔭下乘涼的馬夫,要過戰馬便絕塵而去,此時才追上葉小天。
葉小天一見是羅小葉,登時放下心來。羅小葉追上葉小天,沒好氣地問道:“典史大人,這就是你的下策?”
葉小天干笑道:“當然不是,這只是事急從權,臨機應變的手段。”
說到這里,葉小天忽然有些沾沾自喜,仰起臉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羅小葉,道:“啊!他們都追我來了,決斗之事應該不了了之了吧?”
羅小葉苦笑道:“黃大仙嶺之難應然解了,可咱葫縣縣衙之難也就來了。我聽說那被你扒了裙子的小苗女很有身份的,典史大人,你還是……多多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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