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古墓派,眾人落腳后第七天。
隨著一周的適應,這個團隊逐漸接納了新成員,漸漸有了團隊的樣子。每個人都漸漸找到自己的位置,相處也逐漸融洽。該當吉祥物的當吉祥物,該當吐槽點的當吐槽點,各司其職。因為最高層兩位老大時常不管事的行事風格,芙蓉醉、鳳初心等原本的洞主島主成為了二級管理員,各自負責一攤。
寒冰,這個最早加入組織的洞主,就成了營地的二把手……說錯了,是三把手……好吧,也不對,還有好多個地位不明的家伙存在,比方說三妙夫人這低等下人。但總而言之,這個第n把手的寒冰,成了營地大管家,安排日常事務,成為了得力干將。
在她的安排下,一切井井有條,沒出過亂子。
但自己不出亂子,亂子卻找上門。就在第七天,她忽然聽到吵嚷聲,似乎有幾個人在爭執什么。聲音很大,語氣很沖,很是不客氣。寒冰一皺眉頭,腳下步伐移轉飄然而去,卻見竟然有三個道士堵在了自家營地門口。
這三個形貌各異的道士不愧是出家人——性取向就是杠杠硬,面對一群萌妹子竟然還能橫眉冷對決不軟化。小桃帶人與對方對峙,雙方火藥味漸漸濃了起來。
“怎么回事?”寒冰心中一動,瞬間猜到個大概:“莫非是那全真教的人?”
果然,那三個道士立刻嚷嚷起來:“爾等何人,擅闖我全真教禁地?掌教頒下法旨,任何人不得闖入禁地!爾等犯我禁忌。限你們速速退去,否則莫怪我全真教上下無情!”
小桃也是個不吃氣的人,立刻毫不客氣的還嘴:“這終南山又不是你們的,這山谷也不是你們的,你們自個兒不往這兒走是你們的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你們掌教還能管天管地管空氣嗎?”
寒冰立刻頭疼起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了減少麻煩,人至中年性格穩重的她,真的不愿意與全真教頂起來。清虛觀也就罷了,事出有因,況且敵人全滅。也不會走漏什么風聲。少林寺那次沒有辦法,在她看來這種沖突能少則少。而且,這一次還真是說不清楚誰對誰錯。
大凡武林門派的禁地,都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這是武林共識。所以三個道士的立場并非全無道理。但此處特殊,雖然是全真教禁地,但卻并不是全真教的地盤,所以說他們管得太寬也沒錯。
眼見那邊越吵越兇,寒冰一邊派人快速把郭襄找來,希望能夠靠這個關系戶調停一下。同時自己也上前出面,打算穩住局面。“如此事由,當是由頭兒來決斷最好。但問題是……”寒冰看了一眼終南山郁郁蔥蔥的樹木和遠處高高低低的山峰。眼神幽怨:“問題是頭兒去哪了?”
沒錯,再一次因為染發的問題,楊綺。以及忙著去逮捕楊綺的武爭鋒,甚至還有因為誤以為是跑步比賽而領著小弟們可勁兒攙和的黑炭,已經都不知道奔到哪去了。
高山,蒼翠的高山。
樹林,濃密的樹林。
有山,有水。有樹林,那么就少不了斑駁的樹影和風吹時沙沙的葉響。風吹葉動影也動。在晃動的樹影中,一個苗條高挑的身影無聲無息的閃身到一顆大樹之后。她后背貼在樹干上。探出腦袋瞪大眼睛機警的左右掃視,一瞬便將外面的情形都盡收眼底,然后又瞬間躲回了陰影中。
沒錯,這個滿臉國產諜戰片一樣表情的家伙,正是為了逃避“把屎抹在頭發上”而奪路而逃的逃犯楊綺。四周一個人都沒有,但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到位,有種高科技犯罪分子的文藝情懷,似乎從這“不安的風”中都能嗅到敵人的氣息。
“喂喂,控制中心,我是snake。”她摁住耳后根,對著不存在的麥克風壓低聲音道:“暫時已經擺脫了追蹤者,做好了相關安排,黑炭也已經在我的計劃——和欺騙之下,按照預定線路開始行動。如果敵方不傻不呆、或者夠傻夠呆、或者只是單純的手賤以及喜歡湊熱鬧,都會追蹤在黑炭四周。到時候我便會雷霆萬鈞、一發入魂的教她重塑三觀!行動代號——‘釣魚執法’,立刻開始,over!”
她結束了匯報,提起五感,仔細探查了一遍四周的情形之后確定沒問題,于是嗖的一下又閃身消失了。她在樹冠之間奔走騰躍,行云流水的穿行在這普通人無法觸及的綠色世界中。枝繁葉茂的大樹只能給她提供視覺庇護,卻無法刮蹭到哪怕一丁一點,自然也沒有什么異響。
這終南山十足夠大,全真教只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廣闊的山地上分布著高高低低的山嶺。楊綺飛速竄到一個足夠高的山峰上,長發被塞進領子里收斂光芒,整個人藏在濃密的枝葉之中。她毛孔收縮,渾身沒有一點氣味,雙眼四下掃視。只見遠處山上隱隱有動靜,離得這么遠都能聽到隱約的轟隆聲,那是一群正在撒歡狂奔的汗血馬。
“我就知道黑炭這家伙會背叛我,我就知道你會利用黑炭來追蹤我。”楊綺眼神高冷,如同絕頂劍客握著手中寶劍,睥睨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史萊姆:“你以為憑它的嗅覺能夠追蹤到我嗎?你以為我會不在意自己的氣味嗎?太天真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我要逮到你,然后,把你的頭發染成白的!”
嗖,她足下一蹬,人已經瞬間遠去,作為借力點的幼嫩枝條只是擺動兩下而已。隨著她內力的提升,新式輕功的使用也越發得心應手了。
一路上,她使出了自潛伏游戲中學來的所有經驗,飛速接近陷阱位置。片刻之后,便已經來到了近前。她潛伏在一棵大樹高處。看著下方快速奔近的馬群。這段時間的山區生活把它們憋的不輕,果然,一有機會就都像放學后的孩子一樣大呼小叫的撒歡亂跑。
“哼哼,果然如我所料,這里是必經之路。我且先耐心等待。”盡在掌握的冷笑中,楊綺掃視四周,忽然臉色一囧。
她看到這一群汗血馬奔跑團中,竟然還混著一頭累到半死的驢?!對了,正是郭襄那頭連名字都沒起的雜毛驢。對汗血馬來說散步一樣的速度和距離,這頭驢卻已經開始吐沫子了。
但等等。話說這頭驢什么時候這么上進了?難道說已經燒黃紙斬雞頭拜了關二哥,正式成為了黑炭的新馬仔——呃,新驢仔了么?黑炭什么時候開始跨種族收小弟了,不錯不錯,很有寡人的風格。而且。大老遠的,一匹嘴里冒白沫的驢跟在馬群后頭玩長跑,這場景真是太吸睛了,讓人眼都轉不開。
哼哼,如果夠呆,一定會被這場景吸引住心神。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夠了。
所以,注意四周。敵人一定跟在附近!
擦亮眼睛,發現所有蛛絲馬跡。手賤的少年喲,快到碗里來!
忽然。楊綺瞳孔一縮,看到了一處不自然搖曳的樹枝,從遠及近飛速而來。
“好家伙,連隱藏都不隱藏嗎?就這么肆無忌憚,以為自己真的是獵人嗎?作為一個人生導師,我要好好給你上一課。”楊綺在樹冠上貓起身子。身軀弓了起來,雙眼死死盯住那一處異動:“指揮中心。我是snake,已經發現疑似目標!數據采集。開始分析身份:速度,極快,合格。腳步聲,極小,合格。警惕性,極差,不合格。視覺捕捉,沒看到整體,但看到了白衣、黑發,符合特征。綜合評價——你這個死宅女,給我看招!”
嗖,楊綺找到個最好的時機,雙腿一蹬瞬間加速。從靜至動,不過瞬息之間,行進路線上的樹枝樹葉都被飆風沖擊的嘩啦作響,搖向兩旁。楊綺以天王蓋地虎的姿態一個猛撲,同時真氣運轉,口中獅子吼一聲大喝,先聲奪人:“你上當了!都快一百歲的人了也不害臊,給我老老實實地變成白頭發吧!”
轟隆,一發音波空氣炮震開所有遮擋物,露出了一張抬頭看向這邊的、滿是錯愕的臉。
一張男人的臉:“誒?!”
同時,另一處隱秘的樹冠上,只聽嗖的一聲人影一閃,一個一身白的嬌小身影以洶洶氣勢刺穿空氣,寶塔鎮河妖一樣的撲向了楊綺的后背,口中天龍道音發揮控場奇效:“你才上當了,我就知道你會蹲在這附近伏擊!年紀輕輕的別這么花哨,給我老老實實的染成黑頭發吧!”
“誒?!”半空中的楊綺同樣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螳螂在后?那前面這家伙是誰?”
收不住慣性的楊綺高速沖向了那個亂入者,至尊功運轉,新式輕功發揮作用,楊綺剛想劃出一個曲線緊急避讓。但那個莫名被波及的人,竟然雙眼精光一閃大叫一聲:“來得好!”然后便伸手抓向了楊綺的脈門。
“我去,前后夾擊啊?來就來!”噼里啪啦的一陣亂響中,三個人一個撲一個的撲在了一起,瞬間橫著翻滾了出去。
不過高手畢竟反應神速,這翻滾也并非抱成一團的亂翻。只見三人之間手如幻影,都不約而同的沒用真力,但拼招與拆招之中,三人如同組合成一個自旋的飛盤一樣飛了不下二十米,方才最后互相對拼一招各自分開飛身落地。
“擒拿手算是登堂入室了,竟然能將龍爪手和金剛指化入其中,隨手拈來變化自如,不錯。”武爭鋒一擺衣袍,淵渟岳峙,盡顯風范。
“哼哼,折梅手也使的不賴,剛看過的千葉掌就已經吃透、消化了,算個天才。”楊綺也傲立地頭,做高手狀,絕不輸陣。
嘴里隨口說著話,兩人的目光卻都放在了第三個人身上。這人不高不矮,膚色略黑,是個微胖的男子。他看起來年齡不小了,但黑頭發短胡須收拾的很精神。一身白衣干凈利索,又看不出到底多大。說五十也行,說七十也信。
讓楊綺和武爭鋒驚異矚目的是,在剛剛短暫的拆招中,眼前這漢子竟然是一個人擋她們倆!
沒錯。雖然一時看不透這個家伙的功力深淺,雖然剛剛的拆招也因為突然亂入的第三人而都有不少保留,雖然一開始都沒把他當個對手、一開始沒有真的對他上心。但一個人能同時與她們兩個對拆十來招而不落下風,已經是不可思議的手上功夫了。
上下仔細打量,這不知是中年還是老年的漢子一身氣派以及長相倒是不錯。怎么看都像是某門派的掌門,或者某神秘組織的頭領。那上嘴唇的小胡子。修理的和他的眉毛差不多,看起來就像是臉上長了四條眉毛一樣。
等等,四條眉毛?
“不可能不可能,不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陸小鳳啊,根本沒道理!”楊綺甩甩腦袋。甩飛了那些可笑的念頭。咱這是金庸武俠世界,除非陸小鳳穿越了,否則根本不可能現身終南山。話說回來,這世界上還有誰有這種本事?猜不到,所以楊綺決定直接問:“我說,哥們,別愣神了,你是……”
楊綺一句話。卻見十米外的那大哥從沉思狀態中恢復過來。他忽然一抬手,摸了摸滿頭的黑頭發,然后又摸了摸嘴上的胡子。最后,這個怎么看都大有來頭的家伙忽然露出一臉尷尬赧然的笑。那表情,就像是上小學的孩子被惡趣味滿滿的家長剃了個搞怪發型之后見到班里同學一樣。
他又是不適應,又是羞澀,又是臉紅,沖楊綺樂呵呵道:“你也覺著不好看啊?其實我也這么覺著。但沒辦法——我有媳婦。我覺著吧,快一百歲的人了。就不用這么收拾了。但家里不讓,非得這樣弄。我也擰不過她——我媳婦。唉,對了,你咋知道我快一百歲了?我今年九十九,馬上就快一百歲了,你看得真準,別人都看不出——除了我媳婦。”
“這……”楊綺有點發呆,眼前這個看著跟皇親國戚似得家伙,這個武功極其、非常、相當不弱的家伙,看起來卻非常有親和力。
武爭鋒也倍感驚異,身為天山童姥,她雖然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輩出,但平心而論,滿天下也找不到幾個能和她匹敵的人物。即便是那個少林寺中的神秘老僧,武嬌娘雖未照面,但也有信心最終戰而勝之。
她能感應的出來,那老僧壽元將盡,時日無多了。反復返老還童之后,她就對壽命這種莫可計量的東西有了一種雖然模糊,但真實不虛的神奇感知。
但今天,這個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亂入者,竟然給她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此人功力并非一定比她強,但整個人卻散發著一種絕頂高手才有的特殊風范,一種渾然一體的圓潤。不說功力高低,此人在武學綜合實力上,必然是個絕頂高人。
——而且還是個三句話不離媳婦的愛妻一族!
這到底是誰啊?
嗖,遠處有一道破空聲快速逼近,聽聲音是一個好手。當然,也不過是好手而已,比之昆侖三圣尚且稍差,跟在場的三人全無比較的可能。但那神秘愛妻高手忽然高興起來,大聲招呼道:“在這里在這里!”招呼完后又轉頭對楊綺兩人樂呵呵道:“我媳婦。”
“你媳婦?”楊綺捏著下巴虛著眼:“實話說,我都有點好奇你媳婦長啥樣了。”
唰,一道人影出現,不出意外,是個老太太。這老太太約摸七十多歲,年輕時必然是個大美女,眉眼能看出曾經的風韻。她染過頭發,一頭黑發收拾的妥妥當當一絲不茍,有種堂皇貴氣。楊綺環眼一看,忽然發現在場的四人中就她年齡最小,卻反而只有她才是一頭白發。
好像真的有點違和……要不,回去染染?
“你個死老頭子,跑跑跑,就知道跑,跑了一輩子了現在還沒跑膩?看到頭混在馬群里的驢就不是你了?看我把你的耳朵擰成驢耳朵!”老太太脾氣火爆,上來就旁若無人的伸手一擰,一提,手藝熟練。老頭一邊討饒,一邊指了指老太太,嘴巴笑的像個元寶似得對兩人說了一句兩人早有預料的話:“我媳婦!”
看這意思,這大哥會出現在這里,完全是因為看到馬群里混著一頭驢?就因為這么點事兒,就腦子一熱把老婆扔下自己跑過來看熱鬧了?挺會玩的啊!這人來瘋和好奇心還真是……是錯覺嗎,怎么有點既視感?好像還有某人也是差不多的作風……
總之,沒想到,這次釣魚執法還真釣出來點什么。但這家伙到底是誰啊?
“我說,哥們——呃,或者叫老爺子?算了,還是叫哥們吧,畢竟我姐們也不比你小幾歲——你到底是誰啊?”
“他?就一為老不尊的老頭子罷了。”老太太代為回答,她嘴里這么說著,臉上卻依然露出驕傲的神色:“他叫周伯通,是我家老頭子。”
“什么?!你、你你你、你是周伯通?!”楊綺大驚失色,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武爭鋒暗自表示理解,周伯通嘛,現在新五絕之首,隱隱間是中原江湖在明面上的第一高手。這么大名頭,豁然見到的話的確是很驚人。但是,看到個周伯通就震驚成這個樣子?不至于吧,這不是她一貫的風格啊。
楊綺伸手一指,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你就是那個‘玉樹臨風勝潘安,一朵梨花壓海棠’的小淫蟲?!”
“噗——”武爭鋒差點一口嗆住:“你說的那是誰啊!他分明是新五絕中的老頑童!”
“老頑童?”楊綺腦子一抽,想起一首八零后兒歌。東邪西毒歐陽鋒,南帝北丐洪七公,蹦蹦跳跳老頑童,傻小子郭靖娶黃蓉。對于既沒看過小說也沒看過電視劇的她來說,對于已經徹底不信任香港電影信息的她來說(由于火工頭陀的前車之鑒),這首兒歌就是她對射雕英雄傳最大的印象了。
沒錯,南來的北往的讀者朋友們,先不要忙著喊坑,請反回頭去仔細看看——從頭到尾,楊綺嘴里從來沒有說出過“周伯通”這個名字!也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說起過這個名字!為了這個其實很沒用的梗,幾十萬字前就開始鋪墊,作者君已經被自己的老奸巨猾和超高智商嚇得瑟瑟發抖了!
好,包袱抖過了就忘了它吧,全部擦除,說正事。
楊綺這才一拍巴掌恍然道:“原來《東成西就》里的名字沒亂說,老頑童就是周伯通啊。”
中神通的師弟,段智興人生中的那個“黃毛”,把一燈大師變成綠燈大師的傳奇,著名的成功上位小三,周伯通,出現了!
而且變成了長著四條眉毛的愛妻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