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綺想了想,忽然恍然領悟了:是它啊——不就是出壯骨粉的那個地兒么!恍惚之中,自記憶深處響起那熟悉的聲: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挨了刀,涂一包,包你想挨第二刀。
閃了腰,服一包,活到二百不顯老。
白駝山壯骨粉,青春的粉,友誼的粉!
——華山論劍指定營養品,各大藥店均有銷售,買時請認準,黑蛤蟆防偽標識!呱呱!(注:這個冷僻梗出自《武林外傳》)
白駝山,這個名字很熟悉,本是華山五絕中西毒歐陽鋒的地盤。(然后用了這個梗的編劇竟然就真的因為“xi毒”被抓走了,這還真是……冥冥之中啊……)
不認識這個人的應該不多,但為了可能存在的幾位同學,這里還是簡單說明一下好了:歐陽鋒,好玩不如嫂子的典型代表人物,西域超級土豪之一。傳說其在沙漠中一處位置神秘的地方擁有一棟超級別墅,在他盛極一時的時候,手下無數,資產巨萬,影響力籠罩全西域。
他為人很有求知欲,是不攻克技術難題誓不罷休的科研人才。他是很有實干精神的技術宅,深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敢于嘗試一切武功。就好比神農嘗百草——結果嘗了一口就得了精神疾病。
說起來,好似有點像鋼鐵俠……
而賊頭交代的另外一個名詞,“金剛門”。它就比較生僻了。為了幫助大家回憶。楊綺決定重點的、詳盡的、事無巨細的介紹一下:她也沒想起來……
武林中名字里帶“金剛”兩個字的簡直不要太多。這么老多金剛里誰知道這個金剛門是誰啊!
不過,沒想起來歸沒想起來,理解起來卻沒有任何困難。總之,這個金剛門就是憋在后頭找事的那個,為了尋回頭發,必須把這個金剛門給推了!
“白駝山?想來是天山一脈中的一處小山頭。”武爭鋒也覺得需要打掃一下地盤:“這天山地界上,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落腳的。”
快速清點了一下情形,小弟小妹們負傷不多。體力充沛,還能再戰。于是楊綺翻身上馬,決定閃擊敵寇。
“三妙,這里交給你了。”楊綺責令三妙看守俘虜。
“我?”三妙意外萬分:“我一個人?”
“是啊,就你一個。”楊綺用小孩子不懂的微妙笑容看著三妙,說著小孩子聽不懂的話:“怎么,難道你還想讓誰留下來看著?”
三妙聞言,下意識的左右環視一圈,忽然發現這并不難。讓她一個人單挑四百多馬賊生力軍當然很扯,但要說看守一些被揍了個痛快、殺了個過癮、捆了個結實的殘兵敗將。那就太輕松了。而且,楊綺那笑容。小孩子不懂,三妙不會不懂。于是她試探的請示道:“您是說……我能隨意處置這些人?”
“對,在我們回來之前,這些殘兵敗將隨便你怎么折騰!”楊綺一夾馬腹,“駕”了一聲領頭沖出,一邊拍馬疾奔一邊舉起手臂背對這邊做了個ok的手勢,一道聲線飛速遠去:“旱死、澆透,這才是養花的正確方法啊——!”
轟隆隆,馬群奔馳,穿過山寨奔上斜坡直沖西方。
三妙夫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纖長的玉指點著紅唇,她的整個人都忽然嬌艷起來。她回過頭,美目一轉,妖嬈懾人,然后伸手對一個長的尚算俊俏的馬賊勾了勾手指,媚聲道:“你過來”
那馬賊整個呆了,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但下一瞬,人影一閃,三妙已經閃爍到他面前,一耳光扇在他臉上。這一次可不是那種調情的綿軟誘惑了,而是實打實的力量。啪,馬賊被整個打撲在地上,口鼻冒血頭暈目眩再起不能。
“啊什么啊,你這蠢貨!”嘭,三妙一只腳踩在馬賊的屁股上,玉足一轉,嘎吱嘎吱的碾出一片慘叫聲。慘叫聲中,三妙忽然找回了當初作威作福的感覺,氣場暴漲,一個人壓的所有俘虜都喘不過氣來:“從現在起,讓你們干什么就干什么,敢有半點猶豫老娘就踢爆他!懂了嗎,奴隸們?”
俘虜們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三妙眼睛一瞇,神色不善:“再問一遍——懂、了、嗎?”
“懂、懂了!懂了懂了!”只要是清醒的都明白,自己的小命落在這女魔頭的手里了。
“哼哼,好,呼呼呼,該從誰開始呢”三妙伸出舌頭誘惑的舔了舔嘴唇,雙眼發亮如同在看獵物:“也是,的確旱的夠久了呢,是該澆澆水了……”
不久之后,一聲聲慘叫聲夾在風中,飛向西方。
而正西方,雙旗鎮北,白駝山谷中,曾經有一個山莊大院。
這大院面積頗為寬闊,比那胖國王的宮殿可大多了。建筑精巧,格調不凡,開闊的廣場和緊湊的建筑相結合,有種很上檔次的華麗感,很顯然這里的前主人不是個簡單人物。再看看這庭院的布置,很顯然,這里曾經是群山掩映綠水環繞的世外仙境,在沙漠中是比真金還真的洞天福地。
但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埋葬在時間的洪流中。
曾經生活在這里的人變成了尸體,化作了白骨。吃尸體的蟲子大量繁殖,又全部化灰。屋檐上,蜘蛛結網,網又風化。綠洲增增漸漸,河水漲漲落落,終于被黃沙吞噬。黃沙掩埋了山莊,黃沙撕裂了生機,黃沙讓這勝景變成了死域,而現在。這山莊中駐扎著一批新的居住者。
這黃沙彌漫的地方。有數百上千的人正在工作。辣的太陽之下。有人用鞭子抽著他們,讓他們挖沙刨土,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吆喝不停,慘叫聲聲,看守者一鞭子下去就呲啦一聲留下一串血印子。這山莊就是被這些人生生從沙地中刨了出來,而且還在不斷向下面挖掘。
正這時,山莊主房中忽然傳來一陣沖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這聲音聽起來很蒼老,但力量十足。如同獅虎熊羆,震得屋墻上都在掉土灰,讓人聞之生畏:“二十年,二十多年了,沒有人做得到。但今天,終于還是讓我做到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看這從今往后,誰還是我的對手!少林寺?金剛宗?新五絕?哼,我要把你們徹底踏平,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
巨吼聲在山谷之間滾滾回蕩。有不少挖土的人被駭的跌坐在地上。要是平時,看守者早一鞭子抽上去了。但現在卻沒有人在乎,因為現在正是拍馬屁的絕好時機。
一個個精壯的人影飛速沖向主廳,唰的一下齊排排的單膝跪在主廳門口,整齊高喊道:“恭喜老祖賀喜老祖!”
咣當,大門被人從里面一把扯開,年久失修的門立刻咔嚓一下脫落下來,嘭的砸在地上。而門中,走出一個精壯的男人。這男人年齡很大了,表面上看去也至少不下八十歲。但很難用“老頭”這個名詞來形容他,因為他身上有種龍精虎猛的氣勢。
他身量不甚太高,但身架子很大,渾身肌肉飽滿,赤膊雙臂上的肌肉更是塊塊如鐵。他披散長發,但卻帶著一頂金色僧帽。下巴上胡須濃密,如同獅鬃,大眼大鼻子大臉膛,整個顯得很威武。
看到這老壯漢,跪著的人更起勁了,一齊開喊江湖中流傳已久的段子:“老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老祖千秋萬載、一統江湖!”“老祖文成武德、普照天下!”
老壯漢被這群徒子徒孫的嚷嚷喊到飄飄欲仙,不由抬起頭來哈哈大笑,真叫個聲如洪鐘氣息綿綿。
一個心腹弟子立刻低眉順眼的跑到他的跟前,大捧特捧:“老祖,大喜大喜,今天是四喜臨門啊!”
“哦?”老壯漢心情很爽,就想聽吉利話:“說說看,哪四喜?”
“這第一喜呢,是您找到了歐陽鋒的財產寶貝。自從歐陽鋒失蹤,二十多年來無數人動了這個心思,但唯有您找到了啊!”那弟子一招手,立刻有人跪著過來捧出真金白銀:“這都是今天剛挖出來的!”
黃白之物晃眼,老壯漢卻不太掛心,笑瞇瞇道:“好!”
“這第二喜呢,是意外之財。今早,十連寨的供品納了上來,真是驚喜連連。您猜怎么著?”啪,那弟子一拍巴掌,興奮的像在說相聲:“竟然弄了一大批汗血寶馬來!”
“汗血寶馬?”這個可是花錢都很難買到的東西,老壯漢有點上心了:“大宛馬?”
“對,一百多匹純種大宛馬!而且,不僅是馬,連牧馬的人也一起抓來了。”那弟子一招手,又有兩個漢子押著一個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穿著胡姬衣衫,不住掙扎,踉踉蹌蹌,口中用胡語喝罵不停。
老壯漢定睛一看,那胡姬竟然端是的姿容俏麗,非同凡俗。
“老祖,您不知道這女人的身份。弟子一盤問,她竟然是大宛王族的遺族,是個公主!”
“公主?”大宛國沒落已久,也沒有什么地盤了,王族什么的沒有實際意義。但不論怎么說,有高貴血脈的女人總是會引發男人的征服欲,所以老壯漢更來勁了。他兩步跨到那女人面前,抬手抓住女人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擦著白嫩的皮膚,他嘴角帶勾:“來,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卻呸的一聲吐來一口唾沫,惡狠狠的用生疏的漢語罵道:“惡賊!惡賊!”
老壯漢一側頭閃過唾沫,但臉色已經不好看了。他冷哼一聲,抬手欲打,那弟子立刻上來拉住他,悄聲勸道:“老祖,使不得,大宛馬馴養之法極秘。恐怕只有王族才知道根本良法。日后若要大量繁衍汗血馬。還需這小娘皮的本事。您這一拳下去。十個人也死了,她可經受不起您的雷霆之怒啊!”
那胡姬聽到,卻立刻恨恨怒道:“惡賊!休想!還我馬來!”
“拉走拉走,拖下去!”那弟子揮退三人,然后一臉諂媚的對著老壯漢道:“老祖,今日大喜連連,您莫要動怒啊。”
“哼,也罷。那你說說,剩下的兩喜又是什么?”老壯漢也不想在小事上糾纏,還是聽嗎屁話要緊。
“第三喜,當然是老祖您功行圓滿!這歐陽鋒曾打的天下群雄束手,只有寥寥幾人堪與他比肩。老祖您本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也少有人能和您比肩。現在,您又掌握了歐陽鋒的功夫,強上加強,恐怕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這馬屁直接拍到了最癢處,老壯漢立刻哈哈大笑。震的附近人的耳膜疼。
拍馬屁,就是要在癢癢處重點加強。那弟子立刻追加一擊:“老祖,金剛門在您的帶領下本就雄霸西域,日后更能橫掃金剛宗、平滅少林寺、揚名天下!到時候,蒙古國教或許仍歸長生天,但蒙古國師的位子,恐怕是非您莫屬了!”
“好好好!”老壯漢簡直被從里到外的馬薩基的一遍,爽了個通透:“來來來,還有一喜是什么?速速道來!”
“是,老祖!”那弟子興高采烈道:“最后這一喜,要恭喜您喜得異寶!”
“異寶?”老壯漢眉毛一挑,徹底驚訝了。普天之下能夠稱之為異寶的東西能有多少?而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價值無算,下頭的人到底送來的是什么異寶?
“拿上來!”那弟子一招手,只見那仨二溜子從人群中奔了出來,噗通一下齊齊跪在老壯漢身前:“佛爺爺,小人們給您叩首了!小人們今日以一樁異寶,恭賀佛爺爺!”仨二溜子以喜大普奔的表情把手中包袱一舉。
唰,包袱皮抖開了。
唰,白金色光芒亮起了。
“哇——!”在所有圍觀者的眼中,那場面簡直就像是網游里開寶箱出神裝時的視覺效果。正午的陽光一晃,白金色的光暈唰啦啦的閃爍著,都不用知道名字,一看這賣相就知道是極品。
老壯漢也有點被閃到了,他抓起包袱愣愣道:“這是……”
“回稟佛爺爺,這是天蠶絲啊!”賊眼二溜子無比篤定的說道:“這就是大雪山深處的千年天蠶絲啊!”
“千年天蠶絲?!”這可是在武俠小說中出場率極高的寶貝,老壯漢雙眼一瞪,頓覺手中的東西貴重起來:“竟然是這一樁寶貝!”
“老祖,這絕對是天大的喜事。”親信弟子不失時機的拍馬屁:“這天下間異寶屈指可數,而這千年天蠶絲更是自古以來罕之又罕,唯有大機緣者方能得見。人在家中坐、寶貝找上門,老祖,這說明您洪福齊天啊!”
其他弟子也立刻大拍馬屁:“老祖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呃,啊,啊哈哈哈哈哈——!”老壯漢笑的都快斷氣了。他的大手放在白金色細絲上,雙眼中倒映的都是白金色的光芒,他簡直想高歌一曲:
我的天蠶絲,時尚時尚最時尚。
看著這光芒,我情不自禁!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似魔鬼的爪牙,似魔鬼的爪牙,似魔鬼的……
當老壯漢一臉的撫摸著白金色細絲、如同撫摸著自己的無敵未來的時候,所謂樂極生悲,只聽轟隆隆的沉悶聲音由遠及近,飛速而來。
“馬蹄聲?”
怎么會有馬蹄聲呢?
眾人還沒有悶過這個彎,就咔嚓一聲巨響,大院的門板竟然從門框上飛了下來,轟隆隆的旋轉著飛過整個大院,嘭的一下砸在對面的墻上爆裂成破木條。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高挑女子,正收腳站立。
那女子環視一眼,立刻盯住了老壯漢。她看了一眼包袱的白金絲,看了一眼還在摩擦摩擦的手,然后一臉陰影的盯住了老壯漢,一字一頓道:“終、于、讓、我、找、到、了,你個死老王八蛋……”
“你這娘們在說什么!”一群人憤然起身,在老祖面前表現的極其忠勇:“你這是在找——”
話尚未完,轟隆,門口地面忽然炸裂,煙塵飚飛,楊綺已經帶著狂猛的氣浪瞬間自原地消失。
咚——!一聲巨響自眾人背后響起,眾人呆呆回頭,卻看到那女子一手抓在包袱上,另有高高一腳踹在老祖胸口上,竟然把老祖踹飛了!
轟隆隆,老壯漢砸進了后面的屋宇里,煙塵大起轟鳴不斷,不知道撞穿幾堵墻。而這時,楊綺猛沖而過時帶起的猛烈氣流才呼啦啦的吹動了所有人的衣袂,讓人發型都凌亂了。
在所有凝滯的人的注視中,楊綺收腳下來:“老王八蛋有兩手啊,但甭管你是誰,膽敢偷竊猥褻我的頭發就是死路一條!”她將包袱向后一拋扔向門口,門口,武爭鋒一把接住。同時,無數小弟小妹們殺了進來,急襲金剛門人。
“別裝死,給我出來!”楊綺一把扯下了防砂用的斗篷、頭巾,輪了輪胳膊喝道:“害我追了半天一宿,今天不揍你一頓難消吾心頭之恨!”
嘩啦、嘩啦,土渣掉落的聲響中,那老壯漢從墻上的破洞中走出。除了身上多了不少灰塵以外,竟然沒受多大傷。他的表情有驚、有愕,最終化為猙獰的殺意:“原來如此!你是專門設計來追查本座的位置吧,哼,詭計不少。你可是金剛宗門人?沒想到,金剛宗竟然還收女——”
話又未說完,嗖的一聲疾風奔流,楊綺已經沖到了他面前。
“啰嗦個屁啊,趕緊開打!”
一腳為軸,一腳為鞭,落地生根,氣血貫通——神龍擺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