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爺的命令哦。”
陶寨德站在門口,單手拎著水桶,臉上的笑容似乎就連外面的陽光都能夠驅散——
“是我自己這么決定的。既然公主說我只能再活兩年半,那么與其去外面勞作,還不如照顧好公主,希望公主有朝一日能夠康復起來的好呢。所以公主,不要再說什么趕我走的話,照顧你,是我自己的意愿。”
男孩的腳步,踏了出去。
可以聽到外面那打水的聲音,盡管十分的吃力,但還是能夠聽到水桶從水井里面被吊上來,倒進木桶里面。
床上的龍姬,沉默著。
站在角落的欠債和星璃,現在也是沉默著。
待的陶寨德再次拎著水桶走進來之后,龍姬突然開口:“從今往后,不要叫我公主。”
陶寨德一愣,問道:“公主,不能叫你公主?那叫你什么?”
“喚我的名字……喚我……龍姬。”
太陽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長達兩年的時間里面,陶寨德每天都如同之前一樣,早上端著藥物臉盆食物走進來,整頓好一切之后再和龍姬聊天,等到了晚上再道別。
兩年的時間里面,龍姬臉上的笑容漸漸地開始增多了。
端午,陶寨德會跑進來剝粽子給她吃。然后龍姬會讓他去看賽龍舟,然后晚上回來之后陶寨德會用那笨拙的語言講述那熱鬧的場景。
夏日七夕的夜晚,陶寨德甚至會背起龍姬來到門口,看看外面那漫天的星辰,品味那獨屬于天空的故事。
團員中秋的晚飯,這個家伙更是會早早跑來,和龍姬聊天說話。帶一塊主人分發的月餅過來給龍姬吃,龍姬咬了一口讓他吃之后,他也會開開心心地吃起來。
至于過年的時候。陶寨德還會拿著紅燈籠跑進來,裝飾這間房間。讓這里看起來喜氣洋洋。這個時候他也會陪著龍姬一起守歲,彼此慶祝對方又長大了一歲。
是啊,龍姬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多了。
但是相比起來,陶寨德的身體,卻是顯得越來越虛弱。他的頭發都開始有些發白,掉落。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頭發卻有些半禿。舉手投足之間都顯得十分的蒼老,虛弱。時不時地還會咳出血來,象征著他的日子,也快要到頭了吧。
“龍姬,你看!螢火蟲啊!我抓到螢火蟲啦!”
又是一年夏日,陶寨德合著雙手跑了進來。看到現在這個面容憔悴的陶寨德,龍姬的臉上,卻只有一抹不明的苦笑。
“你看!我要打開了,你看好啦!”
說完,陶寨德吹滅房間內的燈。讓這個夏日的夜晚全都籠罩在了一層神秘的黑暗之中。他趴到龍姬的床沿前。拉下床上的蚊帳,微微打開雙手。
一點熒光,從他的手中升起。于這蚊帳中徘徊。最后停落在那紗簾之上,閃爍著美麗的淡綠色光芒。
陶寨德十分興奮地看著那螢火蟲,臉上充滿了艷羨之色。
而龍姬,現在則是目光溫柔地看著陶寨德。
“嗯?龍姬,我臉上有什么嗎?”
龍姬搖了搖頭,繼續露出微笑:“傻子,你真的打算,照顧我到死嗎?”
陶寨德點了點頭,他的眼皮顯得有些打架。畢竟捉一只螢火蟲已經很耗費他的力氣了:“這是當然啦,我還能夠照顧你一年。不是嗎?嘻嘻嘻。”
“一年……只剩下一年了……”
龍姬的眼睛,開始變得暗淡了下來。
她望著面前這個憔悴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的傻子。親眼目睹這他從兩年前一個還算健康的男孩,變成現在這副身中劇烈障毒,每一天都在邁向死亡,生命之火隨時隨地都會熄滅的模樣。
一年,只剩下最后一年了……
“龍姬,你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
陶寨德伸出手,想要去擦拭龍姬眼角上的淚水。但是他的手指不過剛剛觸碰到這個女孩的臉蛋,就被龍姬那抬起的雙手抱住,貼著自己的臉。
“我不想……還有一年……我不想……”
她的聲音,顯得有些哽咽了。
陶寨德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卻不知道究竟該說什么。
“時間過得太快……實在是太快……我還想要更多時間……我還想要你陪我更多更多的時間……”
陶寨德呵呵裂開嘴,笑道:“我會陪你啊,不是還有一年……”
“不是!我要你……我要你以后一直都陪著我……不是一年,而是要十年,二十年……哪怕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也希望你能夠繼續陪著我!所以……不要死……傻子……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
螢火蟲的光,在那蚊帳之中微微閃爍。
在這個夏日的夜晚,一個女孩子的哭泣之聲,卻是成為了這個悶熱夜晚中,最為無力的聲音……
日子,繼續一天一天地過。
陶寨德依然一副并不知道末日將臨的模樣,始終都是那樣子。
看著這樣的傻子,龍姬卻只是看著他,生怕是看一眼少看一眼。
然后,當這個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
“那么龍姬,我回去了。明天我給你帶點好吃的哦!”
陶寨德的聲音,消去。房間的大門也是隨之關上。
床上的龍姬躺著,閉上眼睛……但,過不了多久,她的雙眼卻是再次睜開,望著床頂。
“身為上古妖獸,你解開力量的速度還真是慢啊?你刻意抑制自己的力量嗎?這又是為何?”
欠債一驚,連忙回過頭。只見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憑空又多了一個人影!
星璃:“別緊張,這個人并不在這里。不要緊張。”
欠債點點頭,捂著右眼的手慢慢放下。而那個人影現在也是走向床邊,緩緩掀開自己頭上的斗篷。
“從你七歲中瘴以來,我本來想著三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可你竟然硬生生地撐了五年?怎么,你不想解開封印了嗎?”
斗篷之下,是一個女人。
是一個看起來很溫柔,眉宇間帶著些許愁容的女人。
一個如果現在陶寨德在場的話,恐怕會當場立刻跪下來喊一聲“師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