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停了。,.
有著亮藍色的湖水,漸漸回歸了本身的清澈顏色。
籠罩著天空的那些烏云逐漸散開,將一抹夕陽的色澤揮灑了下來,照在這個已經承載著太多太多生命與悲傷的湖泊之上,肆意散播著它夏日余溫的熱量。
湖上,那原本象征著天香人的法陣早就已經散去。
不管是天香人還是中原仙人,流出來的鮮血也是漸漸地被這片湖泊本身的厚重化開,此時此刻在夕陽的照耀下,根本就已經看不出任何的血水了。
陶寨德,站在湖水的中央。
他望著那些逃跑的天香人,沒有追上去。
他還有些發愣。
畢竟,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正式展開戰斗。回想兩年前的自己在天香人面前簡直就是弱的毫無還手之力,再想想現在的自己竟然可以那么輕松地就擊殺對方……漸漸地,他也終于開始理解,煌羅大人為什么要他承諾那兩個保證。
不能顯露實力,不能告訴別人死而復生。
哪怕不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才達成的脆弱平衡。
然后……
“爸爸!!!”
伴隨著一聲哭喊,一艘小舟快速地從湖岸邊劃了過來。那個小小的身影跳上浮冰,幾乎是一口氣地撲向自己,二話不說地把腦袋埋進了自己的胸口。
“哇!爸爸!爸爸!哇哇!嗚嗚嗚……哇啊!!!”
昔日的廣寒宮主,現在,卻已經重新變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
鉆在這個世界上最能夠保護她的人的懷里,一點都不在乎形象地大哭大鬧,眼淚鼻涕混合著一起流了下來。
之前那張冷冰冰的小臉蛋,現在,卻只剩下那數之不盡的委屈和依戀,以及那緊緊地蜷縮在爸爸的懷里,仿佛這輩子都不要再松開的哭聲。
陶寨德笑著。
他抬起布滿鮮血的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
“丫頭。爸爸在這里,爸爸就在這里。爸爸哪兒也不去,爸爸一直就在這里。”
“嗚嗚嗚哇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這陣哭聲,父女重逢的場面在這“斷水行動”的勝利之上又增添了額外的一筆亮彩。
劫后余生一般的中原仙人終于開始互相幫助。爬上小舟,收拾殘局。
不過,也有更多的人,現在掙扎著來到那位真正的廣寒宮主的身旁,用帶著膜拜和崇敬的眼神看著他。
陶寨德輕輕拍著自己女兒的腦袋。帶著她走向那邊小邪兒所昏迷的浮冰之上。
此時,慕容明蘭攙扶著甜彩蝶,以及秦月思三個人也是撐著小舟劃了過來。他們分開圍繞在四周沉默,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的仙人人群,跟著陶寨德一起上了浮冰。
“師父!能夠見到您老人家……實在是……太好了……”
慕容明蘭當先跪在陶寨德的面前,剛剛那場幾乎九死一生的戰斗,讓他的雙手膝蓋現在都在發抖。再次看到陶寨德時,究竟是內心中的安心感讓他一下子虛脫跪下,還是自己想要跪下,早已經無法分辨了。
秦月思也是在旁邊一并跪下。和慕容明蘭那種九死一生的幸存者的表情比起來,她顯得更加的放松,也是更加的虛弱。現在,甚至已經是連“師父”兩個字都喊不出來了。
既然慕容明蘭跪下,那么甜彩蝶自然也沒有話說。更何況,陶寨德也的確值得她一跪,所以當她在慕容明蘭的身旁一并跪下,行徒弟禮的時候,真的是一點點的壓力都沒有。
之后,看到甜彩蝶這個并非廣寒宮弟子的人跪下。四周小舟上的那些仙人稍稍一愣。不消片刻,其中有個人立刻向著抱起小邪兒的陶寨德下跪。這么一下,不消片刻,所有能夠搭在小舟上的仙人現在全都朝著陶寨德齊刷刷地跪下。而那些在水中無法行禮的仙人。也是低下頭,行默禮。
跪拜,無言。
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說什么“感謝”之類的話,也沒有一個人向著陶寨德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崇敬。
回想起今天早上,多達十萬仙人沖擊這個湖泊,但是現在。卻是死的只剩下五千多人的現狀,這股沉重的壓力讓他們全都選擇了沉默。
勝利了……
是啊,的確是勝利了。
但是伴隨著這場勝利而來的,卻是這些仙人中那些許輕輕的抽泣聲。
跪著的人,有些開始抹眼角,流淚。
更有些人開始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發出嗚咽之聲。
勝利的喜悅……有嗎?
也許有。但即便是有勝利的喜悅,此刻,也是被那巨大的悲傷所籠罩,壓在這漸漸落下的夕陽之下,久久,都不能張揚起來……
“師父,您這些日子都去哪了?我們都以為……都以為您已經死了……”
陶寨德抱著小邪兒往湖岸走去,每一步踏出,腳下都會浮現出一層寒冰鋪在那湖水之上。慕容明蘭跟著一起走,同時,也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對于這個問題,陶寨德卻是張開嘴,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之后,他笑了笑道:“雖然有很多事情,但是我不能說的。這些秘密我要帶著一起進墳墓的。”
秦月思現在也是跟在旁邊,稍稍緩了一口氣的她開口問道:“師父師父!那么,您失蹤兩年之后變得那么強,這個原因也不能告訴我們嗎?要知道,我們可是您的徒兒啊~您不打算教我們嗎?”
秦月思的聲音很嬌,也很甜。更糟糕的是,卻是問到了問題的核心之中。
陶寨德有些猶豫,仔細想想自己答應煌羅的兩個條件……不能輕松勝利,不能透露死而復生。可是,好像沒有說自己不能教徒弟吧?
嗯,既然沒有說不能教,那就代表可以教吧?
這么想通了以后,陶寨德隨即笑笑:“這個嘛,我當然會教啦。你們是我的徒弟嘛。”
“真的嗎?師父~!您真的是太好啦~”
秦月思上前,一把挽住了陶寨德的胳膊。但是這樣的行為卻是很明顯地讓慕容明蘭和欠債覺得不爽。
慕容明蘭覺得不爽很正常,徒弟怎么能夠和師父這么沒大沒小?一點都不尊重師父?
而欠債的不爽則是更加純粹一點的情緒,她瞪了秦月思一眼,反而更加緊地抱住自己的老爸。
陶寨德笑笑,也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爸爸,你疼不疼啊?傷口要不要緊?”
看著自己女兒的關懷眼神,陶寨德顯得十分高興,笑笑道:“不要緊,不要緊的啦。”
欠債依然一臉很緊張地看著陶寨德,繼續道:“可是爸爸!你剛才可是受了很重的傷耶!這些傷真的沒問題嗎?那個家伙好像還用毒了,你真的沒事嗎?有沒有覺得頭昏?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陶寨德倒是一愣,喃喃自語地說道:“這個……我剛才受了很重的傷……對啊,我剛才受重傷來著……我應該頭暈……嗎?”
一旁的慕容明蘭也是正色道:“是的,師父。您剛才受的傷看起來真的非常嚴重。換作一般人的話即便立刻暈倒也不奇怪。您到現在還能這么輕松,讓弟子看得真的是五體投地。師父,您真的是變得好強好強啊。”
對于大徒弟這樣的評價,陶寨德的臉上卻沒有出現什么讓人意料之中的表情。
沒有自豪,也沒有靦腆,更沒有誠懇。相反,竟然是露出了一點點的恐慌情緒?
“正常人會昏倒……原來如此,正常人會昏倒啊?正常的人一定會昏倒的吧……嗯嗯嗯,果然,昏倒才是正常的吧?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多傷而且還中毒了,不昏倒實在是說不過去了對吧?嗯嗯嗯。”
聽著陶寨德這樣喃喃自語,欠債有些害怕,抬起頭說道:“爸爸,你……怎么了?”
陶寨德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搖頭。眼看已經走到岸邊,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將小邪兒和欠債放在岸邊的地面上。接著。他站直身體……
“師父?您……”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陶寨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雙眼泛白,渾身抽搐,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就是如同發了羊癲瘋一般不好到了極點!
“我要昏過去啦!我受的傷太重,要昏過去啦!哇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這樣一聲大叫,四周所有的仙人都慌了起來!尤其是欠債,她更加是緊緊地拉住陶寨德,剛剛才要止住的淚水再次從眼眶中落下。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爸爸!”
“我要……昏過去了!”
轟!!!
緊接著,就聽到陶寨德的腦袋里面傳出一個聲音,下一秒,這個剛剛還將天香人趕走的廣寒宮主,立刻吐著舌頭,歪著腦袋,翻著白眼,一副死狗模樣地倒在地上,徹徹底底地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