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火炮你們打算出多少銀子購買?”
“公爺說了,每門火炮白銀五千兩!”
“你們打算走海路嗎?”
“是的!”
“你們公爺還有什么要求沒有?”
“公爺想和您見一見,商談一下要事!”
在一間偏廳里,岳陽又召見了那位魏國公府來的管事,他大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在他的前面那位魏管事正恭敬的站著,并回答岳陽的話。
岳陽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面前這位為魏國公府的管事,此人的長相就象一名鄉下的土財主,仿佛一張口就會說出恭喜發財的話來。
岳陽緩緩問道:“這么說你們連海船也準備好啰?”
“不敢有瞞侯爺,正是!”魏管事對于岳陽的提問毫不隱瞞,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回答。
“最后一個問題!”岳巖舉起了一根手指:“你們家公爺為什么會找我買炮,難道他就不怕皇上猜忌么?”
“侯爺,這已經是兩個問題了。”魏管事微微笑了起來,“小人只是一個下人,有些事小人并不清楚,但小人還是愿意把知道的事情說給您。公爺之所以找您買炮那是因為您歷年來的輝煌戰績,至于皇上的猜忌那是不用擔心的,因為我們是與國同運的貴勛,本朝以來您可曾見過哪位貴勛起兵造反的?是以您的擔心是沒有理由和必要的。”
“誒呀!”岳陽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這位魏府的管事,別看這個人其貌不揚的,但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有一股范,那是一種只有大戶人家出來的人才有的風度和氣質。
想到這里,岳陽不禁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本侯得親自跑一趟金陵啰?”
魏管事一臉認真的說:“侯爺若是去了金陵,我家公爺必然會倒履相迎!”
岳陽想了好一會,最后才下決心道:“好吧,什么倒履相迎的話就不用說了。這樣吧,你在此等幾日,待本侯準備好之后便帶押運著火炮和你去一趟金陵。如今你要做的是讓天津那邊多準備一些海船,否則屆時船只若是不夠后果自負!”
“是,小人保證一定不會辦砸的!”一聽到岳陽答應親自去金陵,魏管事激動得不行,把胸脯拍得是砰砰響。
岳陽要去金陵,自然要和家里人商量一聲,老太太自然是沒什么問題,只是囑咐了句路上小心點。隨后就不理會岳陽了,如今的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照看她的兩個孫子孫女,其它的事情她老人家才不理呢。
隨后玲瓏姐妹那里也沒啥問題,這倆媳婦屬于標準的中國的賢妻良母型,只要是丈夫決定了的事情她們是不會過問的,但是輪到海蘭珠時卻出了點問題。
“相公,你能告訴我去金陵的真正原因么?想必你不止是為了賣那些火炮吧,而且那二十萬兩銀子也不值得你親自去一趟。”穿著一件翡翠色棉裙,手里拿著一支鉛筆。正翻看著手上資料海蘭珠有些不解的看著岳陽。
“是的,相公我當然有要去的原因。”岳陽點點頭:“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們的銀子有些不夠用了,所以我們得再開辟一條穩定的財源渠道。”
岳陽的話并非無的放矢,按說如今的岳陽掌控制著山西近八成的鹽業生意。又在五里寨開了那么多廠礦,怎么會銀子不夠用呢?
其實理由有簡單,岳陽雖然賺的不少,但花的更多。岳陽最主要的收入來援就是販賣私鹽。其次就是開辦工廠所得,但正所謂掙得多花得更多。如今的岳陽手底下光是士兵就有三萬,每個月光是發給士兵餉銀就需要五六萬兩銀子。這還不包括軍隊中包括伙食、兵器鎧甲以及各種部隊訓練時所消耗的彈藥以及有川司有山司每年的開銷,這些林林種種的銀子加起來每個月十萬兩銀子都擋不住。
還有岳陽這些年在北路大肆修路、收攏流民開墾荒地以及要上交給朝廷的的賦稅,這些開銷林林種種的算下來每年絕對不少于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這么龐大的開銷只能靠山西一地販賣私鹽的利潤和開辦的工廠收入來支撐,尤其是在今年隨著麾下部隊的不斷增加,岳陽已經感到有些吃力了。
關于財政的問題身為岳陽枕邊人的海蘭珠是知道的,但是這位蒙古來的女人雖然為人賢惠能干,但對于財務的事情卻是七竅同了六竅,剩下一竅不通,比起玲瓏姐妹來差遠了,因此雖然對丈夫遠赴千里之外的金陵很是不舍,但還是只能放了行。
“相公,你真的要親自去不可么?不能派別人去么?”
“不去不行啊,有些事情我一定得和魏國公親自商議才行,還有那些勛貴們也要打點好,畢竟金陵的水實在是太渾了,若是換了旁人去恐怕那些勛貴理都不會理你。”岳陽也很是無奈,他此番去金陵就是為了將販賣私鹽的買賣進行到底的,而且他一個外人貿然進入別人的地盤搶食吃,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若是派別人去恐怕人家正眼都不會看你一眼。
“二月二,龍抬頭”
對于華夏人來說,這個時節表示春季來臨,萬物復蘇,蟄龍開始活動,預示一年的農事活動即將開始。在北方,二月二又叫龍抬頭日,亦稱春龍節。而在南方叫踏青節,古稱挑菜節。
金陵有理發去舊的風俗,這個后世的人大都聽過,不過古時還有個風俗是比較特別的,可能后世的年輕人都不知道了,就是“二月二,家家戶戶接女訴冤仇”的習俗,什么意思呢,就是說舊時接出嫁的女兒回娘家省親,女兒回來后傾訴在夫家的遭遇,父母勸慰自己的孩子,怎么勤儉持家,孝順公婆,妯娌和睦。女兒在公婆家辛苦了一個正月,也好就此在自己的父母家休息休息。和閨中好友一起出去踏青游春,話話家常,過幾天輕松日子。當然現在女兒回娘家的寓意就不會像這樣了,多是回家看望父母,跟父母暢談趣聞趣事、共享天倫。因此到了遮天,金陵的大街小巷上到處都是串門回娘家的人小媳婦和姑爺。
穿著一身青色絲綢長衫的岳陽慢悠悠的走在秦淮河邊上。
來到了金陵,就不能不提到一個地方,那就是秦淮河。秦淮河古稱龍藏浦,后稱淮水,秦淮河大部分在金陵市境內。是金陵主城最大的地區性河流,其中流經南京城內的一段被稱為“十里秦淮”。
更有世人稱之為“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更兼十代繁華之地,因此也被稱為“華夏第一歷史文化名河”。
好吧,說了這么多,其實別的東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金粉薈萃之所才是我們的岳陽同志最喜歡的。
“侯……公子,這里就是金陵最有名的十里秦淮了!”走在岳陽身后的冒襄指著前方笑著對岳陽說。“如今咱們來得還不是時候,您若是四月里來,這里才是真的美呢,每到夜晚。文人騷客、游人以及秦淮河上的姑娘們能將這里擠得水泄不通。”
看著面上流露出興奮之色的冒襄,岳陽笑著說道,“辟疆,從你這口氣。我可是聽出昔日你在這里也是一個熟客了。”
冒襄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的說道:“這……侯……公子說笑了,學生昔日也只是隨著友人來此吟詩作對。并無逾越之舉!”
“哈哈哈……辟疆啊辟疆,我有沒有怪你,你這么緊張做什么?”岳陽大笑了起來,笑聲驚起了幾只原本棲息在岸邊的小鳥。
這次岳陽來金陵,除了那四十門火炮、兩百名炮手和五百名親兵外,身邊的人就只帶了親兵隊長陳大志、冒襄和方以智三人。帶陳大志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而帶上冒襄和方以智則是因為他們對金陵的熟悉程度了,這兩人在投靠岳陽之前就常住金陵,對于秦淮河自然是熟悉得緊了。
冒襄生怕自家老板對自己有什么成見,自然是拼命的撇清自己,可一旁的方以智卻無情的戳穿了他的謊言,“公子您可別聽辟疆兄胡說,你是不知道啊,辟疆兄可是秦淮河的常客,這里的姑娘就沒有他不熟的!”
一聽到自己被揭穿了老弟,冒襄便有些惱羞成怒了,大喝了一聲:“好你個方密之,你竟然在侯爺面前拆我的臺,你以為你就好到哪里去,昔日是誰六連在清河坊,由于沒有度資而被老鴇給扣下的,后來要不是我和朝宗去把你帶出來,估計你如今還得在清河坊里刷盤子償還度資呢!”
“哈哈哈……”看著這兩人不住斗嘴,岳陽有些忍俊不住的搖了搖頭,冒襄和方以智雖然看起來都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但內心里卻也是很悶騷的啊。
眾人談笑了一陣后這才止住了笑聲,冒襄對岳陽問道:“侯爺,咱們既然已經到了金陵,可為何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了,國公爺為何還不見您,難道他不想要那些火炮了嗎?”
岳陽淡淡的說道:“這還不好猜嗎?魏國公恐怕是要吊一吊咱們的胃口,好為接下來的見面造點優勢,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既然他都不急咱們就更不急了,咱們且在此好好玩耍幾日,到時候會有人急著見咱們的。走,辟疆你且帶我去你熟悉的姑娘那里坐一坐!”說罷,岳陽便率先朝著前方大步走去……
在秦淮河上,四處穿梭著一條條大小不一的畫舫。畫舫有兩種,一種是固定在岸邊的建筑,也稱不系舟。一種則是裝飾華麗的游船,它們大小不一,一般用來在水面上蕩漾游玩、方便觀賞水中及兩岸的景觀,有時也用來宴飲,同時也是青樓姑娘用來招呼客人的場所。
清河坊是秦淮河上一所有名的青樓,其當家的老鴇倩娘麾下有六七條大小不一的畫舫,也是秦淮河上有名的人物。
今天,過了晌午后才起身的倩娘懶洋洋的坐在畫舫靠窗的椅子上,漫不經心的看著冷清的河面,幽然輕嘆了一聲,“這些該死的倭寇,要來不來的,弄得我們的生意都沒了。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
正在說話間,一條小船從不遠處駛來,這種小船也稱烏篷船,它兩頭尖翹,船舶覆蓋半圓形的船篷,篷用竹片編成,中夾竹籬,上涂桐油黑漆,屬于南方水鄉特有的船只。
烏篷船慢慢靠上了畫舫,最后在畫舫旁停了下來,站在船頭的一名身手腳粗大的船夫用粗繩將烏篷船和畫舫牢牢的系在一起并固定住,隨后才轉頭對烏篷船甕聲甕氣的說道:“姑娘。已經到了,請上畫舫!”
畫舫的簾子掀開,先是出來了一名十二三歲,穿著青衣打扮的打扮丫鬟和一名穿著粗衣的年近三旬的粗使婦人,倆人出來后,這才共同攙扶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從烏篷船里走出來,只見這名少女身材纖細,一雙纖纖素手持著一根柳枝,俊目流盼,櫻唇含笑,說不盡的嫵媚可喜。
三人上了畫舫,便有一名身著粉紅色衣裙的十三四歲丫鬟跑了過來欣喜的笑道:“來人可是小婉姑娘。我家姑娘早就等候姐姐多時了!”
這名少女撲哧一笑,伸出纖纖玉指指著這名丫鬟的小腦袋道:“你這小丫頭倒挺眼尖的,我才上船就迎上來,莫非是又想要什么好處了?”
小丫鬟捂住了腦袋委屈的說道:“小婉姑娘您這話好沒道理。昨晚我家姑娘可是念叨了半宿,說是您今天會過來瞧她,今兒個她還催著奴婢四處觀望,可奴婢眼睛都看酸了。直到現在才看到您,您還怪奴婢。”
“撲哧……”
少女沿著小嘴笑得花枝亂顫,又在丫鬟的小腦門上點了點。愛憐的罵道:“你這小丫頭片子,一張小嘴象抹了蜜似地,怪不得香君姐姐這么疼你。”
“嘻嘻!”丫鬟笑了起來,小臉說不出的可愛!
正在說話間,畫舫的一扇門被人推開,一名佳人盈盈走了出來,一出門便笑罵道:“好你個董小宛,讓我等了半天不說,來了也就來了,還在我這里調笑我的丫鬟,你該當何罪?”
出來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身穿淡綠衫子,一張瓜子臉兒,秀麗美艷,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她,嘴角邊微含笑容的看著這名被稱為董小宛的少女。
董小宛見了來人,歡喜的快步上前摟住了來人笑道:“姐姐好沒道理,人家今兒個起身后沒有耽擱直接就來了,可來到你這里后茶都沒吃一杯,還落下了不是,你說我冤不冤?”
來人撲哧笑了起來,櫻桃小嘴往上一翹,模樣說不出的動人。她挽住了董小宛的香肩柔聲道:“好好好,是姐姐錯怪了我們的小婉姑娘,那現在姐姐就請小婉到房里去,親自給你斟茶請罪,你看可好?”
“哼,那還差不多!”董小宛和來人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哧哧笑了起來,兩人相互摟著笑成了一團。
正在說話間,倩娘也從畫舫上面走了下來,看到兩人相談甚歡,不由得提醒道:“兩位姑娘,外頭風大,要是著了涼可不是鬧著玩的,您二位還是進房里說話吧?”
“謝謝倩媽媽!”董小宛和倩娘道了聲謝后便拉著人快步走進了畫舫里。
待到兩人進了畫舫,倩娘正要招呼人關門,卻發現從前方又來了兩烏篷船,在為首那條烏篷船的船頭站著幾名身著長衫的讀書人。
倩娘心中便是一喜,這些日子由于頻傳倭寇犯邊的消息,游人大減,她的畫舫生意簡直能淡出鳥來,今天終于看到有客上門,不禁心花怒放。她一路小跑來到了船頭望了過去,看到前方的烏篷船上站著的人好像還很眼熟,揉了揉眼睛后看過去,臉上的喜色便再也掩飾不住了,從懷里掏出了一方手帕對著前方揮舞并叫道。
“前方來的可是冒公子和方公子?”
“哈哈哈……”
前方的烏篷船上的人頓時也笑出聲來,“原來是倩媽媽啊,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啊?”
“誒……好著呢,冒公子和方公子可是稀客啊,來來來……趕緊上來吃杯酒吧!”
若是換做前些日子,倩娘是不會對冒襄和方以智這么熱情的,這兩人雖然在秦淮河上頗有名氣,但身上卻沒有多少銀子,榨不出什么油水,屬于不怎么受歡迎的對象,但現在不同。在行情不好的情況下,倩娘也顧不上什么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能賺一點是一點。
“哈哈……那就打攪了!”
來人正是岳陽一行人,冒襄笑著對岳陽道:“公子,這位就是秦淮河上有名的倩媽媽了,她手底下的姑娘個個都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保證讓您不虛此行!”
倩娘的眼睛多毒啊,她看到冒襄和方以智齊齊站在岳陽的旁邊,神態又如此恭敬,雙目頓時冒出了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