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世界上的事情很簡單,也沒有書上說的那么玄乎,很多事情都是逼出來的。比如,岳陽在剛到這個時空時,他的理想很簡單,那就是給讓家里的老太太、妹妹岳穎以及玲瓏姐妹過上好日子,讓岳家莊的人過上好日子,現在這份名單里又添上了海蘭珠和一對寶貝兒女。
這個目標一直以來都沒變,但后來岳陽發現想要過上安生的日子太難了。不但要和當地的頭頭腦腦打交道,周圍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鄰居還不時的過來打打秋風,還要防止周邊的馬匪來騷擾,再后來流寇來、女真人也來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小日子不受人侵擾,岳陽不得不拼命的壯大自己,搞到現在連皇帝也來湊熱鬧。
其實要是有可能岳陽真想對崇禎說:“老大,你不要再來針對我了,其實我真心只想好好過日子。”
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有了今天召開的會議。
會議開了足足一天,整個白天眾人都在大廳里商量事情,大廳外已經被陳大志率領兩百親兵圍得水泄不通,任何無關人等都不能靠近大廳百步之內,違令者殺無赦。
一直到下午酉時,一眾武將們臉上才帶著既興奮又緊張的神情從大廳走出來。
當天晚上,岳陽在將軍府大擺宴席,設宴款待了這幫手下,第二天眾人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防區。
岳陽召集眾將聚會的消息自然瞞不過渾源州的知府蔣鑫。不過當蔣鑫聽到這個報告時他并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岳陽身為山西北路參將。召集下屬議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而且蔣鑫也不想管這些個破事,這兩年蔣鑫這個知府當得是無比的滋潤,他已經連續兩年被吏部的考評為甲等,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明年他任職期滿后肯定是要往上調一級的。蔣鑫的考評能被吏部連續評為甲等,這都要拜岳陽所賜。如今的渾源州經過兩年的發展和開墾,到處都充滿的生機和活力。也就是說。如今的他什么也不用做安心坐在衙門里每天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就能升官發財,這世上還有什么事能比這更讓人高興的的么 “不要去招惹岳陽,咱們只做自己份內之事即可。”這是蔣鑫再三囑咐渾源州各級官吏以及衙門里那些衙役的話。對于蔣鑫的話,渾源州里的大小官員們雖然有些無奈。但也能理解,畢竟現在這位岳大人實在是太強勢了,雖說大明的傳統歷來是以文馭武,但那也要看是什么情況。雖然那些粗胚武夫歷來被文人們看不起,加之往日里武人的糧餉、輜重都掌握在文人的手中,是以武人天生擊低了文官們一頭,但這位岳大人卻不一樣,人家要銀子有銀子、要糧食有糧食,文人們用來對付武人的法子對他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且這個人還格外的強勢好殺,想當初他剛來渾源州那會,那些鬧餉的亂兵被他殺得人頭滾滾。幾百顆腦袋在城北的校場上壘成了京觀,這種狠人誰吃飽了撐的愿意去招惹啊。
“細思往事心猶恨,生把鴛鴦兩下分。終朝如醉還如病,苦倚熏籠坐到明……”
知府衙門的后院里,蔣鑫舒服的靠在一張躺椅,旁邊的八仙桌上擺著一碟南瓜子、兩碟點心和一壺清茶。正兩眼微閉的聽著前面兩名女旦在咿咿呀呀的唱著戲曲,臉上流露出沉迷的神情。此時的蔣鑫早已全身心的投入到欣賞戲曲的偉大事業里。
正當蔣鑫聽得入迷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大人……大人……”
蔣鑫緩緩睜開了眼睛,扭頭一看,原來是衙門里的魯班頭,頓時有些不快的喝道:“魯班頭,怎么回事?本官不是說過午時過后不辦理公務的嗎?你怎么又來煩本官啊?”
如今的渾源州,雖然收攏了二十多萬流民,但由于安置得力、糧食充足,加之岳陽又開始在渾源州建設了水泥廠、煉鋼廠、以及養殖場等諸多廠礦作坊,但凡只要不是太懶的人都能混口飯吃,加之岳陽對于作奸犯科之事打擊力度很大,渾源州的治安可以說是很好的,因此蔣鑫就定下了午時過后就不理會公務的規定。
面對蔣鑫的不悅,魯班頭有些委屈的說:“大人,非是小人要打攪您聽戲的雅興,而是外頭有人要找您,小的這才不得不進來啊。”
“哦,有人找我?”
蔣鑫微微一怔,能讓魯班頭冒著被自己訓示的風險進來打攪自己,外頭的人不是身份特別就是給了魯班頭足夠的孝敬,想到這里,蔣鑫慢慢坐直了身子,這才慢條斯理的問道:“說罷,來人是誰啊?”
魯班頭低聲道:“大人,來人自稱姓左,說是新任宣大總督的幕僚!”
“什么?他真是這么說的?”
一聽到這里,蔣鑫原本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睡意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魯班頭急得就差發誓了:“千真萬確啊大人,來人就是這么說,小的想啊,這種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小的就進來稟報您了。”
聽到這里,蔣鑫的額頭立刻就冒出了一層白毛細汗,這一年多來由于盧象升常年在外剿匪,宣大總督一職也空懸多時,早先也有傳聞說朝廷回派一位新的總督過來接替盧象升的位子,可這個傳聞也只是傳聞而已,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自稱是奉了新任宣大總督之命來找自己,這里頭透著的文章可是太多了。
蔣鑫深吸了幾口氣,強行鎮定了下來,這才對魯班頭說道:“嗯,這件事你做得好,你趕緊將他帶到后院的偏廳里奉茶,待本官更衣后立刻就去見他!”
“是!”
看到蔣鑫沒有怪罪,魯班頭也暗暗松了口氣退了下去,左手摸了摸袖子,觸摸到那塊沉甸甸的銀子時他的心情又高興了起來。
很快,蔣鑫換了一身常服后便來到了偏廳,看到那位自稱是新人總督幕僚的人。
這個人年約三十五六歲,留著一縷短須,長得微胖,他剛和蔣鑫見面便朝蔣鑫深深作了一個揖,口中道:“學生左霆見過蔣大人!”
蔣鑫沒有和他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自稱是新任宣大總督的幕僚,不知是哪位大人,有和憑證?”
左霆微微一笑,從袖子里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了蔣鑫,“大人一看便知!”
蔣鑫拆開書信一看,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也不禁大變起來。這封書信的內容也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向蔣鑫問了一下好,并說了一通客套話,最后才說手持此信的人是自己心腹幕僚,有事和蔣鑫商議云云。可最后的署名卻是幾乎亮瞎了蔣鑫的眼睛,因為信上的署名寫著“陳新甲”三個工整的楷體字。
蔣鑫翻來覆去的看著這封信,若不是上面印著陳新甲的私人印章,不大可能作假,蔣鑫幾乎都要叫人把這家伙抓起來了,過了好一會他才把信放在桌上,緊接著疑惑的問道:“陳大人不是已經被皇上革職了嗎?怎么又被啟用了?”
“這你就不勞蔣大人操心了。”左霆坐在蔣鑫的旁邊,一臉得意的微笑:“陳大人吉人自有貴人相助,如今已然被皇上重新啟用。”
蔣鑫深吸了口氣,盯著左霆道:“陳大人被重新啟用那是好事,卻不知此番派左先生來見本官所為何事?”
左霆端起桌上的茶杯微微品了一口道:“無他,只為渾源州之賦稅前來!”
“賦稅?”
一聽到這里,蔣鑫的心中頓時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開口道:“本州賦稅這兩年向來是按時繳納,且每年繳納的賦稅都是大明之冠,難道有何不妥嗎?”
這兩年渾源州繳納的賦稅和糧食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多到令人震驚的地步,戶部也為此連番下公文表彰了蔣鑫這個知府,否則吏部也不會連續兩年都給了蔣鑫兩個甲等的考評。可無論蔣鑫還是朝廷都知道,這些賦稅其實跟渾源州官府沒有半毛錢的關系,那些東西都是岳陽麾下開墾的軍田上繳的。
“當然沒有什么不妥。”左霆淡淡的說道:“只是無論是朝廷還是大人都知道,這兩年渾源州上繳朝廷的賦稅都是近兩年最新開墾的農田,但是這些農田卻并不歸衙門管,那些農稅也是由將軍府派人征收后再交給朝廷,蔣大人不過是掛了一個名頭而已,對此蔣大人不知有何感想啊?”
“那又如何?”蔣鑫好歹也是一洲知府,他立刻就被左霆那咄咄逼人的語氣給惹惱了,就算你是陳新甲的心腹幕僚又如何,老子是渾源州的知府,你宣大總督的手再長那也不能干涉地方的事物。
看到蔣鑫有些慍怒的神情,左霆也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些過火了,有心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他有笑道:“當然了,蔣大人的能力朝廷也是知曉的,是以學生相信以蔣大人的能力待到大人任期滿了之后,再往上升一升那是指日可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