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們在干什么?有沒有將本官放在眼里?如果你們真的閑得無聊的話那就出兵昌平跟韃子決戰好了!”盧象升一拍書案,發出“砰”的沉重響聲。
“陳安!”
遠在守候在大帳外的陳安立即走了進來抱拳大聲喝道:“莫將在!”
“你在這看著,若有人敢先動手,你便立即執行軍法,格殺勿論!”
“是!”
陳安將眼睛一瞪,一擺手,大帳外立刻沖進來幾名手持長槍的守衛,立刻將原本家拔弩張的兩方隔離開來。
看到盧象升發了怒,原本如同斗雞一般要起沖突的眾人相互瞪了幾眼后這才緩緩坐了下來。
“還有你,岳陽你也坐下來!”盧象升看了眼岳陽,隨口罵道:“你看看你,哪里有一名鎮國將軍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山里的土匪,要是讓本官再看到你當眾和同僚吵架,看本官怎么收拾你!聽明白了嗎?”
“是……謝督臣教誨,末將記住了!”雖然被盧象升訓了一通,但岳陽并沒有生氣,深諳官場之道的他很清楚,有時候領導當眾對你進行批評那是因為他已經將你當成了自己人,所以才會毫不客氣的批你,否則人家吃飽了撐的才會罵你。
訓完了岳陽,盧象升又將目光轉向了那名年輕的參將淡淡的說道:“長伯,岳參將雖然性子不好,但還是有些許的本事的。皇上封其為鎮國將軍,那也是諸位閣老和朝中的重臣們點了頭的,想必不會出現長伯所說的宣鎮府的兵將們會出現爛賞的情況發生。”
雖然盧象升只是用一眾平淡的口吻說話,但誰都聽出了盧象升語氣里蘊含的不滿。
“糟了!”那位吳參將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聲,剛才他只顧得說痛快了。卻忘了盧象升可是兼著宣大總督一職,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嘛。他想到這點,在他旁邊的那些遼東來的將領自然也想到了,一群人臉上不由變得難看起來。
其實,剛才那位姓吳的參將和岳陽起了沖突。倒也不是他純粹是特意針對岳陽,而是下意識里的一時沖動。
到了明末,由于要抵御來自蒙古和女真的威脅,大明逐漸形成了兩大軍事集團,那就是宣大鎮和遼東鎮。尤其是遼東軍事集團每年所花的軍費更是占據了整個大明近七成的財政收入,因此在岳陽到來之前。遼東的將領可以說是整個大明最牛氣哄哄的人了,對上別的地方的將領他們可以說是非常有底氣的。
但這種情況到了近兩年卻有所改變,由于岳陽的出現,山西的應州府和渾源州連續數年的豐收改變了原本地貧民窮的現象,如今更是號稱塞北的小江南。去年秋收后竟然史無前例的向朝廷上繳了七十萬擔糧食,這下卻是讓宣大府的人抖了起來。
如今在朝堂上山西籍的官員在朝堂上也挺起了胸膛。為啥?因為在去年一年里,朝廷給遼東撥發的軍餉和糧食當中就有近半是從山西調過去的,你們遼東那些丘八不是很牛氣嗎,別忘了連你們吃的東西都是從咱們嘴里省下來的,大家同樣是抗擊韃子,可咱就能一邊打韃子一邊給你撥糧,你們遼東能做到嗎?
宣大的人是爽了。但遼東籍的將領們卻心里有些不爽了,因此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的發生。
不提遼東諸將的臉色,盧象升在暗暗敲打了對方幾句后又對岳陽說道:“岳陽,你也別在意,你和吳參將都是朝廷的年輕俊杰,今后還是要多多合作才是,剛才的事情你也別往心里去。”
岳陽心里暗暗冷笑了一聲,不過表面上依然肅然道:“督臣發話岳陽自當遵從,不過還未知這位武將軍如何稱呼呢?”
吳參將輕哼了一聲勉強說道:“本官乃遼東總兵吳襄之子吳三桂,適才本官也只是無心之失。望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吳三桂!”
他的話音剛落,岳陽立刻就發出了一聲尖叫。
“嗯,怎么?岳大人聽說吳某的名字?”那位參將……嗯,也就是吳三桂看到岳陽失態的樣子不禁好奇的問了一句。
“啊……這個……這個自然是聽說過的。”此時岳陽的臉色很是精彩,忽紅忽白的不斷變換了好一會。
尼瑪的。這個中國最有名的大漢奸之一他怎么會不認識呢?在后世,吳三桂的大名堪比宋朝的秦檜,民國的汪精衛啊,可以說都是那么的如雷貫耳,但凡是念過書的人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名字的。這個名字簡直就是拉仇恨的代表,一提到這個名字就沒有不罵他的!
“早知道是吳三桂,剛才就過去揍這丫挺的了。”
不提正在后悔的岳陽,盧象升有點好奇的看了岳陽一下后,又問道:“岳陽,鑒于你太過趕路,此次本官就不責罰你了,不過下不為例,若有再犯本官絕不輕饒,聽明白了嗎?”
說到這里時,盧象升的聲音里已經有了一絲嚴厲的味道。
“是,多謝督臣不罰之恩!”岳陽知道盧象升這是話表面上看起來是不偏不倚,但其實已經很照顧自己了,否則要是換了別的時候,如此咆哮帥帳哪能這么輕易就能混過去的,不挨上幾下軍棍不算完。
訓過了雙方當事人,帥帳內才重新回復了秩序。盧象升有意無意的問道:“岳陽,此番你奉了兵部的公函率部馳援京畿,不知你帶了多少兵馬啊?”
岳陽重新站了起來躬身道:“啟稟督臣,由于此番來得匆忙,末將只帶來了八千兵馬、兩千青壯民夫充當輜重以供督臣驅使。”
“嘶……”
岳陽的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了一陣細細的驚嘆聲。這個驚嘆聲不是說岳陽帶來的人馬太少,而是在驚嘆岳陽帶來的人馬太多了,就是剛和岳陽差點打起來的吳三桂也目露驚訝之色。
畢竟若是按照正常情況來看,岳陽不過是移民北路參將,手里頭能有個三千左右的兵馬就不錯了,若是能有五千那就是頂天了。可這廝倒好,一開口就是八千,這和一般總兵的實力已經相差無幾了。
“這家伙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還真的不能小看這家伙了。”吳三桂也是目露驚訝之色,在明末之時,能養得起八千兵馬的將領已經可以算是一方土皇帝了,能有這個實力的人可不多。
不止是吳三桂,就連盧象升也是暗自心驚。岳陽有錢他是清楚的,去年年初他也曾到過渾源州視察,岳陽手底下確實有七八千人馬,這他是知道的,但是此次馳援京師他不可能把所有人嗎都拉來吧,而且他可是聽說岳陽還在關外駐扎了數千兵馬,而且還要留守渾源州和應州府,他到底有多少人馬?
想到這里,盧象升看著岳陽的目光便有些復雜起來,良久他輕嘆了口氣道:“岳陽,你的人馬如今在何處?”
岳陽抱拳道:“啟稟督臣,末將人馬此時已至三十里外,只待督臣一聲令下便立刻趕來與大營會合!”
盧象升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帳外的天色這才點頭道:“好,既然如此你速速回去,率所部人馬與大營會和。”
“是!”
岳陽大聲應了一聲,便轉身朝帳外大步走去。
看著岳陽離去的背影,盧象升良久沒有說話,眼神迷有些離,手捋頜下的胡須良久不語,而周圍那些宣大將領們相互看了看也有些欲言又止。王樸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嘀咕道:“盧督臣是怎么想的,此時天色已不早,還要讓岳陽進行強行軍,難道連一晚上都等不了嗎?”
岳陽出了大營后,立刻率領陳大志等人原路返回,一路狂奔著朝自己的大軍飛馳而去,半個時辰后他們一行人便和大軍會和,岳陽立即命令眾人加快行軍速度,務必要在天黑前趕至良鄉。
在岳陽的命令下,士兵們不顧疲勞,強打著精神朝良鄉趕去,終于在酉時看到了北京的城墻。
到了這個時候,盧象升所在的大營已經開始埋鍋造飯,大營里到處冒起了渺渺炊煙,一陣陣撲鼻的飯香傳遍了整個大營。
盧象升背著手在大營慢慢巡視,在他的身后則是陳安和十多名親兵。
此時的盧象升在考慮著一個問題,如今他手里頭的人馬滿打滿算也不過六萬多人馬,而且其中還包括遼東諸將所帶來的兩萬多兵馬,可以說在這些兵馬當中真正聽他號令的只有四萬人馬左右,即便加上岳陽的人馬自己所帶兵馬也不過七萬,自己能靠著這些人馬擊敗韃子的十萬大軍嗎?
對于這個問題,盧象升不得而知。他回頭望著身后那排雄偉的城墻,心中感慨萬千,此時的他不禁想起兩百多年前太祖和開朝將領們率領著千軍萬馬越過邊關橫掃韃子的情形,一股豪氣涌上心間。
“阿濟格,你來吧,本督臣在這里等著你!”
正在盧象升沉思時,忽然看到西面一只人馬滾滾而來,雖然遠遠的看不清那只人馬的軍士旗號,但也可以感覺到一股逼人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