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的老太太難道瘋了嗎,竟然把那個書呆子給派來了,她就不怕那個呆子把岳家莊的家業給敗光嗎?”林家的家主林遠騰驚叫了起來,碩大的嗓門震得大廳嗡嗡作響。
和鄭發奎的慈眉善目,王守城的威嚴的國字臉不同,林遠騰卻是長得滿臉的橫肉外加一雙三角眼,乍一看就像個殺豬的。事實上林遠騰的性格和他的長相一樣,極為的蠻橫,而且他的手中掌握著近千名好勇斗狠的曠工,這也令得不少人對他極為忌憚。
李家的家主李源眉頭一皺,對林遠騰的大呼小叫十分不滿,他淡淡的說道:“林兄,你叫什么,既然岳家的老太婆把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派來這不是更好么?這樣或許我們就可以不用話費什么代價就能把桑干河攬入我們的懷中了。”
林遠騰點點頭:“嗯,這倒也是,這也讓我們省了好多事了。”
“咳咳……”鄭發奎在一旁輕咳了幾聲,同時心中也生出了一絲不悅,他開口道:“諸位,岳家不管怎么說也是耕讀傳家了幾百年的本土士紳。凡事要適可而止不可太過了!”
“啊……哈哈……鄭大人說的是,我們待會一定給那個小家伙一點面子的。”林遠騰打了個哈哈,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的神情。
“那就好。”鄭發奎點點頭,轉頭對門前的衙役說道:“你去把岳公子請過來吧。”
“是,大人!”
衙役轉身離開,很快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就從門前傳了進來,一個穿著白色長衫長得還算面貌端正,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岳陽慢慢的走進了大堂,他左右掃視了一下,最后把目光定在坐在中央的那名穿著紅色緋袍,胸前繡著一只云雁中年官員的面上,岳陽之前也惡補過大明官場的一些常識,知道胸前繡云雁的那就代表這個人是四品的官銜。而應州府里也只有一個人能穿這樣的官袍,那就是應州知府了,這要是在后世那可就是市長兼市高官的大官了。岳陽趕緊上前深深彎腰做了一個揖朗聲道:“知府大人在上,晚生岳陽前來聆聽大人教誨!”
鄭發奎盯在岳陽的臉上,看到這個年輕人進來后并沒有絲毫局促或是不安的神情,暗暗點了點頭笑道:“你就是岳家的那位少莊主吧,本官早就聽說過你,今日一見果然是是一位年輕俊杰啊,快快起來吧!”
和鄭發奎見禮之后岳陽這才挺直了胸脯,朝著大堂里剩下的三個人隨隨便便拱了拱手說道:“想必三位就是林、李、王家的三位家主了,岳陽有理了!”
“大膽?”
“放肆!”
“豎子無禮!”
幾聲喝罵聲紛紛響起,王守城、李源和林藤原幾人大怒,紛紛罵出聲來。
王守城指著岳陽陰森森的說道:“岳家小兒,莫非你家大人沒有教你什么叫做禮節嗎?見了長輩也不用見禮嗎?”
脾氣最為暴躁的林藤原也罵罵咧咧道:“小子,要是你不立刻給老夫作揖賠禮,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有明一朝對禮節是十分重視的,荀子就曾說過:“人無禮則不立,事無禮則不成,國無禮則不寧”
意思就是說:做人沒有禮節就不能生活,做事沒有禮節就不能成功,治國沒有禮節國家就不能安寧。禮節也是上位者維護自身統治的一個重要工具,因此歷朝歷代對于禮節都是很重視的。按理說岳陽身為一個子侄輩,見到這三位就應該持子侄禮,現在竟然只是把他們當成同輩隨隨便便的拱拱手,這無疑是一種藐視,這無疑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原本就存心找茬的三人手里,這件事看在鄭發奎眼中也不禁搖了搖頭,剛剛對岳陽產生的一絲好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面對王守城和林藤原的指責,岳陽卻沒有絲毫內疚或懼怕的神情,他看著這王守城冷笑道:“這位想必這位就是王家主吧,岳陽斗膽請問,今天是大伙來這是幾家單純的敘舊呢還是來商討桑干河之事?若是前者,那小子立刻給三位賠禮道歉,并懇請三位的原諒,若是后者的話那就恕岳陽無理了!”
“呃……”
岳陽的話一出,頓時將林藤原幾人噎得說不出話來,就連鄭發奎也愣住了。是啊,岳陽的話確實有道理,今天大伙來這是干嘛來了?如果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敘敘舊的話那岳陽自然是應該給三位行晚輩之禮,但今天大伙可是要一起謀奪岳家的那條桑干河啊,而且岳陽現在的身份也不單單是他個人,而是以岳家家主的身份來的,在身份上就已經和其余林遠騰他們平起平坐了,跟他們拱拱手那是很正常的事,自然不能被稱之為失禮,一時間三人不由得集體失聲。
看到眾人啞口無言,岳陽冷笑一聲,也不待鄭發奎說話就自顧自的走到了鄭發奎的右下首坐了下來。
鄭發奎見狀眼皮子一跳,這才輕咳一聲說道:“嗯……岳公子說的也有道理,幾位也不必在此等小節上計較了,還是談正事要緊。”
“嗯……對對……還是談正事要緊!”一旁的李源打了個哈哈就將事情給帶了過去。
林藤原“哼”了一聲,平日里總是和曠工打交道的他性子也最是粗暴,他望向岳陽直接就大大咧咧的說道:“岳家小子,咱們發這張名帖本來是想讓你奶奶過來的,不過既然你代表岳家莊過來那也是一樣的。實話跟你說了,今年大旱,應州府境內四條河就有三條河要斷流了,如今也只剩下你們岳家的那條桑干河還有水,我們尋思著你們五里寨也用不完,干脆就多挖幾條渠出來,讓我們也用點吧,就算是救救急嘛!”
一旁的王成林也幫腔道:“嗯,林老弟說得有理,如今我們下面的幾條河流都斷流了,眼看著田地都要枯死,岳賢侄就當時做做好事,把桑干河的水分我們一點嘛。”
“就是,反正一點水而已,也不值什么銀子,岳賢侄自然不會那么小氣的,鄭大人你說是吧?”一旁的李源說話了。
聽著三人的一唱一和的擠兌岳陽,鄭發奎只管坐在椅子上微微閉目養神,擺出一副與己無關的神情。而岳陽的眼中則是露出一副譏諷的神情,等到三人說萬后才冷笑道:“哦,這么說來今天這件事我們岳家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啰?”
王守城面不改色的說道:“誒,岳賢侄此言差矣,我等此舉也純屬迫不得已,并非是要奪取桑干河,等到雨季水位回復正常后我們自然會將那幾條水渠給堵住回復原樣的嘛。”
“嗯,是啊,若是岳賢侄覺得吃虧,我們三家可以給給賢侄一些銀兩上的補償嘛,總之是不會讓賢侄吃虧的!”林遠騰也做出一副慷慨的模樣。
看著周圍幾人或是虛偽或是故作豪爽的模樣,岳陽強忍著心中的惱怒冷笑道:“哦,既然林家主說要給我們補償?不知此言是真還是假啊?”
“啊……這個……”林遠騰一時間有些傻眼了,這話不過是順口說說而已,何曾想過要給岳家補償呢。
岳陽冷笑道:“哦,感情林家主說的補償只是順口說說而已,壓根就沒當過真啊!”
“這個……”
這下不止是林遠騰,就連王守城也李源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尷尬,這樣的情形就連一旁的鄭發奎也看不下去了,開腔道:“岳公子不必氣惱,本官以為三家既然要在桑干河上挖渠引水,自然是要給賢侄一些補償的。只是不知賢侄認為需要補償多少合適啊?”
岳陽淡淡的說道:“知府大人,近兩年天公不作美,已經近半年沒有一滴雨了,說是滴水貴如油也不為過,既然如此晚生以為若是三家想要用桑干河水的話每家就出一千兩金子就好了,這樣的話晚生可以做主讓三家共用桑干河水半年,諸位以為如何?”
“什么?絕對不行!”
岳陽此言一出,三位家主幾乎要跳了起來。
林遠騰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他跳了起來指著岳陽大聲喝道:“岳家小兒,你莫非真以為你那桑干河的水是神仙玉露不成?竟然框到老子頭上了!”
“砰!”岳陽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姓林的,你要是不高興可以不買,不會有人逼著你買!至于框你?本少爺還沒這個雅興!”
隨著岳陽的話音落下,大廳內的氣氛變得突然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