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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麒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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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行秋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有一個樸素的想法:絕大部分信息都掌握在道統和魔族手里,他只能在外圍游蕩,與真堊相總是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高墻,既然如此,猜測真堊相有什么意義呢?莫不如突破那墻,直接沖進去看個究竟。

  從小到大,慕行秋一直都是這么做的,也一直有聲音提醒他:墻就是真堊相,破壞了墻也就破壞了真堊相。

  他不在乎,如果墻真的很重要,就該在上面明白無誤地標示出來,可笑的是,道統與魔族總是宣稱眾生缺少智慧,與此同時卻不愿意明示任何事情,就怕眾生能夠猜出機密、看破真堊相。

  慕行秋為此感到憤怒,他真想對祖師和全體高等道士喊一句:“光明正大地打一架吧,隱藏起來的真堊相跟沒有真堊相并無區別。”

  至于魔族,慕行秋連喊話的想法都沒有,這是一場斗法,任何語言、任何場景都是斗法手段之一,魔族想用層出不窮的“真堊相”擾亂他的心志,他就必須用毀滅來回應。

  他已經吸收了大概七成魔劫之力,這時全都用上了,內丹瘋狂地旋轉,他明白為什么必須由真幻之軀吸收魔劫了,由注神暫時升為服月芒是一次跨越,也是一次撕裂,未經過相應修行的肉堊體凡胎根本承受不住。

  只有半虛半實的真幻之軀,才能在洪流一般的力量沖刷中屹立不倒,龍魔與幻月都不夠強大,所以要合而為一。

  即使只是為了她們兩個,慕行秋也不會退縮、猶豫。

  服月芒一重、二重、三重……念心幻術的威力還在逐漸增加,他要將第八層幻術的潛力全部壓榨出來。

  山谷里狂風呼嘯,似乎要將星云樹連根拔起,空中的光點不見了,所有種子都附著在母樹上,保護它們的安堊全。

  慕行秋隱隱聽到了慘叫聲,他不為所動,一心只想將所有魔種逼出來,親眼看到它們,親手毀滅它們,然后再說“真堊相”是什么。

  魔族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多了一點憤怒的意味,大概很少有對手能在魔族幻術的攻勢下越戰越勇,“你只是暫時擁有服月芒境界的實力,如果你能擊敗全體魔種,道統為什么不親自動手?方尋墨有這個實力,在他之后的道統利用九大至寶也能擁有同樣甚至更強的實力,為什么他們沒有動手,你想過沒有?”

  想?慕行秋早度過了“想”的階段,他現在只想斗法、只想獲勝,甚至不考慮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實力,此時此刻,他又變成野林鎮的那個小秋,倔強、不服輸,敢跟一群孩子打架。

  “你還不夠強大!”魔族的聲音在怒吼,星云樹里開始冒出綠光,一道接一道,全都飛往山谷中間,那里曾經是鎮魔鐘所在的位置,綠光在上空集結,加入者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三萬三千棵星云樹,三萬三千只魔種,全都出來了,聚成一團,化成綠色的魔族身軀,他們終于明白一件事,只靠幻術是不可能斗過這名人類的。

  綠色魔族向慕行秋沖來,他不用法術,要以純粹的體力將敵人殺死。

  慕行秋收回遍布全谷的幻術,射出一條閃電,必須是注神境界以上的強者才能看出這道閃電的特別,它的每一寸都不相同,虛實比例千變萬化,綠色魔族承受的不是一道法術,而是絡繹不絕的數萬道法術。

  魔族被擋住,艱難地向前飛行,偶爾身體會微微一顫,這時就會有一道綠光飛出去,徹底消失。

  慕行秋的幻術實力已經提升到服月芒第六重,超出了祖師方尋墨,可這不是盡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奮,相信自己還有潛力可挖,未被吸收的三成魔劫正像陽光下的冰山同一樣動搖,迅速與真幻之軀融合,然后用來提升內丹。

  第一次使用魔劫之力時,慕行秋很快就需要休息,在生死關頭,他一點也感受不到倦意。之前在吸收魔劫時,他要時時保持存想狀態,一點一點地取食,現在他卻是大口吞噬,這樣做會對真幻之軀造成巨大傷害,他全然不顧,只想戰勝眼前的綠色魔族,就算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魔族的身體微微變形,但是仍然緩慢前行,越逼越近,魔族與道統不同,損失一只魔種對整體的實力毫無影響,如果不能全部消滅,就意味著攻敗垂成。慕行秋對此一清二楚,所以不敢有絲毫松懈。

  這是世上數萬年間沒有過的激烈戰斗,雙方的力量高度集中,只要有一點泄露,就足以滅殺星落道士。

  可是沒人能看見這一幕,離慕行秋不到十步,四雙眼睛盯得再久也只見風起風落,谷中的星云樹時而靜止時而搖曳,飛霄無聊地打起了哈欠,殷不沉頻繁地揉眼睛,黑凰收起雙翅,獨腳站立。

  楊清音和跳蚤還在努力尋覓蛛絲馬跡,戰斗肯定沒有結束,也沒有分出勝負,這樣的情形既令人心焦,可也意味著希望。

  “多久了?”殷不沉問,自從天黑之后,望山就沒有過任何變化,無星無月,太陽也遲遲不肯升起,他只知道一件事,枯燥的等待甚至壓過了根深蒂固的恐懼。

  “道尊若是打敗了魔族……哇……”殷不沉想不出戰斗的細節,只好幻想戰勝之后的場景,“道尊挽救了整個世界,妖族跪拜,人類跪拜,道統也得低聲下氣地出來跪拜,道尊指著道士們的鼻子問‘你們去哪了?’道士面紅耳赤地說‘我們躲起來了。’哈哈,哈哈,道尊不問,我也得問。然后呢,天下太平,只要道尊一開口,妖族和人類誰還敢打架啊,大家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妖族也能當道士,人類也能……也能煉個妖丹什么的……”

  楊清音平時不喜歡聽嘮叨,這時卻巴不得殷不沉一直說下去,她有一種感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可她說不清這是真實情況,還是焦心等待帶來的錯覺,殷不沉的聲音起碼證明時間真的在流逝。

  可就連殷不沉也有嘮叨不下去的時候,他甚至大著膽子在周圍逛了一小圈,很快回來,實在無事可做,就盯著跳蚤的那只紅色的眼睛仔細觀察,因為只有它似乎從未倦怠過,良久之后,他驚訝地說:“跳蚤能看到道尊!”

  楊清音急忙轉過身,盯著另一只黃色的眼睛,片刻之后,她也看到了,跳蚤的眼睛里的確有慕行秋的背影,他應該還在原來的位置,一直沒有動過。

  跳蚤也是一動不動,即使楊清音和殷不沉擋住了眼睛,對它也沒有影響,兩只眼睛里還是反射出另一幅畫面。

  “我能看到更多了,道尊在施放幻術閃電,厲害,這道閃電真是……嗯嗯……厲害。閃電在攻擊什么東西,那是……那是一只綠色的魔族!”

  殷不沉騰地轉身,望向山谷,什么都沒變,魔族所在的空中一無所有。

  楊清音也看到了,她慢慢向前走去,伸手觸摸,接近慕行秋所在的位置時稍做停頓,然后邁步走了過去,站在了亭子邊緣。

  殷不沉通過跳蚤的眼睛觀察,“道尊沒事……我明白了,道尊在虛空里!他進入虛空,因為魔族還沒有出來,所以他們只能在那里斗法!”

  楊清音沒吱聲,突然縱身向山谷里飛去,望山的禁制還在,可她用自然道法術飛行,不受束縛。

  黑凰緊緊跟隨,殷不沉嚇了一大跳,“道尊讓咱們在這里等著,跳蚤萬一這時候施法……”

  楊清音已經去得遠了,殷不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跟去,他對飛霄說:“咱們服侍的是道尊,不是靈王。”

  飛霄深以然地點頭。

  沒多久,楊清音飛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截干枯的樹根,“星云樹在死亡。”

  “是嗎?從這里可看不出來。”

  楊清音臉上露出笑意,“樹冠變化不大,樹根樹干已經死了,從中間開始,正向周圍擴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道尊在殺死魔種!天吶,道尊真能殺魔,天吶,也就是說……天吶,不,古神吶,道尊真有可能獲勝……”殷不沉急忙湊到跳蚤的眼前,更加仔細地觀察,雖然看到的場景非常小,也比一無所知強。

  楊清音心中的希望也在升騰,那是她從前不敢想象的希望。

  黑凰突然鳴叫了一聲,楊清音抬頭向望山的入口看去,幾道身影正在向這里飛來。

  “你們真在這里!”禿子一馬當先飛了過來,繞著亭子飛了一圈,“小秋哥呢?慕冬兒呢?”

  “你們怎么找來了?”楊清音驚訝地問。

  小蒿和飛飛落地,個頭龐大的滅世留在了高空中。

  “我們最后還是去了一趟魔指山定夜塔,結果那里什么都沒有,連塔都倒掉了,我就猜你們會來望山。”

  楊清音感到疑惑,魔指山與望山不在一個方向,小蒿他們何以這么快就趕來了,“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十月初八,怎么了?”

  十月初八,慕行秋與魔族的戰斗居然持續了二十多天,楊清音怎么也想不到時間已經過去這么久。

  “說到慕冬兒,你們來看看這個。”一直在凝視跳蚤眼睛的殷不沉說。

  禿子立刻沖過來,一開始不知道該看什么,過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咦,背對咱們的是小秋哥,他在跟誰斗法,那個綠家伙……真像慕冬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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