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愿望是美好的,內容是扯淡的。
這世上事,太半都是難的。
同時,亦真因為其難得,故其珍貴。
所有的珍貴,都不是輕易得來的,不經過三災六難,諸般磋磨,美好就不成其為美好了。
寧風心中,驀然有些慌亂。
一為眼前,二為莫名。
先說后者,他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陣陣地悸動,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發生,他卻無能為力,無法參與,無法阻止……
那種莫名的慌亂來得全無征兆,又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將寧風從一片渾渾噩噩中強行驚醒了過來。
“刷”地一下,他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紅彤彤,明明是血色,卻如烈日中燃燒的火焰般紅艷。
這是先天胎膜當中,前方打開的補天爐,里面是停止了旋轉,散發出明亮光輝的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在漸漸地成型,它在不住地收縮,又在不住地膨脹,下方托著一塊不知名的金屬。金屬在飛速地熔煉著,形成一個戒指的形狀。
這個戒指明顯是男式戒指,有著簡約、古樸、粗獷的美感,又同時精致到了極致,每一方寸之地,都有無數的紋路在蔓延過去,形成無數玄奧花紋。
戒指與光明之山連在了一起,于補天石燃起的烈焰中融化,伸出了六根小爪子,抓在光明之山上。
頓時,由光明之山為主體的戒指,就此成型。
霎時間,補天爐洞開,寧風與光明之山間,再無阻隔。
阻隔的是先天胎膜。
寧風心中慌亂愈甚,呼吸急促,因為那籠罩在周遭的先天胎膜至此完全塌陷下來,將他與光明之山徹底包裹。
“呼吸呼吸”
寧風竭力地想要吸入一口氣,卻發現先天胎膜中的空氣全都為他抽空了,竟是連呼吸都不能夠。pns
他的意識在不住地朦朧,心知這一次若是再沉睡過去,那就不是等蘇醒那么簡單了,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寧風猛地一咬牙,咬在舌頭上,劇痛與血腥味道,讓他恢復了幾分清醒。
與此同時,他疊放在丹田處的雙手一沉,掌心上好像被壓上了什么沉甸甸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只見得光明之山戒指已經落在他的掌心,明明煉制之后只有半個拇指大小的戒指,卻有山一般的沉重,仿佛要沉沉地壓入他的體內,他的心中一般。
“啪”,先天胎膜收緊到了極致,寧風覺得自身連周身毛孔竅穴都被封堵住了。
他的心中,忽有明悟:“這世上,沒有易得之事。先天胎膜代表著機緣,到機緣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只要伸手接住就可以了。”
“若是度不過其考驗,機緣隨時可能會變成殺機!”
“這個考驗又是什么?我怎么才能從中破出呢?”
寧風緩緩地閉上眼睛,不是因為愈演愈烈的昏沉,而是定下心,沉下心,憑著心去感悟與洞察。
什么莫名的慌亂,什么外界周遭紛擾,隨著他一閉眼的動作,盡數遠去得沒有了影蹤。
漸漸地,寧風如一點一點地睡著了一般,慢慢地感覺不到四肢,緩緩地失去了觸覺,整個人在飛速地下沉,恍若下方不是天月峰,而是無盡深的沼澤泥潭一般。
這種感覺,與尋常人等處于將睡未睡狀態相差無幾,卻是修仙者最深的一種定境。
當一切可摒棄的都被摒棄,剩下的自然是最重要,與最切身的。
無盡的黑暗當中,寧風“眼”前,豁然大放光明。
他“低頭”一看,看到在無盡的黑暗當中,他連身軀都失去,唯有一雙交疊在丹田處的手掌,雖感覺不到它,它卻依然存在。
同樣存在的還有掌心中的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戒指不住地在散發著旭日初升般的光芒,一層層地撕裂、湮滅蜂擁而來的黑暗。
這些形諸于外顯得凌厲剛猛的光輝,落在寧風身上,則陡然變得柔和起來,如心愛女子的小手,一寸寸地撫慰著他的煩躁。pnxs.o
血肉相連,不分彼此。
在這個雙手的存在都無法感知的境地下,他竟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光明之山的存在,那種血脈相連,那種渾然一體,激動得讓人直欲潸然淚下。
“這就是本命法器嗎?”
寧風依然沉浸在激動當中,不可自拔,腦子則在飛速地轉動著:“不是手足,勝似手足,休戚與共,一體兩面。”
“原來這就是本命法器的感覺,果然玄之又玄,無怪于施展本命法器時候威能遠過其他,怪不得本命法器能突破器物的限制,隨著主人一起成長。”
“但是……”
寧風心中,只剩下最后一個疑惑。
那便是:怎么出去?!
“到底還差什么呢?”
寧風以充斥著疑惑地目光,望向掌中光明之山。
處在這個極致的定境當中,一切感知都被剝奪,他所能“看”到的,也僅僅是本命法器而已。
“先天胎膜這個機緣附帶的考驗,到底是什么呢?”
寧風想要沉思,卻在這一瞬間,心中驀然一動。
當他將心神凝于本命法器上時候,他感覺到了光明之山的回應。
若將光明之山比做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孩童,那么現在出現在寧風眼前的應該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一個小小孩兒,兩眼往往,雙手交疊地伸出來,眼巴巴充滿渴望地看過來……
這是一個純凈得沒有雜質的孩子,在向著父親討要著什么……
醍醐灌頂一般,寧風明白了。
“是了。”
“就好像是孩子學會的第一個道理源自父母一樣,初生的光明之山還欠了些什么,它還沒有自己的道。”
“沒有道,也就沒有成長!”
“這個道,無論正確與否,能且只能由我來賦予!”
“本命法器的道,就是我的道!”
“原來如此!”
寧風恍然大悟之余,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景象,恰似“人生若只如初見”七個字從腦子里噴薄而出時候一般無二。
那是在永夜的荒原當中,腳下是凍土,周遭是寒風在呼嘯,他一步一步,艱難地在跋涉。
一次次竭力張望,看不到前路;
一次次地力盡而倒,在硬如石頭的凍土上摔得頭破血流,又一次次倔強地爬起來,繼續用雙腳在丈量著天地;
一次次地失敗,一次次地重來,再是看不見,再是沒希望,依然在路上……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