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
寧風抬頭望,不遠處另外一隊人,恰好有另一人同樣望來,四面相對。
——烏山!
“真巧。”
“沒想到我的第一個對手,竟然就是他。”
“等等,父親娶了烏阿姨后,我跟這烏山該如何稱呼?”
寧風還在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前方宮殿之前,驀然間萬道金光迸發出來。
在金光迸發處,整個赤銅地面升空而起,下半部分為與平臺等長款的光柱承托,上方形成一個擂臺。
下一刻,一道太陽神宮從天而降,分別落在寧風和烏山身上。
恍惚一下,寧風再睜開眼睛,已經四平八穩地站在赤銅平臺上,對面烏山亦然。
整個天都山巔,陡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兩人身上,有神宮掌教、諸脈山主,有新晉外門弟,興許還有些閑著無事的老祖將目光投注過來,看看熱鬧。
至于神宮那為數不少的參賭者,更是一個個目光血紅,恨不得通過目光或將自身力量傳遞過去,或是干脆把對方看得拉肚上不了場。
寧風和烏山高高地站在平臺上,下方眾人皆成黑點,反倒沒有影響,只是在彼此打量著。
同一時間,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同時從雙方的心浮現出來。
神宮外門三年,一開始人數太多彼此不相識,到得后來,僅剩下百來,最后三十人,熟識稱不上。對得上號那是自然的。
他們看著彼此,感覺又與當初不同。
只是短短時間,區區一道門檻,邁過去了,兩人身上都在發生著巨大變化。自身不覺,但在對方眼,陌生感覺揮之不去,仿佛站在面前的是另一個人一樣。
寧風眼的烏山,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
“嗯,高大魁梧。身手矯健,性格靦腆,憨厚……”
寧風摸著下巴,結合回憶,看著眼前,慢慢地記憶人與眼前的神宮親傳。重新對上了號。
“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功法,身材怎么魁梧如此,嘖嘖嘖,看那胳膊、大腿上肌肉鼓囊囊的,怕是力能扛鼎,可后空而翻騰了吧?”
寧風迅速地在神宮法十三化里面搜羅了一圈,大致猜到烏山修煉的是什么了。
“法十三化。第八正法:煉血陽紫金身!”
“嘖嘖嘖,沒想到烏山修煉的竟然是這門需要大毅力,大決心,大忍耐之。”
寧風不無佩服地想著。
修煉煉血陽紫金身當然不會導致身材變化如此,只能說烏山本就是憨厚雄壯之輩,有一身好本錢,被這功法激發出來罷了。
寧風腦里浮現出來的則是自家師尊當日于講道巖上,衍化出煉血陽紫金身時候樣,不由慶幸:“還好烏山不過剛剛煉血陽紫金身入門,頂天就是肉身力量分外強大。這門神宮第八正法的精髓還遠遠沒有修成,不然的話麻煩就大了。”
太陽神宮,法十三化,公認的煉血陽紫金身最是難纏。
寧風緊接著的想到便是自家太陽法,這門神宮第一正法在他手上又能好到哪里去?還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比起天云酣戰心魔老人時候威勢,自是天壤云泥之別。
“等等,他臉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寧風詫異地看到烏山面露羞赧,似乎有些慚愧無地,不敢見人樣,與寧風在臺上對視后,下意識地低下頭。
烏山那個踟躕樣,很讓人懷疑赤銅平臺上要是有一條縫,他就能鉆進去。
寧風詫異了一下,恍然過來。
“這小是不贊同家族做法,又不敢反抗,這才沒臉相見。”
“沒想到……”
寧風搖頭,心想:“烏山竟然是一個厚道人,真是沒想到。”
他們兩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地過這么一會兒下,下方隱隱地傳來鼓噪聲音了。
兩人作為開場第一戰,在這干看著算什么回事?
寧風微微一笑,當先開口:“烏師兄,我們各出全力,切磋一下便是。”
“其他的,不必在意了。”
烏山抬起頭,正好看到寧風沖著他眨眨眼睛,說出最后一句話來:“再說,回頭咱們可還是親戚呢,哈。”
他臉一紅,論及臉皮厚度,這厚道人顯然不能跟魂境里面妖魔鬼怪都調侃習慣了的寧風相比。
話音落下,寧風神色一凝,踏出了一步。
“轟”
一股灼熱氣息,耀眼的強光,火紅的日輪,恢弘的宮殿……
這一切盡數從寧風的身后浮現出來,籠罩在整個赤銅平臺上,并隨著寧風步步向前,如滔天巨浪般向著對面壓過去。
臺下,鼓噪之聲瞬間湮滅,代之的是屏氣斂息,目光灼灼。
寧風練氣層的修為瞞不過人,但這股豁然爆發的威勢,卻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這其,便包含了烏山。
“好!”
烏山一怔之下,整個人忽然輕松下來,臉上帶出微笑。
慢了寧風不過一個呼吸時間,烏山亦是一步,重重地踏出。
“隆”
一聲悶響,如地動,似山搖。
在烏山胸口出,一塊石片浮現出來,緊緊貼著一如鑲嵌,其上有復雜又充滿自然神韻味道的紋路。
“山紋!”
寧風眼睛瞪大,同時覺得腦袋更大。
平臺之下,間隔數十丈距離,他都能聽到聲聲驚呼,各自不同,終究脫不開三個字:
“山紋鎧”
所謂“山紋”者,山之最本源的紋路。
以仙道的說法而言,任何一座以自然偉力,億萬里鬼斧神工筑就的高山,終究是根源于一處。萬丈高山一石起。
那塊最本源的石頭,又名筑山石。筑山石上紋路,便是山紋。
自從發現這一點后,這世上一切能被找出來的筑山石盡數為仙道偉力從億萬年山石挖掘出來,剖析其山紋。
恰似寶禁一般。但凡有所得,無不是每一個宗門秘不外傳之法。
烏山身上浮現出山紋,不用說,自是他身上有一套以山紋為根基鍛造出來之特殊法器:山紋鎧。
果不其然,在寧風覺得腦袋脹大,嘴巴發苦的時候。烏山身上驀然浮現出一具半透明,呈現出土黃色光澤,將其通體包括之鎧甲。
“……看著就好厚實。”
寧風腳步不停,觀想太陽神宮坐鎮紫府,一聲太陽神光沛然涌動,仿佛要裹挾著他一聲精血一起噴涌而出一般。
在他對面。烏山的腳步愈發沉重,山紋鎧浮現出一瞬,便重新隱沒下來,似是融入皮膚里不見。
與此同時,他整個身軀暴漲,從一條軒昂大漢又生生拔高數尺,儼然是從傳說走出來的巨人。
“還好他修為尚弱。支撐不了山紋鎧太久,但不管怎么說,十來個呼吸的時間還是有的,他這是省力呢。”
寧風腦袋一轉就知道烏山是什么想法了,只是現在箭在弦上,雙方腳步不停,越逼越近。
一百五十丈,一百四十丈,一百三十丈……
在寧風和烏山的額頭上,各自有一滴黃豆大小的汗水滴落下來。砸在地上碎成了八瓣的時候,下方觀戰者除了新晉外門只知道把嘴巴張得大大看傻外,余者無不是議論紛紛。
“烏山贏了!”
“山紋鎧,嘖嘖嘖,他師尊倒也舍得。這樣的珍品法器竟然也贈給了一個小毛孩。”
“得了吧,其他人也未見得小器了,像陳昔微的七夕環、寶璽的八門金盤、曾醉墨的羅天羽翼……,哪個不是珍惜之寶,不見得就比山紋鎧差在哪里了。”
“寧風呢?不過他就是有什么寶物,怕也是破不了局面了,烏山在這個階段,太過逆天了。”
眾人議論紛紛,真正的局人,隨時可能與他們兩個當的勝利者碰面之人,自是更加專注。
在烏山表現出煉血陽紫金身修為,顯露出山紋鎧倚仗的時候,陳昔微、曾醉墨、寶璽這三英,柳意蟬、陸雪、霍英杰、楊萬勇他們四杰,他們不約而同地眉頭一皺。
易位而處,他們自認為處在寧風的位置,面對這樣的烏山,竟也有些頭痛。
陳昔微蹙起秀氣眉頭,望向依然步步向前,腳步穩定的寧風,心想:“煉血陽紫金身這門正法在練氣期時候只能鍛煉自身,提高自身力量,不過初窺門徑,偏偏肉身力量在練氣期爭斗當占了大便宜。”
“再加上山紋鎧無堅不摧,烏山完全能硬抗著寧風的太陽神光,欺近距離,然后肉搏取勝。”
寶璽等人也在苦惱,開始想寧風落敗后,他們終將對上這個大象一般的烏山,到時又該如何?
擂臺有空間限制,不如正常野外相遇,再是閃避,一個失誤就會導致人被烏山逼到角落,不得不硬碰肉搏第一之煉血陽紫金身。
“他有什么辦法?”
最終,所有人抬頭,望向不斷在跟烏山縮短距離,境地越來越險的寧風。
“寧風現在練氣層,太陽法在練氣期時候似乎只有一個太陽神光了得,以練氣層的境界,他的太陽神光應該能攻到百丈距離為限。”
“一旦靠近這個距離,烏山一定會激法山紋鎧,然后爆發力量,在十幾個呼吸時間限制里,強行貼近寧風。”
“他為什么要再前進,后退,后退啊……”
興許是這個樣的烏山太過難纏,所有人下意識地不想面對,無不是代入到寧風這邊,希望他別再一腦門往石頭上撞。
這個狀態下的烏山,不就是又臭又硬的石頭嗎?
寧風聽不到下面的聲音,更是完全不知他們想法,他還在一步步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一百二十五丈,一百二十丈,一百一十五丈,一百一十丈。
“還不快退!”
上面皇帝不急,下面一群太監急得拳頭都攥緊了。
數十丈高空處的平臺上,寧風腳步穩健如故,每一步邁出去都像是用尺量過的一般,不多一寸,不少一豪。
突然——
前腳掌剛剛落地,后腳掌方才離地,寧風毫無征兆地抬頭直視烏山雙眼,目光如刺。
他的右手,同樣毫無征兆地抬起來,抬到手肘往下部分與地面平齊時候,豁然:
一指,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