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是什么時候來著?”
寧風喜滋滋地趴在池子邊上,想著上一次看到一池盡滿是在什么時候。
“是了,是鑄就第一截太陽骨,入門太陽法的時候。”
“那種感覺……”
寧風不由得閉上眼睛,回味無窮表情。
稍頃,他睜開眼睛,臉上就是猶豫之色:“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寧風覺得好像有七八只猴子,把他的心當成桃子一樣,使勁兒地撓著,心癢難耐有沒有。
“忍了!”
“一定忍住!”
寧風幾乎是用咬牙切齒的決心,方才狠狠地別過頭去,不去看一池金波蕩漾。
“我既已鑄就第一截太陽骨,后面無非是循序漸進的事情,再說一步比一步為難,這一池的金水,也未必能夠令我更進一步。”
“忍了,耐住,存下。”
寧風眼睛都在冒著金光,又生生地忍了下去。
反正這地方沒人,他也不用怕人笑容,生生屁股著地,賺了一百八十度圈兒,從正對金池,到屁股對之,來個眼不見為凈。
“等第二個,第二個金池。”
寧風拳頭都握起來了,方才堅定了心思。
“這回在外歷練,便全心完成師尊安排下來的任務,不分心神,當然,風頭是要出的。”
寧風掰著指頭在算,“等我回到天云峰,多的不敢說,兩池,總有吧?”
“到了那個時候……”
他已經可以想到以兩池為消耗,他的太陽法,或是開始的練氣期修行,可以突飛猛進到什么地步?
“到時,一定能讓所有人大吃一驚,順帶再出一個大風頭。”
“嗯,就這么決定了。”
寧風霍地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步踏出了九竅石境。
不為別的,再呆下去受不了……
“呼”
盤坐在床上的寧風睜開眼睛,接著如避蛇蝎般將九竅石收好,就差學著舒百靈來句“觀世音個如來佛”佛號來清心了。
想到舒百靈,寧風就有些好笑,這廝從哪里學來這句話,也不怕菩薩跟佛陀被強扯下去氣不過,一指頭摁死他?
“噠噠噠”
突然,有個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寧風一聽敲門聲傳來的位置,頂天就在他大腿高低,哪里還不明白來的是誰?
不知道為什么,想到大丫小嘴巴里面塞滿了糕點嗚嗚嗚,還有一手兜著衣服糕點,一手揮舞著告別的樣子,笑容就不自覺地爬上他臉龐。
寧風開門,進來的果然是大丫。
她賊忒兮兮地鉆進來,“啪”地一聲掩上門,小手拍著胸膛,長出一口氣的樣子。
看著小丫頭做賊似的,寧風又忍不住想笑,揉著她腦袋問道:“怎么啦,小丫頭你找大哥哥有什么事嗎?”
大丫扭著頭,擺脫魔掌,好像在生氣大哥哥弄亂了她發型撅起了嘴巴。
小丫頭臉蛋圓滾滾跟包子似的,生起氣來一點威勢都沒有,寧風沒忍住,又多揉了幾下。
“大哥哥。”
大丫看逃不了,索性就不掙扎了,神秘兮兮地道:“你會法術的是吧?”
寧風點頭,這是真話,雖然還很菜。
“你會打妖怪的哦。”大丫揮舞著蓮藕般的胳膊,加強著說服力,“人家看到了。”
“嗯!”
寧風配合地重重點頭。
大丫立刻放心了,湊過來,小聲地道:“大哥哥,我奶奶可能遇到妖怪了,你會幫我嗎?”
“妖怪?”
寧風收起了原本玩笑心思,凝神問道:“什么情況,大丫你說來聽聽。”
大丫搖著小腦袋如撥浪鼓,道:“大丫也不知道呢,奶奶從縣里面回來,都跟大丫睡呢,天天做夢,喊妖怪,妖怪,把人家都吵醒了呢。”
她抱住寧風的胳膊,用撒嬌、懇求的語氣道:“明天奶奶就要跟賣東西的隊回縣城去了,大哥哥你要救救她,大丫不要讓奶奶被妖怪吃掉。”
說到最后,小丫頭聲音都帶出了哭腔:“最多,最多,大丫以后不鬧著吃糕糕了。”
寧風聽到這里,眼睛一點一點地在發亮,嘴角甚至彎出了一個笑容。幸好雙方身高有差,不然小丫頭看到他這表情,就是年紀小也會覺得所托非人吧。
“線索來了。”
寧風心想:“就是沒有大丫,估計也會有其他的方式,我能知道這個事情。”
“我就知道,師尊那等人物,布置下的局想掙脫都不容易,別說找不到線索了。”
心情大好之下,寧風對著小丫頭諸般許諾,終于把她哄得破涕為笑。
小丫頭小歸小,一晚上呆他房間也不是事,見哄開心了,寧風就送著大丫出門。
出得房門,大丫小大人似地不放心,各種交代,只是年紀實在還小,翻來覆去,就那點東西,聽得寧風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來了。
“啊”
兩人剛走出去呢,大丫驚呼一聲,緊接著捂住嘴巴,垂頭喪氣地走過去。
前面,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先是瞪了小丫頭一眼,繼而又對寧風福了一福,依然是修養十足的老人家樣子。
既然小丫頭的奶奶出現了,寧風樂得不用送到家,遠遠告別。
借著月光,寧風隱約能看到老太太收拾得很整齊的臉上,有抹不去的疲憊,好像被什么東西壓得心里難受夜不能寐般。
“看來果然有問題。”
寧風目送著祖孫兩人離去,走得遠了還能看到老太太低頭說著什么,小丫頭垂著腦袋一副聽訓的樣子,不由莞爾。
等她們走出視線范圍了,寧風看到一個賊頭賊腦的人冒出來,沖著他揮揮手,又哧溜一聲沒了影子。
“舒百靈……”
寧風眨了眨眼睛,“他想干嘛?”
他看得真真的,這老小子冒出來的地方不是別的,就在窗臺下面。
舒百靈臨去揮手時候那個奸計得逞,且等消息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剛剛他跟小丫頭的對話,決計一個字不少地被他聽去了。
“管他的,明天就知道了。”
寧風沒想明白,只能作罷了,搖著頭回到房間。
一夜無話。
第二天,當他打開房間,睡眼惺忪時候,舒百靈又跟鬼一樣冒出來。
寧風嚇得一跳,尤其是看到舒百靈眼睛紅得跟兔子明顯一晚上沒睡,腦袋亂成雞窩不知道鉆了多少地方時候,險些以為遇到了妖怪,一張金符好懸就貼了過去。
舒百靈湊過來,一陣嘰里咕嚕,寧風神色一點一點變化,最后看他的目光都完全不同了。
“竟然是這樣嗎?”
寧風此刻露出來的表情,跟那晚在篝火旁,看到舒百靈出現然后背后掉落符紙一張相差仿佛,總結起來四個字:刮目相看。
“邊走邊說。”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轉眼出了客棧,徑直往鎮西頭去。
還沒走到鎮口呢,寧風跟舒百靈就交流完了。
原來,大丫的奶奶是常年在縣城里呆著,即便是在縣城,她老人家也是最出名的穩婆之一,最擅長照顧懷了孕的女人。
從女子懷孕,到最后生產接生,老太太都是行家里手,怪不得慈眉善目得厲害,興許是接引得太多新生命,也救了太多難纏的母子,積了功德故。
她老人家這回據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了驚嚇,這才回轉回鎮上。
這呆了沒幾天,又被縣里面雇主人家喚了回去,這才臨時決定今天早上成行。
“原來是這樣。”
寧風看著前面鎮口,尤其是鎮口收拾妥當,正要啟程的商隊,綜合之前的內容,對舒百靈一個晚上竟然能把事情打聽得如此清楚,不由得大為佩服。
同時,他也明白了天云子的安排是什么了。
想來,寧風如果沒有能認識大丫,又沒有舒百靈這等“能人”相助,憑著舒百靈一個晚上就能打聽出來足以證明這個事情怕是早就流傳開來了。
即便是他今天沒有趕上商隊,回頭聽到消息,一樣會趕過去,沒有什么區別。
寧風一邊想著,一邊往鎮口去,對面老太太和前來送別的大丫都看到他,大丫蹦起來,歡叫著,揮手著,接著被疑似其母的女子一巴掌打在腦袋上,老實了。
走了兩步,寧風發現舒百靈退后半步緊緊地跟在他身后,跟屁蟲似的,奇怪地問道:“你跟來干嘛?”
舒百靈一怔,緊接著跟死了老娘似的,哭喪著臉道:“那啥,老舒我是無根之飄萍,無源之流水,飄到哪里,流到哪里,說不定就死在了哪里……”
“說重點……”
寧風深吸了一口氣,才忍耐住沒去捂他嘴巴,當然,那一口爛黃牙也是重要因素。
“去哪里不是去,不如跟著寧兄弟走走,看看兄弟英姿呀。”舒百靈胸膛一挺,補充道:“再說我老舒學貫百家,無所不通,還是有用的。”
說到最后,那個可憐巴巴,就好像一只老貓在搖著尾巴。
“擦”
寧風又有擦汗的沖動了,搖搖頭,繼續走。
舒百靈嘴巴立刻咧開笑了,這不就是默許嘛,他懂。
以寧風在甘露鎮的聲望,與商隊同行自然沒有問題,老太太依然是遠遠地行禮,只是目光有些深邃,慈祥的臉上帶著歉意,似乎猜到了什么。
閑話不提,寧風、舒百靈兩人,跟隨著商隊,辭別了送行者,向著縣城方向去。
沐浴在一點都不毒辣的晨光下,很快甘露鎮就成了漸漸變小的布景,再走上盞差功夫,怕是看見都不能夠了。
寧風若有所感,回頭望了一眼,正看到鎮子沐浴朝陽晨光,如被鍍上了一層金邊,跟他初來時候凄風苦雨完全是兩個模樣。
“幸好有寧兄弟你除去了止步妖,甘露鎮才能這樣。”
舒百靈有感而發,天地良心,這回是真話。
寧風看了他一眼,又深深地凝望了甘露鎮一眼,感慨地道:“止步妖,是除不完的。”
“自身止步在成功的邊緣,不甘、不忿、不思己過,反而要讓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止步不前者,會一直出現。”
“興許,它們會在其他的地方,換上其他的名字,不叫止步妖,而是:老成、持重、睿智、謹慎……”
“無數個面目,改不了本質,止步妖是除不盡的,或許你我的身邊就有。”
一番話后,寧風沉默,舒百靈沉默,各自想著心事,隨著商隊向著遠方的縣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