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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鐘頭之前,教育部三樓的一間辦公室內燈火通明,一個頭發花白的瘦高老頭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他的兩道眉毛緊緊擰在一起,似乎正在被什么煩心事困擾。
辦公室的門后站著汪司長和楊秘書,兩人此刻正滿頭大汗的垂著腦袋,臉上不安的表情看上去就跟犯了錯誤的小學生正等待著老師的懲罰一樣。
過了片刻,這個瘦高個老頭忽然停下腳步沉聲道:“小楊,你去跟電視臺的人聯系一下,就說……就說風笑天走失了,登一份尋人啟事。”
楊秘書聞言遲疑道:“劉老,這么做只怕不好吧?要是被別人知道了——”
“砰——”
劉老就是教育部的劉部長,聽到這話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遏道:“現在才知道不好了?早干嘛去了!你們怎么有膽子這么干呢?風笑天現在可是國際知名人士!他是大數學家!知道這兩天有多少國家的大使館聯系我嗎?——他們要組成代表團前來拜訪風笑天!你們現在都把他給弄沒了!讓我如何向上級交代!!”
汪司長聽到這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結巴道:“劉部長,這、這是真的嗎?”
劉部長狠狠瞪了他一眼,咬著牙說道:“這還有假的嗎!——你看看這份記錄清單!”
劉部長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嘩啦”一下扔向汪司長,汪司長趕忙接住看了起來,過了片刻他就露出震驚的表情道:“這……還有獎金??”
這份單子上詳細地列出了各國數學代表團的數量,還有一些國際數學組織,這些組織全都承諾給風笑天獎金。以表彰他在數學領域做出的里程碑式的貢獻,特別是《國際數學聯合會》,這個組織居然拿出100萬美元作為對風笑天的獎勵!加上其它各大組織提供的獎金,總數目竟然超過了400萬美元!
汪司長看到這個數目立刻就后悔莫及,400多萬美元啊!比風笑天在奧賽上獲得的獎金還要高出100多萬!早知這樣還惦記那300萬美金干嘛?
劉部長聞言呵斥道:“你知道那些國際性的數學難題意味著什么嗎?它們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數學題!而是懸在天上的金窩窩!許多人都發布懸賞!只要解決了這些數學難題,就能獲得他們的懸賞!”
汪司長聞言瞬間明白過來,一些愛好數學的有錢人確實發布過相關的懸賞。這些難題對別人來說可能遙不可及,但是對于風笑天來說絕對是信手拈來!他基本就相當于提款機了啊!
只是……風笑天現在已經失蹤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可怎么辦才好啊!
汪司長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要不是他伸手扶住了墻壁,只怕會摔倒的,劉部長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對楊秘書大聲道:“你還站著干嘛?還不快去辦事!!”
楊秘書聞言低頭答應一聲,然后邁著喝醉酒般的步伐走了出去。
劉部長在椅子上坐下,嘆了口氣道:“汪司長,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凡事也要講究個方式方法,多的話我就不想多說了,你最好祈禱風笑天沒事。他要是有事,你就等著接受處罰吧!”
汪司長聞言點點頭,挪動著發軟的雙腿走了出去,隨后辦公室就只剩下劉部長一人,只見他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了好半天,最后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后他就強笑道:“老馬嗎?我老劉啊,吃了飯沒有?要不出來坐坐?哦……是這樣的。我們組織的奧賽代表隊出了點狀況,需要你們公安部幫忙找個人……這個我知道,要不是事情很重大,我也不會找你了嘛……他是風笑天,今天在京城走失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已經讓人去電視臺發布尋人啟事了,加上你的人馬。不就可以雙管齊下了嗎?好好好!多謝你的幫忙啊!改天我親自登門道謝!”
掛斷電話后劉部長就拿起清單看了起來,原本這份清單代表的是巨大的榮耀,到時候他劉部長里子面子都有了,可是現在。他看到這份清單卻感到如山般的壓力傳來,這件事雖然跟他沒有直接關系,但他身為教育部的部長,領導責任也是推卸不了的,萬一風笑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這絕對會在國際上引發軒然大波,到了那個時候,他將如何自處?
劉部長轉而又想到了今天下午去開會時的場景,分管教育部的領導叮囑他一定要把接待工作做好,當時他還拍著胸脯說一切都不會有問題,可是剛開完會回來,他就從汪司長和楊秘書那里聽到了風笑天跳樓失蹤的消息,當時他差點就爆發腦溢血了,如果風笑天真的出事,這不就相當于打了自己的臉嗎?同時也相當于打了領導的臉,這樣一來他還能有什么好?
劉部長想到這里眉頭皺的更緊了,片刻之后他長嘆一聲,點燃香煙抽了起來,很快地,辦公室里就變得煙霧繚繞了。
汪司長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下樓來,只見他低著腦袋漫無目的的往前走,樣子看上去就像丟了魂一樣,他此刻都快把自己給埋怨死了。
這次奧賽代表隊由他親自負責,獲得了舉世矚目的好成績,照理說這份成績單已經相當漂亮了,不過他非要來個錦上添花,要是能把那三百萬美元上交給國家,他的功勞自然就更大了,不過事情的發展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他對風笑天提出這個要求之后,風笑天當場回絕了他,這讓汪司長有些下不來臺,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的心里面有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念頭,然后……然后事情就一步步的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汪司長回想起了在美國的日子,那些祝賀聲猶言在耳。他作為奧數代表隊的領導,當時多風光啊,可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可能會被撤職,這讓年富力強的汪司長不能接受,可是事情已經發生。再后悔還有用嗎?
汪司長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氣,過了一會兒他的肚子就“咕咕”的響了起來,汪司長這才記起自己還沒有吃完飯——唉,事到如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怎么著也要填飽肚子吧?
汪司長想到這里抬頭看了一下,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面攤,他立刻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面攤的老板是個瘦小的老頭。看到汪司長走了過來,他立刻微笑著詢問道:“您想吃點什么啊?”
汪司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氣無力道:“來碗鹵煮火燒。”
老頭聞言答應一聲,然后忙活起來,現在將近晚上七點,該吃飯的也都吃過了,所以面攤上就只有汪司長一個客人。老頭明顯是個閑不住的人,只見他一邊下著鹵煮火燒。一邊閑扯道:“老板,這么晚了還沒吃飯啊?”
汪司長聞言懶得搭理,老頭絲毫不覺尷尬,只聽他接著說道:“現在的人吃飯怎么都不按時呢?這樣對身體不好,今天下午我遇到一個小伙子,他居然一口氣吃了四大碗鹵煮火燒,您說這樣吃飯身體能好么?也難怪他長得那么矮。”
汪司長聽到這話仍舊沒有開口。老頭此刻已經做好了鹵煮火燒,只見他端著湯碗走到跟前,接著說道:“那孩子看著也就十四五歲,可是吃東西真猛。我老李開面攤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能吃的客人呢!”
老頭把湯碗放在汪司長面前,然后他就掏出香煙走到一邊點燃,吸了一口之后他就吐著眼圈說道:“那孩子膽子真大,居然敢一個人從三江來京城玩,你說現在的家長是不是很不負責任?萬一這孩子——”
“你說什么?這孩子是三江人??”
汪司長原本很不耐煩,他的心情已經很郁悶了,哪里愿意聽一個老頭在那里叨咕來叨咕去的?可是聽到這里他就心中一動:這老頭剛才說的小伙子身材很矮小,并且是從三江來的,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他呢?
汪司長有點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只見他接著問道:“老伯,那孩子是不是背著個軍綠色的背包?”
老頭聽到這話奇怪道:“是啊,那包包鼓鼓的,看上去應該裝了不少衣物——你是怎么知道的?”
汪司長此刻仿佛枯木逢春一樣,他原本喪氣的表情立刻就變得極度興奮,只見他圓睜著雙眼問道:“他的上半身是不是穿著一件白色格子襯衣?”
老頭聞言不可思議道:“是、是的……你認識他?”
汪司長“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剛做好的鹵煮火燒都被掀翻了,灑了一桌子,但他根本毫不在意,只見他面露喜色道:“他的下半身是不是穿著一件黑色西褲?腳上是不是穿著一雙運動鞋?”
老頭聽到這話回憶了一下,然后說道:“確實是這樣的——哎!你還沒給錢啊!喂——我呸!看著人五人六的,吃東西居然不給錢!不過……他好像一口都沒吃吧?可惜了這么一大碗鹵煮火燒,全都灑了!”
汪司長聽到這里直接轉身跑掉了,他一邊跑一邊心想:這家伙一定是風笑天!原來他沒事!哈哈!這就好!
汪司長激動得不行,根本沒有聽到老頭的呼喊聲,很快地,他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老頭嘆了口氣,開始收拾桌子上的狼藉,過了一會兒他就小聲嘀咕道:“下次還是先收錢好了,省得再次遇到這樣的事——這家伙怎么忽然就變得那么反常了呢?他不會有病吧?”
另一邊,汪司長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辦公室,劉部長正在辦公室抽著悶煙,汪司長“砰”的一下推開房門,把正在抽煙的劉部長嚇了一大跳,結果劉部長一口氣沒順過來,立馬就咳嗽起來。
汪司長跑到跟前拍著他的后背道:“劉部長,我找到風笑天了——不對,我發現了有關風笑天的線索!”
劉部長本來差點就要暴走了,聽到這話他也不咳嗽了,只見他轉過頭盯著汪司長,遲疑道:“你說什么?”
汪司長一臉驚喜道:“我說我找到有關風笑天的線索了!”
劉部長聽到這話立刻站起身激動道:“真的嗎?他現在在哪兒?”
汪司長聞言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劉部長聽完后哈哈一笑道:“這就好這就好!看來風笑天是自己逃出去的——你先去把面攤的老板穩住,我讓公安部的同志過來詢問一下!”
汪司長聞言立刻點頭跑了出去,過了幾分鐘,他就再次回到了面攤,面攤的老板看他回來,不由后退了好幾步,然后緊張道:“你想干什么?別過來啊!不然我要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