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曾在白溪村得到一瓶碧針丹,共有十五枚,他與豬三閑、靈寶等三人分了,自己還留著五枚。他本人用不著這種東西,帶在身上就是為了與世間其他修士結緣。小灑姑娘此刻這種情況恰好能用得上,他便順手送了她一枚,以感謝她將器物借給自己觀摩。
在虎娃的心中,并不覺得是自己幫小灑將那支空桑枝煉化成八葉法器,他這么做只是為了道歉并補償。而研究與煉制器物的過程,對他而言也頗有收獲,既然如此,又怎能讓人家姑娘吃虧呢?
小灑當然知道碧針丹是何種靈藥,怎么好意思接受如此饋贈,但已經下意識的伸手接了過去,她確實太需要了。小灑可以肯定,若得此靈藥之助,她在修煉中定能一舉突破四境九轉。至于將來如何達到五境,那就非靈藥所能決定了。
小灑看著手中那枚圓溜溜閃著光澤的靈藥,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你,你,你這樣讓我怎么好意思呢?指點我采取武夫美石,又幫我將空桑枝重新煉化為八葉法器,此刻更贈我靈藥、助我修為突破四境九轉……如此美意,叫我怎生感謝!”她說話時低下了頭,語氣有些扭捏不安。
虎娃仍然微笑道:“不必不好意思,若不嫌冒昧,我也想問你要一樣東西。”
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能讓小路先生看上的?他可是連寶物劍胚與武夫美石這等機緣都隨手指引給別人了,小灑再問話時,不禁心跳得有點快:“小路,你想要我做什么?”
虎娃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你先前損毀的那根空桑枝,能不能送給我?……若是獨門師傳器物,不方便與外人,我也不強求。”
小灑納悶道:“若是別人當然不可,但送你又有何妨?可它只是一件已損毀的法器,你拿去又有什么用呢?”
虎娃答道:“雖已損毀,但我另有用處,就當是留個紀念吧!”
“嗯,你拿去吧!……但是小路啊,你要注意,不要遇到什么人便隨手贈送碧針丹這種東西,與人為善雖不錯,但也會有人因此暗中打你的主意。……至于我,不僅感謝你的心意,也得想著為你好。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不太會和人打交道……”
小灑姑娘已經低著頭將那根空桑枝遞了過來,還差點遞錯成另一根,說話時很有些緊張,心中甚至砰砰亂跳。小路這位俊朗的小少年如此示好,該不會是看上了聰慧秀美、活潑可人的她了吧?她在心中忍不住暗想——
假如是這樣,又該如何是好?自己還沒有思想準備啊!此番出山行游,諸同門也曾打趣,說她最好趁機尋一大派宗門的年輕才俊為侶,帶回去讓大家看看。她當時還不以為意,沒想到今天真遇見這種事情了。
這位小路先生見到那樣的蛇女尚不動心,分明已心有所屬,難道真是看上自己了?或者他其實對那蛇女也動心了,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流露出來,因為他對她才是真正有意思。男人嘛,有這種小遐想可以理解,更何況他還是那么年輕。
他比自己小幾歲,但同為修士之間,這倒也不是問題,更何況他的修為比她還高。假如將來修為能突破六境,別說幾歲,就算幾十歲、上百歲也不是什么問題了。他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修為手段,絕不是一介普通的散修。
可能他與瀚雄先前的情況一樣,得到過尊長叮囑或自己不愿以身份壓人,所以故意沒說。但看他以四境修為,一夜之間便能將空桑枝煉化至八葉,修為根基之扎實、煉器手法之精純,實為平生僅見,若說他是赤望丘白煞前輩的親傳弟子,也不會令人意外啊!
假如自己將這樣一位年輕俊朗、人才出色的少年帶回煉枝峰,那些同門當面肯定會笑話她的,但背地里還不知會怎樣羨慕呢?若他真是赤望丘那等大派高門的弟子,那么將來,他們是住在煉枝峰呢,還是住在他所在的宗門修煉?
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而且現在談還為時過早。眼下真正的問題的,他人就站在面前,向她要走了那支已損毀的空桑枝法器,難道是當成了某種信物嗎?他若膽子再大一點,直接向她表明心跡,要求有什么親密甚至很親熱的舉動,又該怎么辦呢?
這種要求不能隨便答應,這個地方也絕不合適,而且還沒有好好地溝通培養感情呢!哎呀,還是不想了,真是羞死人了!……咦,不對,他昨天遇到了那個蛇女,假如自己和他好上了,他將來又收留了那蛇女,她又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真難為這位姑娘腦筋能轉得這么快,一邊說著話,轉念間就想到了以上如許問題。她越想胸口便跳得越厲害,說的話都有些亂了,低著頭猛然間卻發現眼前的光影有些不對,再抬頭時,原來虎娃已經出去了。
小灑方才只顧著胡思亂想了,心情很緊張,而虎娃好像是說了聲謝謝便告辭離去。等人走了,她這才反應過來。這姑娘不禁伸手撫了撫起伏不定的胸口,終于松了一口氣,于心中暗道——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嗎?與此同時,她又莫名有些悵然若失。
虎娃向小灑姑娘要來那根已損毀的空桑枝,可不僅是為了留作紀念,當然更談不上是什么表白方式或當成了某種定情信物。那姑娘剛才想太多了,而虎娃昨夜感應體會空桑枝的物用靈性并煉化法器時,想得也不少,但他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虎娃對小灑說的那句“煉器亦是煉人”,則是他自己深切的感悟。他雖將另一根空桑枝一氣呵成煉為八葉法器,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過程并非是他親手完成。他拿到手中是已是物性純凈的天材地寶,煉枝峰弟子突破四境后,便可以用之輔助并印證修為,一葉葉將其靈性妙用次第展開。
原本生長在空桑木上的一根樹枝,又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天材地寶?這個過程并未經過虎娃的之手,而是煉枝峰的尊長完成的,虎娃體會得還不夠明晰。昨夜他主要的精力都用來煉化法器了,所以還希望能繼續研究這根空桑枝,感應它從一根普通的樹枝到煉枝峰的獨門天材地寶,再到八葉法器,直至最終被損毀的全部變化。
就算是被損毀之物,也會留下其特有的脈絡紋理,這些便是虎娃想研究的,只有用類似溫養祭器的方法才能觀察清晰。世上恐很少有人能像虎娃這樣,對一件已損毀的器物費這般心思,因為它怎樣也不會再成為以前那種法寶了。
看見這根空桑枝,虎娃也想到了人的修煉,尤其是那些修煉開山勁的人。開山勁中的武丁功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運轉形神的勁力外放,而且能從身體的各個部位發勁。但不論功力再強,這門功夫本身無法突破相當于第三境的修為神通,也就是說只能觸及外物卻不能操控外物。
所說修煉武丁功也相當于煉器,那么它煉化的就是人自身,使人擁有理想中最完美的體魄,變得健康強壯并擁有驚人的力量,并能掌握與使用這種力量。但若過度運用武丁功的力量,也可能傷及形骸腑臟。這傷勢很難調治,假如失控便相當于損毀了,此時損毀的便不是器物而是人自己了。
修煉武丁功可以使人天生的體魄與力量達到完美的狀態,但想擁有更神奇的“靈性妙用”,那必須要求本人突破到更高的修為境界。這個過程也相當于器物的變化,感受自身的物性之極,才能被賦予更玄妙的神通靈性。
虎娃煉器從未失手,更未損毀過任何天材地寶,所以他不僅要研究這根空桑枝經歷怎樣的生長與煉化過程,還想看看他人是如何在煉器中失敗的?虎娃一邊這么想著,順手將空桑枝收入懷中,走下山坡卻正好看見瀚雄探頭探腦向這邊張望。
他喊道:“瀚雄,這一大早,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呢?”
瀚雄嘿嘿憨笑道:“小路先生,您剛才又去小灑姑娘那里了嗎?”
虎娃:“是啊,我將她的法器還回去了,你也找她有事嗎?”
瀚雄:“我不找她,就是找您的。昨天夜里,我摸著那劍胚琢磨了半天,感覺你那天以劍胚指向石壁、指引小灑找到那枚武夫美石的手段,實在太神奇了!那也是劍胚的靈性妙用之一嗎?到底該怎么施展,假如方便說的話,能否也告訴我呀?”
虎娃笑道:“這有什么不方便的?若說靈性妙用,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有其靈性、擁有其妙用,我所施展的只是一種感應神通。以你如今的三境九轉修為,已有神識感應物性之能,我也可以教你試試。……我正好要出去走走,我們就邊走邊說吧。”
說著話虎娃吹了聲口哨,盤瓠不知從何處晃著尾巴跑了過來。昨夜虎娃煉器時,盤瓠就坐在巖洞門口護法,但是天一亮她就跑得不見蹤影了。此刻它朝虎娃汪汪叫了兩聲,而虎娃明白它的意思——這條狗找到了那蛇女的蹤跡、已發現其逃遁時留下的氣息線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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