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走到藏經堂前,黎晨眉頭微皺,那把在這里應該靜立了不知多少年的藤椅,似乎換了新的。
墻角邊緣,幾片不起眼的竹片,讓他即將見到親人的柔和面龐,陰沉了些許。
噠噠。
踏在熟悉又陌生的青石地面上,腦海中閃過諸多回憶,一幕幕涌上心頭,如藏經堂前黎晨幾多感慨。
沒有散開神識尋找,他喜歡這種不用任何武技威能的感覺,緩步走過,這讓他能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數十個碩大的木架靜靜矗立,內里一角,一名佝僂的灰老者,一手扶著書架,一手拿著抹布輕輕擦拭。
“師兄,我回來了。”
看著那雙滿是青褐色斑點,青筋凸起的瘦削手掌,黎晨眼眶泛紅,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深深一禮。
可惜,那老者依舊擦拭著木架,沒有任何反應。
“師兄。”
黎晨鼻端酸澀,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住老者雙手。
“你是誰啊。”
下意識的掙扎了下,老者仰看去,仔細打量黎晨,卻好似怎么也認不出。
“師兄,我是黎晨啊。”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啊,昏暗無光,分明就和盲者沒有區別,黎晨輕輕將這瘦弱老者擁入懷中。
兩年多前,姜木石雖然行將就木,但目光依舊分明,卻不料短短時日,竟然成了如模樣。
若是再晚來些時日,豈不是再也見不到這位如父如兄的親人。
自幼與爺爺相依為命的黎晨,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心底抽痛。
“黎師弟,是你嗎,你回來了,咳咳。”
姜木石渾身輕顫,老眼泛起淚光,粗糙的干瘦手掌扶上黎晨面頰,顫巍巍道,“老了,老了,再也看不到你成長的模樣了。”
“師兄,你沒有老,你怎么會老呢,在師弟心中,你永遠是英姿勃的天劍宗。”
淚痕滑落面龐,黎晨緩緩探著姜木石的脈象,心下越是沉重,竟是以這種身體,生生拖了兩年。
遙想當年,眼前這行將就木的老者,以固元境巔峰修為,被人冠以天劍宗之名,那是何等英姿勃。
可現在 “咳咳,好,好”
姜木石輕咳連連贊嘆。
沒有擔心,他知道,黎晨歸來,必然知曉此地事宜,這青年人的成長,出了他的預想,絕不是輕易沖動之人。
黎晨扶著他向旁邊休息,以姜木石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連一絲藥力也承受不住,分明是以自身毅力在堅持著,為的或許就是等待他的歸來。
當啷。
就在此時,一聲脆響劃過,卻見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面色泛白的看著黎晨。
“嬌嬌,怎么了,是不是師父出事了。”
樓梯處,一道瘦削身影奔下來,卻是一名蒙著黑色眼罩的少年郎,準確的走向少女。
“有人,有人抓了師伯。”
少女聲音輕顫,害怕道。
“賊子,安敢傷我師父。”
少年聞言,厲聲高喝,微微側耳,抖手甩出一道厲芒,竟是準確無比的激射向黎晨面門。
黎晨自然不會被擊中,厲芒被雙指輕輕夾住,竟是一柄指許長寒光閃爍的小刀,深深看了一眼此女,其眼中躲閃的目光,分明認出了他,不知何故如此說,著實耐人尋味。
“放開我師父。”
少年面色激變,雙手微微一顫,兩柄小刀再次出現在手中,仿似隨時爆的毒蛇。
“黎笑。”
黎晨淡淡一笑,輕聲喚道。
因一時掛心姜木石安危,竟是連被人如此欺近身前都沒有現,若是同階強者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大大哥,是你嗎。”
黎笑聲音顫抖,帶著驚喜還有委屈,兩柄小刀當啷落地,蹣跚著撲到近前。
“呵呵,是我,這幾年,你受委屈了。”
輕拍其肩頭,兩年多不見,黎笑已是半大少年,修為竟是也達到了煅真境中期,而且扎實無比,讓黎晨倍感欣慰。
“不委屈,不委屈,大哥你快走吧,這幾年來了好多強者,都是來抓你的。”
黎笑連連搖,繼而擔憂道。
“沒事,來,我們到旁邊談。”
黎晨微微搖,帶著兩人向旁邊石桌走去,臨到坐下,微微一頓,轉道,“徐師妹,勞煩幫我準備些許香燭紙錢,我要祭拜師叔祖、楚師姐。”
“是是,黎師兄。”
徐嬌嬌微微啜泣著走了,似乎在為剛才沒有認出黎晨,差點闖出禍事,感到不安。
“師兄,你別怪嬌嬌,她”
黎笑聰明無比,趕忙解釋。
“沒事,我怎么會怪她,幾年不見,認不出來很正常,說說這幾年的事情吧。”
黎晨連連擺手,一只手抓著姜木石枯瘦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為其梳理經脈,企圖以自己精純的真氣為他續命。
可惜,老朽不堪,可以說生機已經沒有的姜木石,身體根本無法吸收任何真氣能量。
他的生機,早已在當年‘天煞絕生’一劍中,消耗殆盡,能撐到現在,已然是奇跡了。
三人談了許久,中途黎晨讓黎笑出去與徐嬌嬌一同準備所需。
“師兄,黎笑的身體,有沒有作。”
黎晨問道。
“沒有,這孩子還沒有覺身上的異常,只不過”
姜木石略顯猶豫。
“是不是金雷晶被人搶走了。”
黎晨淡淡道,之前他用神識探查黎笑修為,覺其受過一次內傷,雖然被人用靈丹治好,但仍舊留存著隱患。
“嗯,你現在的修為”
雖然對黎晨有信心,但姜木石仍舊忍不住問道。
“煉體武宗,可戰巔峰。”
黎晨森然道。
徐錦榮這樣的天驕巔峰宗師,他不是對手,但玄云宗邊界的這些宗師,敢于挑釁者,殺無赦。
“好,好好嗚咳咳。”
姜木石激動不已,面頰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潤。
“師兄。”
黎晨心下一驚,趕忙輕輕為其梳理血脈。
不多會,黎笑與徐嬌嬌走入大堂,告知黎晨,東西都準備好了,四人這才聯袂走出大堂。
守門的四名弟子,顯然從龐文山處得知了黎晨身份,又敬又畏的看著他們走入旁邊山林中。
香煙裊裊,紙錢紛紛,寒風蕭瑟,說不盡幾多思緒。
叩拜完狂獅楚人王,為楚紫蕓掃完墓,黎晨仰望天,深吸口氣,向姜木石道:“師兄,讓我代你為宗門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