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澤身高八尺,一身盔甲顯得特別笨重,背后的重劍看起來比王蠻高出了一頭,渾身散發著男子漢蓋世的豪情。
“嘿,小子;你可知去村莊的道路?”爆如悶雷的聲音,震的王蠻頭皮發麻。
“艾澤,別嚇壞了年輕人。”老者手持水晶球走到了王蠻面前,慈祥的面孔看不出一絲狡詐。
可是吸引王蠻注意力的不是艾澤,不是老者,而是這顆飽含希望之光的水晶球。
老者看出了王蠻的心思,伸手將光芒遞到了王蠻眼前,驟然間光華盛艷、里面的靈氣縈繞宛如自由自在的縷縷云煙,暗世中,這抹純粹的希望讓王蠻心馳神往。
原來,一顆水晶球也能讓自己感到溫暖!
“年輕人,不要怕,我們是逃荒而來的,你能帶我們去村莊休整么?”悠悠光華下,老者和藹的微笑。
王蠻看了看老者身后狼狽不堪的族人,點了點頭。
“小子,前面快快帶路。”艾澤迫不及待的催促,小王蠻轉身涉足。
狹長濕滑的道路漫長遙遠,一個看起來瘦弱卻很結實的年輕人領著眾人一路前行。
來自凱瑞古德城堡中的人一個個始料未及的跋山涉水,渴望的心使他們的腳步更加迫切,卻由于領路人的矮小,不得不走走停停。
王蠻在圣潔水晶球的照耀下,整個人神采奕奕,心中說不出的愉快。
這時,身后無奈的艾澤快步趕來,王蠻就跟一只小雞一樣被拎在了手中,隨后被拽到了臂彎中。
“小子,我實在忍受不了你這龜速了;如此甚好,你直管指路便可。”艾澤粗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蠻默默的指點方向,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瞬息間已經跨出了好遠!
王蠻面朝下被艾澤夾在腰間,山道中來時的泥濘不再那般難走,兩邊的樹木從華燈中成排向后閃爍,快捷中形成兩堵密不透風的屏障;腦袋一陣暈眩,王蠻感覺自己在飛翔。
艾澤左右抱著兩人,王蠻抬頭緩解著眼球的酸澀,小艾希沉睡的冰晶肌膚引入眼簾,眼神安詳、明離,睫毛彎彎的搭在眉骨間、微微從兩側下滑,鼻梁純凈俊俏,嘴唇輕啟,在潔白的錦棉圍領中好似一朵含苞的百合花。呆呆的看著惟妙惟肖的小艾希,王蠻的孤寂的心變得歡呼雀躍。
“嘿,小子,專心指路!”就在這時傳來艾澤不爽的咆哮。
王蠻臉變得通紅,尷尬的扭頭看向前方……
裁決之地邊陲的阿里納斯,是他們的終點,在阿里納斯村生活了八年的王蠻被艾澤放在了地上。
落魄的村莊在寂靜的森林深處,村口兩座拔地而起的哨塔上點著兩盞柔燈,燈罩中幾只蒼老的螢火蟲來回搖曳;木制的哨塔有三丈之高,光溜溜的沒有任何防御器械,其用途也僅僅是恐嚇擅自闖入人類駐地的大蟲、野獸罷了。
站住腳跟的王蠻看到燈火下那張蒼老的蠟黃的臉,那么的熟悉,仿佛又那么的遙遠。
八年了,母親紀氏從一個貌美如花、氣韻非凡的大家閨秀變成一個眼角慈祥、皺紋滿雕的黃臉婆;而自己卻長大了。
紀氏看到了陌生的來客有些膽顫,下意識的連忙招呼著自己的兒子。
“快,快回來。”
這個世界沒有小王蠻想象的那么美好,對于在阿里納斯根深蒂固的紀氏來說,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除了自己的懷抱。
小王蠻側著頭回看了一眼人群,艾澤嘴角浮起輕松的微笑;他抱著小艾希朝村口走去。
“小王蠻?那些人是誰?”話聲中依稀中可以看到紀氏的燈盞在威風中顫抖了幾下。
老者緊隨艾澤的腳步,來到村口,光艷的水晶球同樣吸引了紀氏的瞳孔,昏沉下,老者彎腰、撫胸,做著古老的禮節。
“這位尊敬的夫人,請你原諒我們的冒犯,我們跟你們一樣同樣是飽受摧殘的人類,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索拉也走上前來,手中拉著茫然的小王蠻,微微彎腰,欠了欠身,說道:“這位善良的村民,只需給我的女兒跟兒子賞一口水喝就好。”
看著風華月貌、氣韻如斯的索拉,紀氏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邁著蹣跚的步伐伸手朝兒子走來。
索拉同情的打量著紀氏,心中說不出的感激;對她們而言,根本無需交涉便可達成一致,在她們心中,對晚輩的愛足以無視任何的隔閡與猜忌。
“母親!”小王蠻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紀氏臂彎中,這一次他沒有帶來逮到的唯一一只殘暴的殘狼,稚嫩又倔犟的王蠻雖有愧疚,卻也滿載雄心。
大批落魄的遠客到來,阿里納斯村莊顯的不再寧靜,村里所有的女人開始忙碌。
勤勞的村民們雙手下醞釀出來的美味讓習慣了貴族生活的客人們垂涎欲滴。
褐椒、胡麻、野兔、花椒、鹽巴……
潮濕的柴火蓋不住食房的五味,無望的蒼空壓不了山村的喜慶。
帥氣、剛強的艾澤,成了阿里納斯村莊女人們談資論本的對象,她們大多在年幼時家破人亡、有的還沒體驗新婚的喜悅便跟丈夫分道揚鑣;這么多年,居住在四面環森的村落中,她們不想也不敢奢望外面的世界,面對生離死別,她們能安度晚年已經實屬萬幸。
女人們背著這些外來的男人津津樂道,每當年輕貌美的黃花大閨女向人群投去目光時,臉蛋就會變得滕紅,這些存樸的細節,掩飾不了她們寂寞而空虛的心。
原汁原味的山寨風味,鄉村小吃竟然能令艾澤贊不絕口,老者四處掃視村莊的落魄建設,小艾希被安頓在茅草房中,四面放著村莊集中而來的螢火蟲燈盞,只要能散發溫暖,也算是質樸的村民熱情好客的印證。
王蠻拾掇著手中的弓弩,弩身在跟蒼狼爭斗中斷裂,放在從前,這定然會讓他懊惱憐惜;如今卻不會了;這些外來客人們施展出來的強大力量,早已刺激到王蠻孤高的心靈。
時隔八年,這座本該被上帝遺棄的村落變得熱鬧了……
村里的女人開始有了希望,逃竄的族人長工們也脫離了低下身份的擺脫,在這里沒有貴族、沒有奴隸。
草房門口,兩個女人端然坐立,一位艷麗多姿、富態婀娜;一位平凡無奇、充滿智慧。
“尊敬的姐姐,您的兒子是勇敢的,這跟您的教導息息相關。”
紀氏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得意,謙虛使她迎得了索拉更多的贊賞。
“客氣的夫人,您的子女才是真正的公主、皇子。”
“姐姐你見笑了,我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家道沒落也可以擔當重任,我只是憐惜我的女兒,七歲虛齡卻要跟著族人們飽受流浪之苦。”
索拉的肺腑之言,渲染著紀氏的同情,紀氏雙手互掐,指甲陷入指縫中,似乎在做著抉擇。
半晌后,紀氏平靜的說道:“遠方的客人、偉大的貴族夫人,您要是習慣阿里納斯的生活,您可以跟族人們在這里安居長住。”
索拉眉頭挑起,嘴角微搐,有些欣喜。
“姐姐,真的嗎?這里的村民真的不會介意么?”
紀氏的笑容依舊慈祥,她看了看索拉,沒有說話,俯身端起了地上的沙漏,遞到了索拉手中。
這么一個人族同生共死的世界,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虛度時光,人類的生活范圍被各種邪惡占據,人類的能力、智慧、夢想、希望得不到衍生,只有在地獄邊緣漫無目地的游蕩;那么,根本就沒有體驗過像貴族一樣案首挺胸生活的質樸村民們,還會有什么介意呢!
索拉端詳著手中的沙漏,回頭看了一眼嬉鬧的人群,每一個人都如會面了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蕭瑟的裁決之地,邊陲的阿里納斯村莊,這般和諧!
索拉欣慰的一笑,跟著紀氏走入房中……
從此,凱瑞古德的族人們便應邀安居在此,經過了日復一日的雨夜,這座村莊在一年后變的煥然一新!
堅固的哨塔配備了獨特的水晶球,在頂著黑夜貢獻著一波波奇妙的水晶能量,每當野獸出沒就會發出炫眼的電閃,能量雖然斷斷續續,卻足夠將尋常的大蟲擊暈。
漏水的房屋裝上了薄弱的能量罩,雨水從屋脊上空便自覺的分流而下,匯聚成清澈的溪徑饒入了村后的森林。
水井在村落挖鑿、圍墻在村莊建立,一個勢力弱小的人類文明在這里萌發,而最為流行的職業斗技也將在這里得到了傳承。
這些讓阿里納斯村民們暗暗稱奇的改造,都出自三階魔法師、凱瑞古德家族的伯爵之手:羅德曼!
這段改造的時間內,小王蠻跟在羅德曼身后不離不棄,慢慢的開始從內心深處見識到了另一種神奇的生活方式;這種方式能滋潤眼球、能變得強大、能創造希望之光。
往后的時光中,村莊四周的森林越來越密,這些樹木似乎也顯得疲憊不堪,枝葉下垂、枝桿祖瘦,仿佛在做著無聲的嘆息。
歲月變遷,索拉手中的漏斗又轉動了三百六十五次,這一年,小王蠻十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