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郭立斌就是一個大忽悠。”一個高管非常不屑的說道：“我們都知道，郭立斌到處給人許諾，但最后沒有幾個能兌現的，我就不相信郭立斌會實行股權激勵機制。”
墨師呵呵笑了笑：“我也不相信，郭立斌就是廉價使用勞動力，欺騙王志宇繼續賣命。”
小秘書送上咖啡之后，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墨師旁邊，插嘴說了一句：“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通過某些手段弄到對方的數據？”
這種高管會議，小秘書按說沒有發言權，但墨師并沒有生氣：“聽著，我們是正經企業，違法的事情我們不做。”墨師側過頭看著秘書：“你還有什么事兒嗎？”
“你預定今晚六點三十分的《頭號玩家》，五排四座，最佳觀影區，我是想提醒現在已經是五點三十了。”
“你不說我還忘了。”墨師看了一下腕表，吩咐：“散會。”
散會之后，高管們各自回了辦公室，從小秘書身邊走過的時候，借機目光在絲襪美腿上刮了幾下。
墨師并沒有馬上去看電影，而是跟蒼浩回了自己辦公室。
蒼浩剛才沒說什么，等到這會兒只剩下自己和墨師，剛坐下來之后就道：“我覺得你那個小秘書說的沒錯，既然天翔科技那邊已經有了現成的數據，我們完全可以供過某種手段弄到手里。”
墨師一本正經的道：“這種做法是違法的。”
“如果，凡是都講合法的話，生意也就沒辦法做了……”蒼浩意味深長的一笑：“不說其他行業，就說互聯網企業，但凡是已經成名立萬的這些，哪一個沒有點黑歷史，誰敢保證他們做過的事情全都是合法的。”
“這倒是……”墨師非常感慨的長嘆了一口氣：“市場競爭本身就不規范，所以大家都不守規矩，結果就形成這樣的環境，守規矩的人反而沒辦法存貨。”
“我不是鼓勵做違法的事情，但環境既然如此，我們可以順應環境。”
“好吧，我坦率告訴你，其實我跟你想的一樣。”墨師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的市場競爭環境一點都不規范，到處都是各種爾虞我詐，守規矩沒辦法生存。我又不高尚，只想把墨師科技做大做強，如果有可能弄來別人的數據，我還是愿意的。只不過，這件事情必須非常機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所以開會的時候我沒承認。”
蒼浩試探著問：“所以……”
“那家公司的技術主管王志宇，我本來想要挖角到墨師科技這邊，但他有些不甘心……”搖了搖頭，墨師緩緩說道：“王志宇跟公司老板一起創業，幾年時間過去，公司越做越大，老板越來越有錢，王志宇卻什么都沒得到。老板當初承諾過，要給公司元老以期權，王志宇想要把期權拿到手里，然后再考慮下一步。我認為，那個老板不可能給期權，只是開出一張空頭支票忽悠，讓王志宇繼續廉價干活。但王志宇自己并不這么想，要是不把期權要來就不甘心，因為這是他自己應得的，畢竟給公司工作了這么多年。他是理科生的思維，非常執拗，很難說服，準備在公司靠到底，他覺得最后老板一定會兌現期權。”
“明白了。”蒼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王志宇在公司的地位薪酬很低。”
“當然很低了，以王志宇的技術水平，就在這附近隨便找一家公司，都能獲得兩三倍的報酬。他的老板是同學，所以他對公司也有一些不舍，當年這個老板郭立斌號稱大家一起創業，實際上整個公司的資金全都是郭立斌一個人承擔的，王志宇這些人都只是打工仔而已。你覺得一個資本家會愿意跟打工仔分享公司？”頓了一下，墨師又道：“不過，王志宇也留了一個心眼，在公司這些年什么都沒得到，想要給自己弄點補償。”
蒼浩呵呵一笑：“于是他私下跟你達成交易？”
“對。”墨師點了點頭：“王志宇不愿跳槽來墨師科技，但可以把數據私下賣給我，以非常隱秘的方式。”
蒼浩意識到了什么：“我認識你這么久，從來沒見你去看過電影，你今晚去看電影，該不會就是跟王志宇交易吧？”
“正是。”墨師坦然承認道：“郭立斌是一條老狐貍，并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對王志宇也一樣，總是擔心王志宇會出賣公司利益。所以，不能讓任何人看見我和王志宇在一起，必須找一個非常隱秘的場合。今晚我們兩個去電影院，買的票是相鄰的，他把數據交給我，我直接把錢給他。”
“他開價多少？”
“很便宜，勉強也就能在廣廈市區里，買一套稍微過得去的房子，其實這些數據實際價值要幾十倍于此。”墨師撇了撇嘴：“郭立斌做夢也沒想到，王志宇會這么便宜把數據給賣了，其實如果早點給王志宇期權，也就沒有這事兒了。郭立斌太會算賬，算計到別人的骨頭里，表面看起來占了便宜，但最后一定就會吃大虧。”
“王志宇把數據給你之后，郭立斌會不會覺察到？”
“不會。”墨師告訴蒼浩：“我把數據直接用到虛擬世界里面，就說數據全都是我們自己采集的，任何人都看不出來數據的來源，郭立斌沒有任何辦法能證明數據來自自己那里。”
“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矩陣系統既然有這么強大的能力，為什么不自己干脆構建一些城市，而是需要搜集現實城市的數據呢？”
“虛擬城市在網上已經有很多了，當下3D建模技術已經非常先進，構建出來的建筑物簡直就跟真的一樣，但也只是建筑本身而已。這些虛擬城市你只要體驗一下，就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覺得跟真正的城市相去甚遠，你知道為什么嗎？”墨師不需要蒼浩回答，自顧自給出了答案：“現實城市當中有很多細節，比如說吧，城市里面不只是有高樓大廈，還有各種其他建筑物，有破爛不堪的棚戶區，還有各種千奇百怪的違章建筑。此外還有很多其他細節，比如說地上的煙頭，爆滿的垃圾桶，當風吹過時地上揚起的塵土……所有這些是電腦自己無法掌握，也無法生成的，電腦能夠做到的，只是把各種建筑物簡單堆疊在一起。城市建設是有規劃的，但規劃之外還有很多隨機事件，這些也不是電腦能夠掌握的，結果就是虛擬城市看起來非常怪異。”
蒼浩點了點頭：“明白了。”
“我們大量搜集現實城市的數據，輸入矩陣系統之后，矩陣系統會自己摸索其中規律，掌握真正的人類城市是什么樣子。這是一個學習過程……”喝了一口咖啡，墨師繼續說道：“等到學習到一定階段之后，矩陣系統就有能力構建真正意義上的虛擬城市了，我先前不是跟你說過要建立完全虛擬的城市嗎，這個是下一步目標，眼下還不能實現，但早晚會實現。”
“什么時候可以建成真正的虛擬城市？”
“我測算過，把整個廣府省的數據搜集起來之后，矩陣系統就有足夠的能力了。”
“也就是說矩陣系統需要不斷學習。”
“我所設計的矩陣系統，就是一個不斷學習充實自我的系統，這是跟其他各種人工智能系統最大的區別。人類社會有方方面面很多東西，任何系統都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全部掌握，只有通過不斷學習和摸索，才能漸漸掌握。所以，學習能力很重要，如果你想從一開始就讓系統無所不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為你自己也有很多不懂的東西，而且也會有意無意漏掉一些東西……”頓了一下，墨師又道：“事實上，構建虛擬世界，一方面有商業因素，給我們自己賺一些錢；另一方面則是利用矩陣系統的強大計算能力，真正影響和改變人們的生活；其實還有第三點因素，那就是虛擬世界本身，也是矩陣系統一個學習過程，從中觀察人類社會的各種現象，學習人類的行為并進行研究。等到矩陣系統真正明白人類是怎么回事，那才會真正成為人工智能，可以給我們提供更加有力的幫助。”
蒼浩有點心情復雜：“但愿如此。”
“先不跟你說了……”墨師看了一下時間，提出：“我要去交易了。”
同一時間，在天翔科技那邊，在墨師科技高管會議，以及墨師和蒼浩的交談當中，反復提到的那個王志宇，這會兒仍然在玩命工作。
王志宇大學畢業之后跟隨幾個同學創業，開辦了這家天翔科技公司，專門從事大數據以及一些APP運營。到目前為止，整個廣府省所有地區，除了廣廈之外，包括其他縣市乃至鄉鎮的詳細資料，都已經被他們公司掌握。他們公司原本是想用這些數據，提供更加精準的各類APP服務，比如外賣或者網約車，等到墨師系統上線運行之后，他們意識到這些數據對虛擬世界也很有用處。
王志宇每天二十四小時，至少有十個小時的時間對著電腦，幾年下來，覺得身體正在被掏空。
此時，王志宇正在電腦前拼命敲著代碼，手機響起一陣鈴聲：“老公接電話呀。”
王志宇急忙把手機接了起來：“親愛的，我不是說了嗎，工作時間別打電話，原則上公司不允許工作時間接聽電話，我作為公司元老才有點特殊有點……”
打電話過來的是孫琳，有一個英文名字LINDA，是王志宇的女朋友，在附近一家地產公司做營銷策劃：“公司元老，親，你能不能別這么幽默？”譏諷的一笑，孫琳不無挖苦的道：“你們公司真正老板是郭立斌，你們其余這些同學全都是給人家打工的，你們這些打工仔能不能搞懂自己的身份？”
“我們現在是創業階段，郭總已經答應了，等到公司將來上市，就分給我們股權作為獎勵。”
王志宇的工作主要內容是跟電腦打交道，孫琳則是跟人打交道，幾年工作下來，孫琳接人待物早就鍛煉出火眼金睛：“你可拉倒吧，這是忽悠你們，空頭支票，懂嗎？”搖了搖頭，孫琳又道：“郭立斌是富二代，公司是人家投資創立的，雖然是同學關系，但你們這幾個都只是給人家打工，人家憑什么給你們股權，因為你們有技術？Cmon，有技術的人多了去了，你看看這個商圈，技術人才有幾個真正拿到股權的？”
“你想讓我怎么辦？”
“墨師科技不是一直挖你嗎？”孫琳急忙提出：“墨師科技怎么說也是資產十幾億的企業，人家董事長李浩勤親自跟你談，想讓你跳槽過去，待遇翻番。我真想不懂你為什么不答應？”
“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嗎，有技術的人多了去了，李浩勤真正想要的不是我的技術，而是我手頭的數據。”王志宇很耐心的給孫琳解釋起來：“我們公司深耕一個領域，就是消費者消費偏好數據采集，幾年下來積累了大量寶貴的數據。墨師科技也在從事同樣的業務，如果得到這些數據，再加上胸口的資本實力，就會迅速在這個領域成為翹楚，而我們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什么你們的努力，是人家郭立斌的努力，你帶著數據去了墨師科技，賺你自己的錢就好了。”
“這可是違法的，也涉嫌不正當競爭。”
“競爭就是競爭，無所謂違法還是合法，在這個社會只要能賺到錢就是好樣兒的。”
“就算不考慮法律問題，至少我對公司是有感情的，我不能這么坑公司……”王志宇推了推眼鏡：“我不想和你辯論這些問題。”
“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郭立斌想給你們股權，早就給了。這是畫餅充饑懂嗎，你一個月五千多塊的薪水，干這價值五萬元的工作，這是忽悠你繼續做牛做馬……”嘆了一口氣，孫琳有點不耐煩的道：“Forgetit，你事業上的事情，我不想再說什么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對了，今天跟閨蜜逛街，看上了一個COACH的包包，就是價格有點貴，沒舍得買。”
王志宇雖然是理科男，并非一點不通人情世故，每當孫琳說出喜歡某樣東西的時候，都是暗示王志宇給自己買。王志宇強笑了笑：“多少錢？”
“四千多……”孫琳搖了搖頭：“這已經到月底了，你也知道我是月光，那點薪水早花沒了。”
王志宇急忙提出：“不就是四千多塊嗎，我馬上支付寶給你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