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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節 流放北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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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大雪紛飛,馬上就是一個冰天雪地的寒冷世界,娘親怎么有這等心情,這是要賞雪嗎?

  陳天一挑著燈籠,細細分辨,那琴聲,卻沒有分毫快樂。()

  他也漸漸傷感起來,十六歲的人,不是一點大人的事不懂,母親寡居多年,哪怕家再大業再大,豈有真正的快樂?若是別人,哪怕是女人,有了這么大的產業,能夠手眼通天,不弄一個面首無數,都有點掉價。但母親似乎早已心如止水了,姥姥會不止一次地提到一些權貴,甚至也有不少人前來提親……一個這樣的妻子,即便是公侯之家,也不會無動于衷,卻都鎩羽了。

  外界在稱贊她守寡的決心,唯有陳天一,隨著長大,知道了一些事情,心里漸漸開始動搖。

  她該多喜歡那個人呀。

  那個人在……她在等,很苦、很苦地等著。

  隨著接近,朱汶汶的聲音清晰可聞,幾個侍女附和著唱道:“或從十三北防河,便至期年西營田。去時雙親與裹頭,歸時不見高堂顏,夜秉烽火談舊事,妾心安解將軍顏……”陳天一的腳步越來越輕。一開始,小的時候,他曾以為這曲是難忘那個不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丈夫陳敬業,后來去了東夏,有一天了解到東夏王的生平和曲折,竟一下明白了,這曲中的人物和他的經歷有多吻合。

  十三北防河……一直以為這是詩歌中夸張的手法,沒想到卻是真的。

  又是那老曲,又是那老調兒,唱了十多年,可是那個人身邊那么多的女人,他會把母親放在心上嗎?

  或者說曾經放在心上過嗎?

  他甚至很少去看自己,見了自己,卻沒有疼愛,反倒要自己多吃苦。

  雖然他放輕腳步,上木梯,還是咯吱作響,琴聲嘎然而止,他母親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天一嗎?”

  陳天一應了一聲,走了上去,侍女過來接他,把他手里的燈籠提去。陳天一這就走到朱汶汶身邊。朱汶汶打發走身邊的人,要他講去將軍府的見聞,他就跪坐一個墊子上,忍受著四面敞開的寒風,發抖著講給母親聽,講著講著,講到可笑的馮山虢……朱汶汶卻似乎沒有聽后頭的,喃喃道:“真議和了。”

  她似乎一點也不高興。

  陳天一有點忐忑,輕聲說:“議和就議和了吧。就是那些條件,就不占一點便宜。”

  他覺得母親應該評價一二,等于是教導自己,朱汶汶卻沒有去評價,也沒有讓陳天一去講他自己的理解和解釋,手不自覺地撫琴,刮出雜音,就這樣好久好久,突然她不提這個事情了,說:“天一。北平原的學上不了了。就別去了。每年年入十分之一的錢給你作開銷,供你禮聘西席,網羅天下英杰,你舅舅不是料軍的料,私兵也全部由你掌管。你已經長大了,該讀的書也讀了,多多歷練。”

  陳天一大喜,喊了一聲:“娘。”

  朱汶汶說:“你說的老官叫馮山虢?我聽說過此人,因為是朝廷的人,在東夏,被他閑置多年。既然此人流露出戀棧東夏的模樣,還打算辭官歸鄉,你為何不籠絡一下?能出入流民之中,關心疾苦,可惜了呀。這樣吧,明天為娘打聽一下,若他真要解了官身,就為你禮聘為西席。”

  陳天一斷然拒絕說:“我不要那樣的先生。”

  朱汶汶不容置疑地說:“剛才還說讓你網羅英才,你這就能漏掉,什么時候才能夠識對人用對人?這個馮山虢為娘知道一些,雖然這些年來默默無聞,卻是大才。此人本來是皇帝準備的宰輔人才,可惜了,步入官場就遇到了他,一生毀在他那兒了,從此沒有了前程。誰若因此輕視,那是不識真人。聽你所言,此人已經人在朝廷,心在東夏了,自然可以為我們所用。”

  陳天一又喊了一聲:“娘。你怎么胡亂就判斷一個人有沒有才能呢?”

  朱汶汶冷笑說:“今天馮山虢是有點兒癲狂,但也不至于連你都看不起吧……”她一揮手說:“算啦。有無才能,為娘若能聘來你就知道了。”

  陳天一沒好氣地說:“不是我一個人覺得他癲狂,你沒去,光聽我說,你就不知道。”

  朱汶汶知道他不情愿,諄諄道:“不是所有聲名顯赫的人就都有才學,不是默默無聞的,幾乎快被人忘記的,就是庸人一個,這都是人生的際遇。馮山虢若是沒碰到他,也許在西隴就名揚天下了。這個人的履歷為娘清楚,難道娘想把你往壞里教嗎?給你個二百五做先生?”

  陳天一被說服了,說:“這樣吧。娘。我明天禮遇他一下,順便試探、試探,好嗎?”

  朱汶汶點了點頭,輕聲說:“這還差不多。”

  她又說:“也不知道這大雪一下,他議和議出來那樣一個結果,會是什么境地,什么心情……金剛一樣的人,柔軟的心,也許不和,我們一家很快就能團聚了。北國已經冰天雪地了呀。”

  陳天一大吃一驚,他這才知道母親為什么不高興,連忙朝母親看去。

  朱汶汶的眼神盯著北風掀起白紗,昏沉的夜色,漫天穿梭的雪花,那是北方。

  北方,北方。

  北方的確已經冰天雪地了。

  塞外的雪更大。

  嗒嗒兒虎就站在寒風和冰雪之中,光著脊背,身上披的竟是楊二廣牛錄千瘡百孔浴血的戰旗。

  他面前的是剛剛挑選出來的千余丁壯,便是在夜晚,他們一起沿著漁水奔行數里,在這里整隊,但是沒有人發出聲音,沒有人不極力挺胸,沒有人不一臉莊重。逢畢站在首位,他其實已經和新來的犍牛一樣,成為協助訓練的人,但他定要一起訓練,不但是他,與他挨著的都是楊二廣牛錄留下來的種子。

  嗒嗒兒虎大聲地咆哮:“我們牛錄幾乎戰死完了,但沒有一個孬種,我們是東夏敢戰之卒,精銳之兵,我們曾有位將軍叫楊二廣……”

  他解下旗幟展開給人,身上有些地方的傷口還沒好,被白布包裹,一塊、一塊本來不該在他這個年齡出現的肌肉分裂出更多的塊塊,皮膚外層還布滿一層細小的疙瘩,一個監督他穿暖的犍牛抱著他跑步時扔了的衣甲,想勸他穿上,逢到他講話,不是時候,就在一旁站著。他卻自顧大喊:“不肯努力訓練,不夠勇敢,就不配在巴特爾的楊二廣牛錄……就讓著漫天的風雪,記住我們和楊二廣將軍一致的誓言,奪回北平原,把靖康帶給我們的死亡、恥辱和創傷,全部還給他們,解散。”

  狄黑虎騎著馬,由遠及近,到了一看,跳下馬到跟前,給了那個為嗒嗒兒虎捧衣甲的犍牛一個耳光。

  嗒嗒兒虎掉轉頭,大聲吼道:“打他干什么?是老子自己脫掉的,老子心里熱,老子不服,老子就是接受不了議和。老子要奪回北平原。狄黑虎,不要說你沒有一起看著北平原是怎么丟的。”

  他抽出刀,往北平原方向一指,咬著牙,臉抽搐著說:“是不是我阿爸又讓你來喊我。我不去。我哪也不去。老子要看著北平原。”狄黑虎熱淚盈眶,大喊一聲“阿虎”,說道:“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難受嗎?北平原是大王一手建起來的,你以為他是說丟就丟的人嗎?他把湟西也割讓出去,對,是置換,為的是什么?那是戰略,別人可以不懂,你是他兒子,也不支持他嗎?”他又說:“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作戰,不議和,寒冬降臨,會多少東夏人?”

  嗒嗒兒虎不停地喘息,噴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氣。

  他突然又是一句:“狄黑虎。你怕嗎?你覺得我們東夏人應該怕死嗎?因為怕死,所以屈辱地活著?”

  他掉頭就走。

  狄黑虎問了兩句他去哪兒,一回頭,從犍牛身上把衣甲為他抱上,大步跟過去,發現逢畢也跟了過來,黑著臉說:“你別跟著。”

  逢畢一個嘴臉說:“不跟就不跟,反正老子也不走,撤兵,遷都,你們去吧,我們楊二廣牛錄要守著北平原,打不過我們鉆山里,反正就不離開。”

  狄黑虎大怒道:“你還是東夏的軍卒嗎?抗命對嗎?”

  逢畢說:“抗命?那是朝廷有奸臣。讓我們撤走,除非大王自己來。”

  狄黑虎幾乎湊到他臉上,問他:“大王要不要一個人一個人去勸?自己好好想想,為什么別的軍隊都不像你們?阿虎鬧,你也跟著鬧?”

  他趕走逢畢,發現嗒嗒兒虎已經走不見了,只好沿著河水到處尋找,找個半個時辰,走回來找,才發現嗒嗒兒虎盤腿坐在河泊的雪地上,將刀插在身前……若不是不穿衣裳,一身肉光,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刀,還真找不到。

  狄黑虎把衣甲往他跟前一拋,請求說:“快穿上,你一身都是傷。你穿上,我就給你講一講大王給我說的話,如果還是說服不了你,我就與你一起去找他,我也留下,我也留下看著北平原。”

  嗒嗒兒虎動了一下,反問道:“這可是你說的?”

  狄黑虎重復說:“我說的。”

  嗒嗒兒虎站起來,彎腰揀起衣甲,一邊往身上穿一邊說:“好吧。你講吧。”

  狄黑虎一直等到他穿戴好,這才說:“阿虎。兩面作戰,打下去我們東夏也完了呀,你想沒想過百姓們?他們之中,是有人一時氣不過,跟著我們給靖康作戰,戰爭打久了,北平原卻沒有那么容易拿回來,咱們東夏的百姓還要不要生活,要不要吃飯穿衣?我們只是喘口氣,先平北方,再回來拿屬于我們的東西。”

  嗒嗒兒虎反問:“這不還是剛才那番話嗎?”

  他又說:“我也不是一點都聽不進去,你們走你們的,我要和我的牛錄一起留在北平原,我要看著它。”

  狄黑虎“嘖”了一聲,無可奈何地說:“你看著有什么用?你以為楊二廣死了,大王不難過,你以為張鐵頭不在了,大王沒有半夜爬起來問人,鐵頭是不是來了?那是跟他十幾年的老兄弟……”正說著,他猛地收腳,直直站著,告訴嗒嗒兒虎說:“大王。”

  嗒嗒兒虎冷笑說:“你少騙我。國書馬上遞上去,他要遷都,還要安排北平原那邊的事,這會兒正忙。”

  不遠處響起一個聲音:“沒錯。不是孤可恨的兒子鬧騰,孤會是在忙這些事。”

  嗒嗒兒虎一轉身,狄阿鳥就在不遠處,可以看到岸上立著幾個騎士,卻都下馬了,手里牽著馬。

  狄黑虎正要行禮,狄阿鳥輕聲說:“到岸上等孤一下,孤想和自己的兒子呆一會兒。”

  狄黑虎一捫胸,大步往岸邊走去,走了十余步,連忙回頭,發現狄阿鳥攬上嗒嗒兒虎的肩膀,沒有發怒動氣揍人的跡象,立刻松了一口氣。亂雪紛飛中,狄阿鳥也似乎回頭望了他一眼。

  狄阿鳥確實是望了他們一眼,他嘆了一口氣,問嗒嗒兒虎:“孤身邊的騎士們對你可好?”

  這話問得極其奇怪。

  嗒嗒兒虎大吃一驚說:“阿爸怪我給他們氣受?”

  狄阿鳥哼哼冷笑,淡淡地說:“給氣受?孤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孤不在了,你會不會成為一代暴君,今天殺一個,明天宰一個……氣受?那就不是氣受,刀刀見紅。”

  嗒嗒兒虎愣住了。

  這是什么話?

  狄阿鳥摟摟他肩膀,卻是一改口氣,輕聲說:“你阿爸總是為你自豪,有個敢為天下先的兒子,身為阿爸,那是多么的高興。身為天下先,這是什么樣的英雄豪杰巴特爾……我狄阿鳥養出來的兒子,阿爸常常夜里笑醒。想著孩子才十四歲,卻氣象氣度才能武藝,每一樣都無可挑剔,阿爸都做不到呀。”

  嗒嗒兒虎被夸得低下頭去,輕聲說:“其實我還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前面那一仗打輸了,死了那么多人?”

  狄阿鳥反問他:“你知道你為什么輸嗎?”

  嗒嗒兒虎說:“我不應該逼林中部族過甚,應該向阿爸一樣,第一時間改造他們……”

  狄阿鳥打斷說:“老生常談,是不是這個原因,都不能再從頭來一回,也就無從驗證你說得對錯。但是深究下去,有些你肯定是錯了。你的為天下先,是不是就是一定要打贏?將士戰死光,百姓上,百姓戰死光,大王帶著你幾個還沒有成年的弟弟妹妹上?這就是為天下先嗎?一心想打贏,這是為天下先?這是暴君的傾向。一切只為了贏,不贏就拿刀,拿自己的行為去逼迫身后的人……”

  嗒嗒兒虎解釋說:“不是的。阿爸。”

  狄阿鳥反問說:“不是的?”

  他冷笑說:“是誰說,百姓們戰死再多,也要奪回北平原呀?”

  嗒嗒兒虎不吭聲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狄阿鳥又說:“你談到死,沒錯,阿爸承認你不怕死,戰場上沒有誰有你跑得快,但阿爸想問你,你知道什么是死嗎?你知道什么是生?你知道人怎么才能生,怎樣才會死?你知道不吃飯會凍死?不穿衣會凍死?你知道不知道?”

  嗒嗒兒虎低聲說:“知道。”

  狄阿鳥冷笑說:“你知道個屁。你光身子光半天了。”他又說:“不光是你,不穿衣裳,不吃飯,百姓也會死,也會為此恐懼,他們勤奮勞作,為的是什么?為了生,你自己也口口聲聲說,別人打仗是為了死,唯有我們東夏打仗是為了生,好像你真能明白一樣,那孤問你,如果我們東夏打仗全為了求生,豈不是戰場上軍卒盡數下跪,高舉兵器?為了生,他們怎么又去赴死呢?”

  嗒嗒兒虎無言以對。

  狄阿鳥輕聲說:“這些你都不懂,就知道跟阿爸胡鬧。是的。如果和靖康打下去,我們是正義的一方,我們不輸道理,我們被欺負了,但是打下去呢,百姓很快沒了衣穿,沒了食物,將士們大量戰死,花費巨大代價奪回北平原,邊貿卻斷了,北方的戰爭放棄了,這是求生還是求死?是的,現在將士們和百姓和我們一樣生氣,希望奪回屬于我們的東西,但是打下去呢,他們會后悔嗎?就算他們不后悔,不吃飯,不穿衣,只為奪回北平原,我們應該讓信賴我們的軍民,我們一聲令下就勇于赴死的軍民過這樣的生活嗎?”

  嗒嗒兒虎承認說:“阿爸。我錯了,只是那么多人臨時,把他們的意志給了我,我怕辜負他們。”

  狄阿鳥說:“是的。你錯了。你就不能等嗎?這天下沒有一物不是在變化的,今天我們打不了,不代表我們明天還不能打,我們如果是立志奪回北平原,一邊是厲兵秣馬,忍辱負重,不放松不忘記,一邊,我們要等到時機成熟,代價不那么大,阿爸說的,能解決你的問題嗎?”

  嗒嗒兒虎點了點頭。

  點完頭,他突然放聲大哭,狄阿鳥摟著他,他便趴在狄阿鳥胸前痛苦。

  畢竟他只有十四歲,無論他多么剛強,這一刻,他都忍不住哭出來了。

  狄阿鳥拍著他,嘆了口氣說:“阿虎。你如果想留下看著北平原,也不是不行。你一戰而敗,阿爸還沒有處置你。要是阿爸把你流放備州,你愿意嗎?對。是流放。也不是流放。一是讓你銘記自己應該承擔戰敗的責任,二是讓你去求生。”

  嗒嗒兒虎猛地停住哭聲。

  狄阿鳥放開他,他就凝重地盯著他阿爸。盯了片刻,他竟緩緩地點了點頭。

  狄阿鳥笑了。

  他說:“當年我阿爺治了我一回,因為偷你妙妙小媽家的狗,他把孤扔牢里去了,大冬天,牢里的人搶我衣裳,我差點沒死在里頭,手持匕首,殺了好幾個人才挨下來。孤本來還恨你阿爺殘忍,對兒子不好,可是后來慢慢就明白了,沒去經歷過,你能聽得懂別人給你講的道理,卻是難以進心里。你阿爺的苦心,全是針對我的缺點的。”他充滿愛意地看著嗒嗒兒虎,輕聲說:“現在阿爸對你,也一樣。”

  他緩緩地說:“你也算生在帝王之家……吃不愁,穿不愁,阿爸把你養在你養父家,有用,你見不少民間疾苦,但也沒用,身邊的人是知道你身份的,你自己吃過苦嗎?你知道穿不上衣,吃不上飯的心情嗎?你趕赴赴死,但你知道人們怎么求生的嗎?你知道阿爸和你姑父他們四處流浪時的絕望嗎?”

  狄阿鳥輕輕地搖了搖頭,又問他:“你親手掙過一文錢嗎?而掙下來的這一文,又是你缺的嗎?你捧著它,小心翼翼地,準備晚上給蜜蜂他們買饅頭嗎?”

  嗒嗒兒虎茫然道:“這是我的缺點嗎?”

  狄阿鳥點了點頭。

  看著自己的日子,狄阿鳥想到接下來的分別,心里挺痛,但他知道,他必須得這么做了,不這么做怎么辦?

  他就是二桿子。

  他再聰明他也是個二桿子,如果自己真不在了,依他敢為天下先的性格,完全會往暴君的方向滑落。

  狄阿鳥說:“這一次叫流放,完完全全是你自己一個人去討生活,你活下來,說我懂了,阿爸就派人來接你回家。”

  嗒嗒兒虎咽了口口水說:“活下來肯定能活下來,還能餓死?正好可以看著咱們家的北平原。”

  狄阿鳥又說:“不僅如此。中原有深厚的文化底蘊,有隱士,有君子,有滿腹經綸的才士,也有武藝高強的武夫,你不說要為天下先嗎?你要是可以生活得好,還可以兼顧考文武狀元,那不就是你自己的成績嗎?那也才是你自己的呀。現在,你擁有的,其實都是阿爸的,沒有你自己的。當年你阿爺也是這么說我的,我就拉著些羊,去放羊,有一次被老虎吞咬,連狗都死了,羊個個帶傷,家里的人在看我笑話,等著我向你阿爺認錯,老老實實回家,去學堂讀書,你阿爸何許人,怎么可能放棄自己去努力,去經營,雖是困難重重,阿爸卻很滿足。”

  嗒嗒兒虎猛地點頭,說:“阿爸。你放心吧。不但如此,不但我會生活得好,還要考文武狀元,不但考文武狀元,我還把咱們家的北平原奪回來。”

  如果是其它人,狄阿鳥淡淡一笑,知道這是哄父母的。

  但是嗒嗒兒虎,狄阿鳥卻相信。

  他二,而且二得很有特點,這種豪言壯語,他就是敢說敢做,二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經受過磨礪的二,就會化為真正的勇,大勇,大智大勇。

  狄阿鳥用力拍拍他肩膀,請求說:“走。跟阿爸呆一晚,阿爸就放你走了。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追逐自己的夢想了,敢為天下先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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