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而生命無比脆弱,前一刻還束手而立的年輕人,再顯赫的身世也成云煙,下一刻即生死不知。
趙安和唐嫵親眼目睹曾文的身體像短線的風箏一樣在空中翻滾,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然后一動不動,生死未知。
黑色的轎車一個急拐彎,卻是速度不減,撞在了一旁的噴水池里這才停下來。
廣場周圍的人們在驚駭中停滯了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趙安和唐嫵幾乎是同時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往曾文跑去,都能夠感覺到對方臉上的肅然和驚駭。
“我來打電話。”唐嫵制止了趙安打電話,“你先去看看人。”
趙安和唐嫵跑了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曾文,鮮血從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里流出,一大灘的鮮血在夜色中猶如蔓延的污穢。
還有氣息,但是只怕難救了,趙安皺著眉頭,盡管對曾文沒有好印象,甚至說他可能會掀起一些波瀾,但是趙安也沒有一種他死了就好了的感覺。
畢竟這個曾文目前并沒有對趙安有威脅,或者給他造成了什么影響,并不像那個曾文那樣讓趙安恨之入骨。
“楊思結,你馬上派人保證南方花園廣場東南路和雅相醫院之間的道路暢通,封路限行。”唐嫵不容置疑地說道。
“啊……這個,現在正是交通高峰期間啊,是出什么事了嗎?”楊思結正在酒席上,看到是唐嫵的電話,立刻正襟危坐起來,在這個時候封路限行,還不被人罵死去?
“你繼續啰嗦,這個公安局長就可以換人了。”唐嫵說完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趙安聽著唐嫵打電話,卻是有些明白了。
“趙院長,我是唐嫵……嗯,馬上派救護車來南方花園廣場,一秒鐘也不要耽誤!安排好最好的急救醫生和病房,快點!”
唐嫵打完這個電話,這才緩了一口氣,緊接著一個又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趙安看著曾文躺在地上,生命的跡象越來越微弱,似乎可以看到死神的眷顧,黑白無常的鎖鏈已經套在了曾文的脖子上。
對于無關人士的生死,趙安看的很淡,只是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瞬間卻生命垂危,未免讓人會受到一些沖擊。
讓趙安佩服的是,在這樣的時候,絕大多數女人只會手足無措地尖叫,唐嫵卻是冷靜異常,她先是確保了道路暢通,然后馬上讓救護車趕過來,絲毫不亂的冷靜。
人群慢慢圍攏了過來,指著地上的鮮血和曾文指指點點,黑色轎車里爬出來一個女司機,踉蹌著走了過來,臉色慘白。
“你呆在這里,等交警過來處理。”趙安對那女司機說道,看情況,毫無疑問是她把剎車當油門了。
“怎么樣了?”唐嫵憂心地蹲了下來,看了看曾文的傷勢,卻是不敢去碰曾文,在這種情況下,躺在原地的傷者是不能隨意搬動和觸碰的。
“兇多吉少。”趙安雖然不是醫生,但是也看得出來,“外傷還是其次,內傷才是嚴重的問題,腦內出血,體內出血……”
“不要向他人透露他的身份名字。”唐嫵叮囑著趙安,“我給他家里打電話。”
趙安點了點頭,很顯然曾文也許只是個無所事事的紈绔子弟,但是曾家肯定十分顯赫,曾文出事了不知道會牽扯到多少人,或者引起多少事端。
趙安撿起了曾文的手機,隨著他被撞飛的同時,手機也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還好是諾基亞。
看了看最近通話,曾文剛才應該是剛剛打完電話,沒有留意到失控的轎車,躲避不及才被撞飛。
這個通話,讓趙安有些在意……冷漠而刻薄一點底想,曾文出了車禍,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是沒有必要擔心他會制造事端影響自己和唐嫵的,可是這個電話……希望他沒有隨口就泄露,這個可能性是很小的。
畢竟如果他說出去了,然后緊接著他就出車禍了,那么以陰謀論的觀點來判斷,那就是唐嫵殺人滅口。
趙安很清楚,在這個層次這個階級中,任何冷血殘酷的陰謀都不足為奇。
只是現在不是擔心這些事情的時候,救護車已經趕來了。
隨著救護車來的,還有雅相醫院的院長趙季平,直接跑到了唐嫵身前指揮著救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將曾文搬上救護車。
“唐夫人,是你認識的人嗎?”趙季平看著臉現憂色的唐嫵問道。
唐嫵點了點頭,知道有必要讓趙季平明白過來,“曾牧南的孫子。”
趙季平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問了一句急救醫生,一邊喊著:“快點,快點送回醫院!”
趙安倒是知道曾牧南……就算是在十多年后,曾牧南依然活躍在經濟學界,是國家經濟領域的首席專家,對整個國家,對國家經濟政策,對外政策的制定都有著很強的影響力。
如果曾牧南只是單純地作為一個學者,他還不至于讓趙季平嚇一跳,最主要的是曾牧南的人脈太可怕了,作為曾經京平大學的經濟學教授,他的學生中精英數不勝數,最頂尖的那幾人,即將邁入國家權力的最頂尖行列。
“唐夫人,要一起過去嗎?”趙季平請示著。
看著交警過來了,唐嫵點了點頭,和趙安一起坐上了趙季平的車。
趙季平是自己開車來的,唐嫵和趙安一起坐在了后座。
上了車以后,來不及和趙安說話,唐嫵又撥了一個號碼過去,沉默一瞬才說道:“紹青,曾文出車禍了,情況很嚴重。”
電話很快就掛斷了,唐嫵按住手機,沒有再撥號碼出去了,轉頭看著趙安,靜靜地問道:“可怕嗎?”
趙安沒有回答,說道:“世事無常。”
“是啊,所以我覺得,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在下一刻會不會遭受什么?那還有什么理由不在平常更加在意他們一點?”唐嫵長嘆了一口氣,“希望曾文沒事。”
救護車和趙季平的車暢通無阻,一路來到雅相醫院,作為湘南最好的醫院,在全國也是十分有名。
要來這所醫院看病,掛號很難,病房的床位更加難以弄到手,但是曾文卻毫無疑問能夠享受最好的待遇,雅相醫院傾盡所有資源的救助。
這就是權勢階層所享受的待遇,為了爭分奪秒把曾文送到醫院,唐嫵可以輕而易舉地封路限行制造便利。
唐嫵的出身和身份就決定了在她看來這種事情是習以為常的,趙安也無意憤憤不平地控訴特權。
來到醫院,看著曾文被迅速送進了急救室,趙安陪著唐嫵一起坐在了急救室外等著。
“唐夫人,我為你安排了一間休息室,你先去休息吧。一時半會是很難結束搶救的……除非……”趙季平不敢說下去了。
唐嫵倒是知道趙季平要說什么,除非死了,就會結束搶救,只是像曾文這樣的身份,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醫院也必須竭盡全力地搶救。
事實上趙季平肯定是不愿意接收曾文這樣來頭太大的急救傷者的,救活了是應該的,可是要是死了呢?醫院就必須承擔一些責任,別指望曾家毫無怨言,對雅相醫院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
這些話趙季平當然都不敢說出來。
“不用了,我就在這里等著。”唐嫵擺了擺手。
趙季平只好走到了一旁坐下。
“你好像看了一下曾文的手機?”唐嫵壓低聲音問道。
“看了,有一個撥出電話。”
“名字是誰?”
“譚繼平。”這個名字趙安倒是沒有聽說過。
“可能是他的朋友吧。”唐嫵搖頭表示不熟悉,“曾文走出餐廳,就向別人胡說的可能性很小。”
“嗯,曾家估計也會調查這個譚繼平,問清楚曾文最后打電話說的是什么吧。”趙安揣測著。
“這是肯定的。”唐嫵摸了摸手機,想了想,“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個譚繼平我就不去調查了,不然一旦被發現我單獨去調查譚繼平,反而容易讓人誤會。”
“那個女司機,不會被人利用做假口供吧?”趙安擔心地問道,不吝嗇構造陰謀地懷疑。
“不會……像這種事情當然可以利用,但是就算利用,也不會是針對我的。”唐嫵看出了趙安的擔心,依然是側著身子過來拍了拍趙安的肩膀,“曾家,可是要對方藺南秀的一方勢力。”
唐嫵雖然說過,不愿意透露這次危機的更多情況,但是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是透露給了趙安相關的信息。
趙安也明白了,曾家要利用曾文的車禍做文章,肯定也是沖著藺南秀去……哪怕曾家調查到曾文最后的電話內容和唐嫵有關,也不會在此時此刻真的去針對唐嫵構造陰謀陷害,以為你藺南秀已經是危機當前的大敵,要是還非得去針對唐嫵,那豈不是又豎立一個敵人?甚至可能讓保持中立的唐嫵直接偏向藺南秀,那就不用再徒勞對付藺南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