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沒用,特別窩囊?”
李坤貼著白秀麒的脖頸,舔食著不斷流淌下的鮮血。
“不要難過,你只是我這幾千年來,獵殺的千千萬萬個人里的一個而已。我就是一個職業的獵手,而你只是一個業余的獵物。”
可血實在是太多了,甚至染透了白秀麒淺色襯衫的前襟。
“喔,這是什么東西……”
李坤的目光在不經意之間落到了白秀麒的背上,那里也已經是一片濕紅。透過薄薄的布料,那只展翅翱翔的妙音鳥隱約可見。
“真美啊。”
他用短刀割開了白秀麒背上的布料,這一次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毀傷了那幅精美的畫面。
剛才他那威脅性的一刀,落在了白秀麒的肩胛骨上,并沒有刺中妙音鳥的本體,這居然讓李坤喘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這么漂亮的神鳥,要是弄壞了可就可惜了。”
接著,他就好像料到白秀麒要問什么似的,主動解釋道:“你這背上的皮膚,可以扒下來蒙一面鼓,敲打這面鼓的話就可以看見妙音鳥的身影在鼓面上翩翩起舞,還可以聽見它的鳴唱。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啊。”
說到這里,他用手輕輕地貼在白秀麒的脊背上拍了兩下。
“好了,不和你廢話。我實在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突然猛地將白秀麒的脖頸擰向一邊,然后再一次手起刀落,刺入了白秀麒的頸動脈!
更多的鮮血,瀑布一般隨著心跳的節奏從脖頸處的傷口中涌出,白秀麒瞪大了雙眼卻只能發出呼呼喘氣的聲音。
在無邊無際的痛苦中,殘存的一點理智讓他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脖頸。可是摸到的只是溫熱滑膩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流淌而出。
死亡真的已經到來了——這是白秀麒第一次真正體會到它的威能。體力和意識同步流失著,寒意從手腳開始向著身體的中央不斷蔓延……失去力量的雙腿無法支撐身體的重壓。白秀麒整個人朝著墻壁滑倒下去,卻被李坤從后面一把架住了。
“別動。別動。我的事還沒有做完呢……”
那把鋒利的短刀,竟還在他的脖頸上逡巡著。切開皮膚,割斷筋肉,向著脊柱一點點前進著。
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白秀麒知道現在這樣想已經不是絕望,反而是理智。
劇烈的疼痛到了盡頭反而麻木起來,視線也早已經模糊到無法視物。冥冥之中,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凝縮成為了一個小點。又好像透過一個細小的鑰匙孔看著一間黑暗的房間。
這黑暗的房間中,只有一個人。
“對不起啊,江成路……真的、真的對不起你。昨天才約好了不會再分開,可誰知道……”
他在心里發出悲哀的苦笑。
“不過這樣也好。我的尸體被帶走之后,沒有墳,你也不要再跑到什么山里守著,過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如果我還能投胎,還能繼續變成人。我一定、一定會再來找到你……再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思緒被一陣一陣的暈眩所中斷,白秀麒像一條脫了水的鯉魚,被本能驅使著地做著最后的抽搐。
在最后一點游離的意識里,他感覺到李坤的手重新按住了他的脖頸,手指插入傷口向著兩側殘忍地拉扯著。
“唷。你還真是能忍耐啊。不過還是別繼續掙扎了,閉上眼睛乖乖地接受這個過程。很快你就會徹底舒服了。”
聽完這句話之后,白秀麒聽見了自己頸椎斷裂的聲音,意識也在這一瞬間歸于最深沉的黑暗。
也就在他陷入黑暗的同一個時刻,幽暗的地下通道卻被照亮了。
一道銀帶似的白色亮光,從白秀麒幾乎被割斷的脖頸里沖了出來,飛彈著撞向李坤的臉。
措手不及,李坤被這束白光正中面頰,他猛地往后一個趔趄,幾乎跌倒在了地上。白光逐漸淡去,隱約浮現出一條白色的獨角小龍的輪廓,這正是白蛟的那枚龍魄的殘像。
幾秒鐘后,小白龍逐漸消散在了空氣里,可是四周并沒有就這樣回歸于黑暗。李坤從地上爬起來,他看見倒在地上的白秀麒的身體居然開始發光。
不,更確切的說,發出光亮來的其實是白秀麒背上的那片紋身。被鮮血浸泡的妙音鳥的刺青,竟然放射出寶石一般璀璨的七彩光亮。
李坤似乎被這種炫目的光亮所震懾住了,一時間也沒有更多的動作。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只妙音鳥從白秀麒的脊背上一點點地剝離出來,同樣成為了一個漂浮在黑暗半空中的幻象。
而被妙音鳥火焰般的尾翼所點燃,白秀麒的軀體居然冒出了火焰!
“這究竟是……”
即便是李坤,也同樣沒有看見過如此玄妙的場面。他愣了好一陣,這才想起應該趕緊做些什么。于是握緊了手里的短刀,朝著半空中的妙音鳥走了過去。
看見李坤的逼近,亦真亦幻的妙音鳥振翅向著通道的深處飛去,渾身的七色亮光如同一盞移動的明燈。李坤見狀也要去追,卻在這之前俯身從火焰中抱出了白秀麒的頭顱。
而就在他抱起頭顱的一瞬間,忽然有個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恭平,一直昏厥在潮濕地面上的青年終于蘇醒過來,一醒來就看見了身旁血泊之中白秀麒的頭顱。
李坤的視線一點點轉移到了恭平的身上,接著發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聲。
“嘖嘖,醒得真不是時候。只能再送你去做一個永遠醒不來的夢了。”
然而恭平并沒有被李坤嚇退,因為他發現李坤的手上并沒有那一把削鐵如泥的短刀。而那把短刀,此時此刻就落在距離他僅僅幾步之外的泥地上。
幾乎就在確認短刀位置的一瞬間,恭平已經做出了反應。他一個轉身翻滾過去,首先用自己身體將短刀壓住。緊接著摸到刀柄握緊了朝著前方不顧一切地揮出——
這一次,猝不及防的人輪到了李坤。
白秀麒的頭顱重新跌落在了地上,而同樣落下來的還有李坤的右手。從斷手處流淌出的鮮紅血液。伴隨著李坤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這聲音尖利得超過了人類所能夠發出的極限,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風在狹窄的地道里沖突撞擊著!
恭平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要被這股聲音弄得爆炸了。混亂之中。他意識到李坤在尋找著白秀麒的頭顱,于是強忍住恐懼一把搶過了頭顱死死抱在懷里,而另一只手則握緊了刀刃,不斷地在半空中揮舞著……
當李坤的嘯叫聲再度停止的時候,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地下通道恢復了一團漆黑,那只發光的妙音鳥與李坤一起消失在了地下通道黑暗的深處。
只有白秀麒的身軀上,還有火苗。余燼未熄。
還是渾渾噩噩地,恭平抱著白秀麒的頭顱,一點點地站起身來,一點一點地轉頭。朝著通往地面的臺階走去。
地上正下著暴雨,他可以看見白花花的雨簾傾倒下來,臺階上變成了瀑布,沖刷著他渾身上下的血跡。
瘋狂而灰暗的暴雨中,遠處有幾個人朝著這邊狂奔過來了。
江成路渾身上下的血液。在看清楚那枚頭顱的一瞬間,仿佛完全地凝固了。
他沖到恭平的面前,卻又猛地停住了腳步,渾身上下微微顫抖著,似乎再沒有更多的勇氣和膽量去靠近。
倒是恭平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他像是從江成路的表情里讀出了什么,緩緩地伸出手,鄭重的將懷里的頭顱送了出去。
“天哪——”
隨后趕到的樂曜春發出了一聲驚呼,跟在他后面的花陽則倒吸了一口涼氣。
像是被這一聲驚呼所喚醒,江成路這才倉皇的伸出手,接住了白秀麒的頭顱。
也就在這交接的一剎那,天空中滑過一束紫電,照亮了白秀麒那被雨水沖刷得蒼白的臉頰。那半睜的雙眸還未來得及合攏,然而目光已經凝滯。
電光之后,驚雷隨之爆起。
江成路踉蹌著搖晃兩下身體,發出了從低沉壓抑,再到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是整座城市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的雷聲,震得九里槐村莊里的玻璃窗框框作響。幾架電線桿在雨中放出藍色弧光,因為昏暗而開啟的路燈次第熄滅了,遠處繁華的城市正在一片一片地陷入漆黑……
而玄井公寓之中,上上下下幾乎每個房間的每一盞魂火都忽然點燃了,放射出狂躁的光芒和色彩。
各種各樣的情緒,悲嘆、惋惜、驚愕、憤怒,或是嘲諷、得意、冷笑……融成一團此消彼長的對峙交鋒,卻又在第二聲驚雷落下的時候完完全全地重歸于沉默。
龍神的盛怒,讓雨水開始變成冰雹。
道路、屋頂,田地和遠處的車輛都在冰塊的撞擊聲里發出痛苦的呻吟,行人們抱頭躲避著。接二連三從濃云中劈落的紫電,照亮半空無數大小冰晶,如同末日的隕星來臨。
而江成路還在怒嚎著,他烏黑的頭發開始變成銀白,裸露的皮膚上開始顯出銀色的鱗甲,指爪生長,而雙眸也隱約亮起了金光。
小白的第一滴血被李坤get,阿江要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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