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一臉嫌惡的表情,“你這身上,怕是連旁人的臭味都惹上了。”
他的身上有其他男人的氣味?宇文琰一想這事,就惡心得想吐,難怪素妍一臉嫌惡。
宇文琰低頭聞嗅著,早前不覺,此刻這么一嗅,想多臭就有多臭,“宇文琯那家秋最是邋遢,讓小安子收拾了大半日才有了點樣子。”
她早前看到的凌亂,還是原先小安子收拾過的,如若沒收拾過,那得亂成什么樣了?
素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宇文琰大聲道:“白芷、白茱回府取了新的東西來,床紗、錦衾、綢單,一統全換成自家王府的。連小安子小榻上的那套也換過。”
他的身上才不要有其他人的臭味,想到云王素日穿得光鮮干凈,把他的當值住的屋子弄成了一股子怪味,早前就覺得很臭,此刻被素妍一說,宇文琰越發覺得難以忍受。
小安子被竇勇從皇宮角落處抓了過來,正與三五個太監蹲在角落里賭色子,一進院門就聽宇文琰在說他,心下害怕快奔幾步,賠著笑臉正要喚,卻見素妍正領著丫頭們在收拾屋子。“王爺、王妃……”他哈著腰,“王爺回金吾衛,奴才每日都有收拾。”
白茱冷笑一聲,“小安子,這屋里一股汗臭味便罷,我們來時連被子都沒疊,你是服侍王爺的,王爺最愛干凈。都幾日了,你就不知道回府取了干凈的換上。”
也難怪素妍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一面忙碌,一面絮叨,她們是素妍身邊服侍的,素妍平日的話就不多,哪像今日這般說過。
小安子哪敢多說,生怕惹惱宇文琰,又平白挨踹、遭打。低垂著頭,尋了個塊抹布,學著白芷、白茱的樣,扒在地上拭地面。直將鋪有木板的地上擦得又凈又亮。
素妍道:“白茱、小安子,把床上的東西都抱到馬車上去,多長個心眼,拿回去多少,再領多少過來,稟了老敬妃領了干凈和新的來。另外再從家里取套熏爐來,雖是清掃過,這屋子不好好熏熏還得有股子怪味。”她一臉心疼的看著宇文琰,嗔怪道:“怎不令小安子或竇勇回來說一聲,好歹換上新的使。”
宇文琰尷尬一笑。被妻子撞見自己狗窩一樣在衙門的屋子,頗有些不好意思,都怪這小安子,難道就不知道收拾一下,還有云王那家伙。弄臟了他的屋子,而今又換到楊云簡的屋子,還是堂堂王爺了,真跟乞丐爺一樣的邋遢。
小安子喚了幾個剛回來的侍衛幫忙,把幾床錦衾、枕頭等物都抱回馬車上。
竇勇倒也機警,提了壺新燒開的茶水來,“王爺這兒要是沒上好的茶葉。屬下屋里有些,立馬送來。”
侍衛們各人都有幾兩茶葉,或是他們自個買的,或是內務府賞的。
宇文琰沒答,早先這屋里原是齊全的,早被云王那家伙給用完了。這家伙一聽說楊云簡做了千牛衛指揮使。立馬就說要搬到楊云簡屋里。楊云簡走的時候,將自己的屋子重新整理了一遍,又整齊又干凈。
楊云簡和宇文琰一樣,都是在軍中呆過幾年的人,處理過軍務。又會整理自己的屋子。云王則不同,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雖隨身服侍的有名小太監,可那小太監也不大會這些,這些整理家務的事兒,通常都是大丫頭干的,直把自己的屋子弄得跟狗窩一樣。
竇勇知宇文琰屋里沒茶葉,正要說去取,卻見白芷提了茶壺,伸手摘了案上的秋菊花瓣,根根纖指如同蔥白般的誘人,用熱水一燙一洗,這才重新泡了兩盞。
不用茶葉,而用案上的秋菊。
白芷盈盈一笑,“采菊東籬下,秋來食菊花。”
素妍用贊賞的目光瞅了一下,“被你改了詩詞。”
宇文琰笑道:“白芷近來又讀了幾本書。”
白芷垂首,“奴婢也沒讀多少,不過是把唐詩三百首背熟絡了,又讀了《詩經》。”
素妍寵溺地看著白芷,“白菲嫁了童英,我這跟前就白芷是最貼心的。不舍得她嫁人,想多留她幾年。”
面對王府上下的流言誹語,素妍對外說的是“舍不得白芷嫁人,拒了趙家提親。”這事兒,府中上下亦都知道了,只有少數幾個深曉內情的還不知道。白鶯被貶為二等丫頭,再擢升貼身丫頭,嘴越發的緊了,青嬤嬤原是素妍的人,亦是瞧著白芷長大的,自然更不會說趙家的事。整個王府都以為是素妍舍不得白芷嫁人,這才留下來的。
白芷卻從白菲那兒知道,趙克一早就與雷秀訂親了,是不會再娶她的,雖難過了幾日,如今精神倒也大好,只一心服侍著素妍。
素妍道:“窗簾、窗幔亦都舊了,也不是王爺喜歡的顏色,白芷留心丈量,瞧這幾扇窗戶得多大的窗簾,回頭讓府里的繡娘們做了新的掛上。還有這屋里也該擺幾件像樣的家具,衣廚、案幾都得有的,雖是宮里當差可以去內務府領,但咱們府里也不差這幾個,就不必就麻煩內務府的人了。”
宇文琰心里樂滋滋的,“置辦東西做甚?楊云簡一調任做千牛衛指揮使,六六給她置備的好東西就不少,現下全都被云王使上了。”
“也花不了幾個錢,我要你在這兒住得舒舒服服的。哪怕是用了幾日,那也值當。”
宇文琰笑了一下,心頭有些感動,有妻如此,他還有何求,事事都替他想得好好兒的。
他握住素妍的柔荑,輕柔地的把玩著,仿佛那不是她的左手,根本就是一件精美的玉器。
“千一,我希望你表里如一,屋子里有怪味,就算你到外面,只怕身上也沾有怪味。味道大了,易生癘氣,傷了身子。”素妍捧了茶盞,淺嘗了一口。
宇文琰看著案上無果點。就連茶葉也沒了,素妍第一次來這兒,就讓她看到這里的凌亂,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韓紀站在門外。低聲道:“指揮使,屬下送了些吃食來,還請指揮使笑訥。”
白芷出去時,卻見韓紀領著小廝站在外面,捧著個托盤,里面盛著三疊精致的果點,韓紀見是個打扮得體的清秀女官不由得多瞧了兩眼,白芷接了托盤,冷聲道“謝了”轉身進了屋子,將果點擺放在案上。
素妍吐了口氣。“平日里你若餓了,這屋里也沒個添肚的吃食?”
宇文琰忙道:“有的。今晨內務府那邊就送了不少果點來,我瞧昨晚值夜的侍衛們辛苦,他們白日補歇,趕不上正點用食。就分給他們了。”
宮里給金吾衛每日都送幾樣糕點,只有品階的侍衛才有,是按品階、身份來分的。
宇文琰坐了一陣,又該去四下巡邏了。
素妍候來了白茱與小安子,換了床上的紗帳、鋪了綢單,就連小安子使的亦都換上了新的。
白芷道:“你在這里服侍王爺,這里欠缺什么。你就該早早稟了王妃知道。”
小安子想著自己懈怠偷懶,生怕挨罰,態度謙恭,小心翼翼。
有了熏爐,又換了屋里的幾件擺件,越發像是指揮使的屋子。
素妍瞧著還成。指著外室通往內室的珠簾,“回頭那珠簾也得換面新的。白芷,你統絡一下還差多少東西?”
白芷道:“四面窗簾、一道屏風,又一套衣廚,小安子也得備一個衣廚。內室還差一個像樣的書案,那桌案也太舊了些,亦該換新的,外室還差幾只繡杌。”
素妍又問小安子,“白芷說的可有漏掉的?”
小安子道:“茶葉使完了,這幾日王爺喝的都是白開水。”
怕是被云王用完了。
小安子又道:“王爺體恤屬下,每日內務府派送來的糕點都分了值夜的侍衛。他屋里亦就沒了。”
素妍點了一下頭,“每日你多少留下兩碟擱在內室里,王爺若是餓了,也有個填肚的吃食。”
小安子應聲。
素妍叮囑了幾句,領了白芷、白茱出宮回家。
夕陽如錦,撒照皇城,給皇城著了一件最瑰麗的色彩。
秋天的風拂過,吹落幾片宮外的樹葉,在空中打著旋舞,最后戀戀不舍地飄落地上,一陣風來,樹葉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卻再也飛舞不起來。
素妍剛回府,白鶯迎了過來,道:“老敬妃遣喬嬤嬤過來傳話,說王妃回來先去靜堂。”
凌薇見素妍遣小安子和白茱回去弱衾,雖是早前的被子臭得再不能用,連帳子、花瓶兒都送了一些回來,心下好奇,她是母親,自己的兒子在金吾衛營內住得如何,竟是一概不知。
素妍坐在靜堂,簡要地說了宇文琰住的屋子。
凌薇聽罷,“那屋里當真又臟又亂?”
白茱欠身道:“奴婢一進屋,被里面的怪味斥得直打噴嚏,開了門窗,一股怪味就散出去了。”
凌薇輕嘆一聲,“云王怎的把阿琰的屋子弄成那副模樣。”
素妍含著笑,“回頭見了聞妃,好好打趣她一番。”聞雅云指定不知道云王住的屋子是何模樣,要是知道了,也得帶下人清掃收掇。
素妍抱了耀東一陣,逗著他玩,耀東咦咦呀呀地亂說一陣,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倒是曉得用手指,要什么就用手指,身邊的婆子、丫頭總有一個能猜對的。
回到琴瑟堂,素妍特意給鄭晗寫了封信,又遣了白芷送去。
信中的大致內容是說,朝廷同意鄭晗三千萬兩銀子救出宇文轅一家五口的性命,讓鄭晗抓緊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