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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3 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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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妍繼續道:“凌小姐到衛州后,在葉家住了一年,就連十五歲的及笄禮也是在葉家過的。葉老太太原是受了凌老爺之托,要給凌小姐在衛、德兩州物色一個家財殷實的人家,就在凌小姐及笄兩個月后,凌小姐突然失蹤了。”

  一個大活人,怎的突然就不見了,只怕這內里還另有隱情。

  “二十多年來,凌老爺走遍大江南北,托了朋友的朋友四下尋人,一直都沒打聽到凌小姐的下落。早前有人說凌小姐跟葉家的家仆私奔。可我著童英去衛州葉家調查過,前后兩三年里,葉家并沒有逃走的小廝,就連逃走的丫頭也沒一個。”

  很顯然,這只是一種說辭。

  沒有逃走的人,凌小姐與誰私奔?

  這內里定是發生了什么事,只是旁人不知龗道的罷了。

  素妍吐了口氣,“凌老太太過世得早,凌小姐雖然十一歲沒了母親,卻深受其母教誨,聽說溫順賢良,又最是懂曉規矩,就這么一個大活人,說失蹤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宇文琰扭頭看向妻子,“好好龗的。你怎么想起調查這事?”

  素妍呶了呶嘴,她就是一種感覺。總覺得這事背后藏著什么秘密。

  可,到底是什么呢?

  凌藩與葉老王妃明明是姨表姐弟,為龗什么葉老王妃否認與凌藩的關系,凌藩甚至也不愿與葉老王妃太過親近。

  素妍唇角的笑淡若月光,輕若薄霧,連她自己都有了種虛無飄緲的錯覺,仿佛沉陷在凌小姐失蹤事件之中,這前前后后都顯得太反常,若是太反常。定有內情。

  “你在天龍寺見過凌老爺父子后,不是也很奇怪么,你長得像凌老爺,而且凌家的兩位爺與你長得相似,用護衛的話說,不知龗道的會以為你們是兄弟呢。”

  宇文琰笑了起來,對于這個充滿疑惑和好奇心的小妻子,頗是無奈,“所以呢?”

  “所以。我著人調查了。”素妍吞咽著口水,“我聽人說,紫霞、青霞都是在衛州王府出生的,只有你是在皇城王府出生的。老王妃懷你不足三月。北邊大遼國的葉赫部屢屢進犯我朝百姓,先帝新登大寶,父王領旨帶兵平叛。這一去便是一年半。待父王回來時,你已搖搖學步……”

  聽素妍這么一說。宇文琰也不能繼續睡著了,他突地坐起身來。回想點滴,腦子里如電光火石一般,又似摧枯拉朽之勢,有一個聲音在說:葉老王妃不是你的親娘!

  小時候,他也曾如此說過。

  老王爺哈龗哈大龗笑,問他:“你母妃不是你親娘,那你告訴為父,誰是你親娘?”

  那時候,他沉默不語。

  幼時的宇文琰,就覺得老王妃待他不像別的母親那般,她們給自家的兒女做衣服,噓寒問暖,他也曾見老王妃拉著青霞、紫霞的手說話,眸光里是溫柔的、慈愛的,可老王妃就算也有這樣的時候,眼里卻有一種冰冷。

  宇文琰輕聲道:“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王府北邊有個小雜院,府里人都說那里鬧鬼,一直沒人接近過。”

  素妍也聽人說過那個小雜院,許多人無人居住,周圍都長滿了雜草。

  宇文琰拉著她的手,“我們去那里瞧瞧!”

  夫妻二人整好衣衫,只帶了小耳房里的小安子打著燈籠,往北邊移去。

  小安子一見要去鬼屋,忙忙道:“王爺,王妃懷著身子,還是不要去那里。”生怕沾惹了晦氣,驚了素妍、動了胎氣。

  “只管帶路。”宇文琰一顆心全被素妍說的話給帶了起來,如今來了,定要弄個明白。

  素月分輝,把樹木花草籠在煙水里一般,灑著通透的清光。王府中的疊疊樓臺如同立體的剪影,在月色中凜冽相疊。望著幽藍的天穹,輕淡的浮云,如扯開的棉絮,在月影下悄然游移,無聲無息。

  一人多高的鬼屋院子是用石頭砌成的,上面爬滿了牽牛花。

  近了院門,上面掛著一把已經銹蝕的大鎖,宇文琰伸手拿著大鎖,輕輕一拽,將鎖摘下,推開院門,“吱扭”聲響,在微弱的燈籠光芒下,可見院中有棵大棗樹,樹上宿著夜鳥寒鴉,“撲喇喇”驚飛起來,嚇得素妍縮在宇文琰的懷里。

  小安子遲疑不前,支著燈籠,勸阻道:“王爺,這個地方邪門得很,你和王妃都是嬌貴身子,還是別進去了。”

  萬一闖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就不好了。

  宇文琰瓣擁著素妍,進了院門,借著月光,方才瞧見,有被大火燒過的殘垣斷壁,只余下東廂房的廚房和雜房還在,原來的三間正房早已經化成灰燼。

  廚房里,能瞧見已經殘敗的灶臺,上面放有一口炒菜大鍋,又有一口煮飯的鍋,兩鍋之間又放了一只砂鍋。

  他伸手在灶抬上摸了一把,全是一層厚厚的塵土。

  他四下審視著殘破的廚房。

  就這樣一處地方,竟被府里人傳說成“鬼屋”,根本就是一處由夜鳥寒鴉宿集之地,院子里只得一棵棗樹,瞧這棗樹竟比腕口還粗。

  宇文琰依昔記得,他小時候,曾偷溜進這里來摘棗,尋了棍子往樹上一陣亂打,那棗兒便如雨滴一樣滾落下來。他竟撿了一大銅盆的棗子。

  再后來,他還想來。卻被葉老王妃禁令不得再來,說這里有邪物。不大干凈。

  也至院子里落滿了或干枯,或腐爛的棗子,就連院中竟有幾十棵半人多高的棗樹,許是正中的棗樹長得太高大,搶去了所有的陽光和雨露,竟至旁的棗樹難以生存,只如一堆雜樹、荊棘一般。

  素妍已經進了一邊的雜房,里面還有被蛀蟲啃食的木材,地上全是蛀蟲留下的木材粉末。空間里都是一股難聞的發臭味道。

  素妍輕聲道:“沒想到這里的棗樹還不少,回頭令人移栽到琴瑟堂設的陣林去,正好派上用場。”

  許是棗樹太多,就連被焚燒過的地方也零落長著幾棵一丈多高的棗樹,一樣結著棗子,因那里離院子較遠,棗樹竟長得高大粗壯,樹上還結了不少的棗子。

  在看似清幽美麗的左肩王府,居然還有這么一處荒落的院子。可以瞧出。這里曾經有三間正室,東邊有單獨的雜房、廚房,西邊則是院子,不知是誰在院里種了那一棵最大的棗樹。然而,一場大火,燒毀了三間正房。可棗樹卻在那場大火后長勢越發旺盛。

  從一棵棗樹,變成了一片棗林。甚至又在大火燒毀的地方,又重新發了幾棵棗樹起來。開花結棗后竟比西北的棗子還要大。

  夫妻二人在“鬼屋”里呆了一陣,并無甚發現,這才怏怏離去。

  宇文琰在回去的路上低聲道:“小時候,我進去過,那時候的棗樹不大,有鴿子蛋那么粗,上面卻結了不少的棗子,我還記得那時候靠墻角的地方有一叢薔薇花,開得極好,只是那花與后花園的相比,顯得又小又多,乳母說那是野薔薇。”

  凌薇,薔薇……

  素妍在心里暗暗地念著。

  二十多年前,在那座院子,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龗什么王府的人都將那里視作晦氣之地,看作是“鬼屋”。

  接下來的日子,素妍每日練字、繪畫,閑來無事,就跑到鬼屋去。

  白天,鬼屋又是另一種模樣:有成叢的棗樹,織就成荊棘一般,墻角里長著一叢叢生機勃勃的薔薇,就如宇文琰說的那樣,花開得依然很好,只是比后花園的薔薇小了一半,粉的、紫的、白的、黃的皆有。瞧得出來,這院子里住著的人,曾經是怎樣的打理著它,將這里裝點著了一座異常美麗的花園。

  所有鴿蛋以下的棗樹都被素妍令田壯實帶小廝挖走了,種植在琴瑟堂的周圍,形成了最天然的果林陣,不僅有棗樹,還有桃樹、杏樹。

  轉眼到了中元節,素妍因身懷有孕,更不愿出門。

  白芷奉了素妍的令,依舊經常到“鬼屋”里走動,棗樹被陸續挖走,最終只余了院中最大的一株,薔薇花也經過了松土、翻栽,若不是被大火焚燒過的印痕,很難尋覓到曾經的影子。

  這日,素妍正在練字,白芷慌慌張張地進入小書房,支支吾吾地喚聲“王妃”,一張臉蒼白無色。

  “怎么了?”

  白芷道:“王妃,那個院子里有火光,我……我不敢進去。”

  青嬤嬤接過話,“我陪你去!”

  素妍道:“我也瞧瞧去。”

  青嬤嬤搖頭,“王妃還是在屋里呆著,我帶田壯實一塊去!”

  青嬤嬤領了白芷,又帶了田壯實,三個壯著膽子往“鬼屋”去。

  七月十五的夜里,偌大的王府越發沉寂,這幾日因是中元節,府中上下落黑就各自回屋,連往常喜歡四下走動的管事婆子們也不再竄門。

  夜風拂過,只吹得棗樹的枝椏“沙沙”作響!

  許是近來連連被人打擾,樹上的宿鳥也少了許多。

  如若那三間正屋還在,這里該有多像二十多年的“棗園”。

  院子里半蹲著一個戴著斗篷的女人,一身暗黑的衣衫,靜默地蹲在院子里,面前燒著一張又一張的冥紙。

  青嬤嬤近了院門,透過門縫一望,真瞧見了火光,還有一個黑影女人,立時心頭一緊,白芷更是嚇得渾身一顫。

  田壯實壯著膽子,大喝一聲:“誰在里面?”

  那女人一聽,心頭吃緊,提著寬大的斗篷就要跑,然,四面都是石砌的圍墻,她調頭往院門口沖來。

  白芷支著燈籠,待那女人走近,正想瞧個明白,卻見一張恐怖猙獰的面孔,嚇得一聲驚叫,跌坐地上,渾身顫栗不已:“鬼……鬼……”牙齒“咯!咯!”磕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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