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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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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氏回頭看著何氏,因是冬日,個個都穿得厚重。這么些日子了,她竟未瞧出來。“那你當心些,小心身子,看你今兒還將二姐兒抱來抱去,就不怕有個閃失。”因她抱眉姐兒,虞氏竟未往那方面想,哪里曉得已經懷上了。

  何氏道:“婆母放心,又不是頭胎。懷著眉兒那陣子,還不整日抱著小七,也無甚大事。”

  如若不是慕容氏點破,沈氏還真沒瞧出何氏有了雙身子。看來三房當真是與二房親近,不過書鵬與書鴻兩兄弟的感情自來也是好的。“三弟妹還是小心些,現在細瞧,是有些顯懷。”那肚子分明就是雙身子的人,可這么明顯,沈氏竟沒察覺,到了年底,府里的諸事繁瑣,她一顆心大半都擱在自己大房的兒孫身上。

  素妍沒瞧出來,抬手道:“三嫂,你過來,我給你診診脈。”

  何氏將眉姐兒給了展顏,低聲道:“你們姐妹好好玩。”起身走到素妍身邊。江書麟讓了座,素開細細地診著,診完一只手,又診了一只,“快三月了吧?”

  何钷垂頭想了一陣,還差三五天就滿三月了。

  素妍是在推日子,“恭喜三嫂了,只怕這胎會很辛苦。”

  一家人都在聽著,不解素妍那話是什么意思。

  虞氏反應快,道:“當年我懷老三、老四的時候,肚子出奇的大,很是辛苦。唉,可惜了老四,要是沒染上天花,也和老三一樣大了,長得亦和老三一般無二。”

  江書鵬喜道:“莫不是兩個?”

  素妍不緊不慢,打量著何氏的體形、模樣,“脈像上有六成像,再過半月再來找我把脈。三嫂還是小心些。”

  虞氏心情大好,對左右的丫頭:“你們奶奶有了身子,不許她再抱眉小姐,小心服侍著。想吃什么,只管給她吃。”

  江書鵬不停地看著何氏的肚子,想到素妍可能是兩個,樂得合不攏嘴。

  用罷了大飯,虞氏領著三房媳婦打牌。慕容氏不會,展顏坐上,由張雙雙手把手負責教,三把下來,展顏和慕容氏亦都會了,母女爭著要玩。

  那邊,江舜誠與江書鵬下棋,引得江書鴻等人在側圍觀,竟比下棋的人還要用心,時而歡喜,時而搖頭,時而溫怒,急得江書鴻想出江書鵬;江書鯤一會兒站在江舜誠身后,時而又跑到江書鵬身后,表情豐富卻不說話。

  素妍坐在暖榻,笑盈盈地看著家人,她喜歡看家人歡聚一堂,熱熱鬧鬧的過節。瞧了他們大半個時辰,方捧了本《樂府》看,時不時望著那邊下棋的諸人一眼。

  一盤下完,江書鯤直罵江書鵬:“臭,下得真臭!擺明了爹在設局,你竟未瞧出來。”

  江書鵬道:“大哥下一盤,我出去看看孩子。”

  沈氏等人都想哄虞氏高興,不忍糊她的牌,總是被點炮,三房都輸了,只得虞氏一個人贏。虞氏樂呵呵地拿著牌,不知道該下哪一張。

  乳娘抱著眉姐兒,小孩子熬不住夜,在乳娘懷里已經睡熟了,嘟著一張小嘴,時不時蠕動兩下。。

  小七正與峻哥兒在一邊打陀螺,你敲一下,我再敲一下,峻哥兒一下敲偏,打在小七腿上。小七亦未哭,只是愣愣地瞪著峻哥兒,一副立時就要打人的樣子。

  峻哥兒反有些不好意思,怯怯地喊了聲:“七叔!”

  他是長輩啊,雖然比峻哥兒大不了多少,小七道:“敲陀螺,可不許敲我。”

  峻哥兒咧嘴笑。

  兩人在打斗之中又和好了,這讓江書鵬憶起自己小時候,與兩個哥哥也是如此,尤其和他孿生的四弟,最愛打架,只是小時候那場天花,書鵠去了,他亦少了一個兄弟。

  虞氏問:“書鵬,你不在那邊玩么?”

  江書鵬道:“下棋累了,想歇會兒。”

  “到了子時一刻,記得提醒我一聲,還得發壓歲錢呢?你沒瞧著各處的管事、丫頭都在外面轉悠呢,就等著發了壓歲錢大伙才好回去歇下。”

  張雙雙抱著綺姐兒湊了過來,這孩子現下還不到一歲,取名雨綺,“雨”是奇字輩江家女孩子的字牌,原是要襲男孩的“奇”字牌,江舜誠嫌奇字不好吃,便統絡改作“雨”字打頭。張雙雙笑著道:“祖母今兒可是把幾年的壓歲錢都贏足了。”

  虞氏笑著啐了一口,“哪年我有這么小家子氣,就這么點零散銀子,就能發幾年。老大媳婦,瞧你這兒媳挑的,真是個摳門的。知道的,夸她會過日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江家這般對待媳婦們。”

  沈氏看了眼張雙雙,并不責備,目光相對,彼此臉上掛著笑。

  張雙雙道:“說到五嬸,聽說臘月二十那日,又填了一個男丁。”

  虞氏挑著眉頭,“你這話從哪里聽來的,我怎不知道?”

  張雙雙啞然了,又捅漏子了,糾結著如何回答虞氏。

  虞氏等不到回話,有些不高興:“這話聽誰說的?”

  沈氏給了個“你知道就說”的眼神,雙手依舊摸著葉子牌。

  張雙雙見瞞混不過,失了底氣,還以為大家都知曉,誰知原是不知道的。囁嚅道:“前幾日,在首飾鋪子碰到十一皇子府的聞側妃。聽她說臘月二十五收到下人報喜,說又添了一個男丁,當日聞太太就備了兩車食材、一車緞子,還有好些東西派下人送到揚州去了。就連她也跟著隨了一份禮,給孩子打了一套赤金長命鎖、一雙腳上戴的鈴鐺,又另給了六套孩子穿的衣帽鞋襪。”

  這是什么意思?

  聞家人知道,江家人不知道,就連虞氏夫婦也不知道這事。

  江書鵬神色一沉,看來江書麒夫婦當真是與家人、眾兄弟離心了,以為讓他去揚州任職,是家里人不要他了,哪里曉得父兄的一片苦心。如果不走,靜王就饒不得他,敢竄掇著紈绔子弟勾引靜王府在庵堂靜修的姬妾,這就是靜王戴綠帽,是在找死。

  虞氏冷笑兩聲,“瞧瞧,這不是聞家把女兒嫁到江家了,是江家把兒子嫁到聞家。這一年,老五眼里只得聞家人,年前還送了幾車的年禮,我們家卻是連封家書都沒有。”

  沈氏打著牌,小心地問道:“娘,那……等過完了年,可要派人去揚州送份禮。”

  好歹是給江家添了個男丁,這禮總得送的。不能讓外人說了閑話,就說江書麒行事不妥,但他們自不能與江書麒一般計較。

  “送什么禮?忘恩負義的東西,出了門就忘了爹娘、兄弟,哪家的兒子像他那樣。這一年,家里托人捎了多少東西去?吃的、用的、銀子,哪樣少了,哼,每回收到,連封回信都沒有。聞家才是他們正經的家人,我們算什么?既不告訴我們,便當作不知道。”

  慕容氏對于公中的事,一般不插嘴,又是婆家兄弟的事,更不嗆聲,只作啞巴狀。現在,因她和江書鯤做了二十年夫妻,虞氏不挑剔、厭惡她了,卻亦沒有表現出多少親近。她現在是大事不問,自家的小事管一管就成。

  何氏掙扎著打哪張,幾房媳婦都輸,就虞氏一個人贏了,她總覺得沈氏和慕容氏是故意給虞氏點炮,讓虞氏糊牌,這分明就是在討虞氏歡心,看著手里的牌,虞氏又點她的炮,沈氏、慕容氏不敢糊虞氏的牌,她是三房媳婦,就更不敢了。“已經知道了,若不送怕是說不過去。”終是另打了一張,末了,抬頭看著虞氏:可別再給我點了,放你兩回了。

  沈氏輕嘆一聲,“添丁加口是喜事。娘,我看等爹的壽宴過了,還是送些東西過去。”

  虞氏想到江書麒就心煩,兒子多了,總有那么一兩個與家人不是一條心的。“大孫兒媳婦添綺姐兒時,也沒見他們補份禮。當初瞧著聞雅霜亦是個書香門第、大家閨秀,怎的一點人見識都沒有。摳門、算計,整日就會四處扒拉到她手里。五房的家業,怕是比你們這三房加起來都多,可你們三個,哪像她那般?”

  沈氏輕嘆一聲,“兒子挑媳婦,就得瞪大眼睛好好的挑,不僅是門第,這媳婦的性子、處事、品行都得打聽得清清楚楚的。不說旁的,便說昔日,我娘家侄女沈詩寧也算是個好的,可我不也沒相中,這結壞一門親,就害了幾輩人。

  你們說說,曹小姐且不是要比詩寧好上許多。模樣且不說,就是性子、能力就比沈詩寧強。詩寧的性子太綿軟,要是嫁了傳業,怕是撐不起一個家。嫡長媳婦就得尋個知進退,能辯輕重,曉大局、通大義的女子。”

  慕容氏聽著挺好,就憑沈氏能夠舍掉親侄女,另結好親,不是圖門第,只是尋個更賢惠的,要娶個能撐起一家人的女主人。笑道:“我家傳遠能結李家那門好親,多虧了大嫂和婆母拿主意。”

  虞氏看了眼慕容氏,又瞇著眼睛盯手里的牌,“選嫡子媳婦,可不如同皇子一妃一樣,慎之又慎,尤其是江家的媳婦,江家兒郎不納妾,這就更重要了。我就喜歡老大媳婦這份顧全大局,行事磊落的性子。就說我,兒子們大了,我也沒存心思把我娘家侄女、姐妹家的女兒說來,這是為甚?只因有更好的,為什么要委屈了自家的兒子。孩子們沒有通房、不納妾,自得尋個好的給他們,不能委屈了他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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