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太飽一改平日嬉笑浮夸的性子,忽然這么平靜地和葉染說他過去的事,使得葉染也有些動容。
以前的一念執著對她來說,是個高冷的殺手。
后來的十三太飽對她來說,是個聒噪的伙伴。
四年在外,她從未關心過家里擅自給她定下的姻緣,總覺得還能有轉圜的余地。她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以為家里就不會再勉強了。可原來她偏離命運原先的軌道,也只是繞了個遠路。
易子軒還在那里等著她。
十三太飽一番話,每一個字都稀疏平常,可每一句都包含血淚。
葉染拿起小木桌上的短匕首,一刀狠狠戳了下去:“我還以為我哪里惹到你了你一見我就殺,我換職業了你還殺,我不正面出場了你還領了通緝令殺,就因為這?”
十三太飽又笑了起來。
“就像不懂表達感情的小男生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小女生吧,不過染染你這么兇,欺負你的小男生肯定要被你欺負回去的。”
確實,不但被欺負回去再也不敢欺負她,還再也不敢喜歡她了,倒不是她的原因,而是她的背后還有葉琛兇惡的眼神。
“你跟千夜真是朋友,喜歡就喜歡,不能老實點說出來嗎。”
“千夜是怎么搞的我不清楚,但我們那會兒……見面就是殺,我要是老實跟你說喜歡,你肯定以為我在耍詐。”
葉染用力點頭。
“后來見到半生緣了,這些話我就更不能說了。直到聽說你們分手了,我以為我的機會來了,明明約好了明天再見,可你卻走了。”
這是一段葉染不愿再提的難堪往事,如今或許仍是浣花城玩家們的笑談,半年,一年,經久不息。
十三太飽看到葉染黯淡下去的眼神,問她:“還是放不下?”
“這有什么放不下的。”葉染故作輕松,可握著短匕的手又用力了些,手指骨節發白,短匕入木三分,“離開浣花城的時候,該了斷的就都了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說那個,現在你的手?”
十三太飽低頭看了眼:“恢復的還算好,日常生活不受影響。”他拉了葉染握著短匕的手下來,握在自己手心,“還是得謝謝你,那段時間要不是遇到你,我可能還在自暴自棄中。”
葉染翻了個白眼,卻也沒去掙脫他的手:“你是把怨氣都發到我身上了!”
“是喜歡。”
算了,葉染也懶得去糾正了。
兩人重新回到窗邊監視的位置,今天他們在這里觀察了許久,一是避開監視他們的人,反偵查。二則是等著千夜那邊的消息。最初就是約定了可以用錢回收皓瀾正氣這邊他們需要的裝備,只不過他們還需要時間尋找替代的裝備。
兩天下來,也果然買到一件,兩人照舊處理了,讓千夜繼續搜羅。
同時,他們其實還在等待煙波會那個沒骨氣的家伙說好的通風報信。當初沒有約定地點,只說了有消息會再聯系他們。所以料想無論他們在哪里,NPC都應該有辦法找到他們才對。事實上他們除了已知的四靈山,也不知道還有哪里會有線索。
正犯愁,卻有東西憑空射出,穿過酒樓的窗戶,進入房內,釘在了墻上。
兩人嚇了一跳,剛才若是稍有動作,這東西可能就直接釘他們臉上了。他們知曉游戲的設定,若是普通玩家射來的飛鏢,只可能釘在外面的窗戶上,而不可能進入室內。
顯然,是NPC發來的消息。
兩人起身,快步上前取下飛鏢,果然是一張寫了字的紙條。
今夜戌時,朱明村外。
朱明村他們還是有印象的,在四靈山下不遠。雖然紙條上沒有寫明緣由,但基本上可以確定是項鴻飛的那個任務的后續了。
此前他們打聽來的消息,是煙波會的人將會在四靈山和長生門的人密謀大計,而作為臥底潛入的項鴻飛卻因為身份關系,如今被煙波會所擒,也將會被帶往四靈山。
或許他的生死,是長生門合作的條件。
這只是葉染的猜測,而她手頭的任務,是阻止這場陰謀,最簡單的方法,要么救出項鴻飛,要么干脆直接阻止雙方人馬相見。
后者大概不能算簡單了,一則煙波會雖然屢次在他們手里損兵折將,但系統的兵力卻好像沒有盡頭似的,死了那么多人,一回頭,還有那么多人。二則煙波會還有青衣人相助,并且傳說中的左右護法的實力,至今未知。至于長生門,就更加是一個謎團。
葉染暫時也沒有能夠直接阻止他們會面的辦法,于是重點就還是落在了救援項鴻飛身上。
如今發來的這個消息,應當和項鴻飛有點關系。
但也可能是個陷阱。
此前他們就碰到過,也差點死于煙波會的埋伏。面對青衣人的有本事別下線,他們選擇了沒本事,這才活下來,不至于丟了任務。
葉染握著紙條,猶豫該不該赴這個約。她看向十三太飽,雖然對方總是你去哪我去哪什么都聽你的,可是上一次,若非他的技能幫忙,他可能就因此喪命了。
游戲里的生死,可大可小,純死亡不怕,就怕一死丟了任務還丟了裝備。葉染自己是無所謂,丟了任何東西都自己承擔,可身邊的人……她應該這么理所當然地就把他拉進漩渦中嗎。
看葉染抉擇不下,十三太飽接過紙條:“不管真假,我們目前只有這個消息,也只能一試。”
“你可以不跟來的,我不想連累你。”
“染染,我在你心里是那么貪生怕死的人嗎。”
葉染沒有說話。
“你沒有連累我,是我想幫你。從我跟著你離開浣花城開始,你就甩不掉我了。我知道你在擔心糾結什么,可是我們都已經一路走到這里了,我怎么可能就這么看你一人赴險。大不了就是任務失敗,丟裝備也無所謂,畢竟我們這一次兩人回來,目的并不只是為了玩游戲。”
說著,揉了揉葉染的頭。
這家伙,得寸進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