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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興農重商改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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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極樂城又調養了七天,納蘭雪才是能勉強下榻了,其間,七月城,也傳來了司馬殤天花出的很順利,不日,就將痊愈的好消息。

  打開房門,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納蘭雪頗有些意外的,收到了一個小小的禮物……巴掌大的小花盆兒,里面,種了一棵開著黃花的植物,細細小小的,讓人只是看著,就忍不住擔心,氣兒喘得粗了,也能把它給吹沒了……

  送這禮物來的人,是風斷。

  “殤讓你送來的?”

  納蘭雪頗有些驚喜的接了這巴掌大的花盆在手,閉住呼吸,湊近了去,細細的觀察起了它來,嘖,沒想到,古人也有給自己喜歡的人送花兒的,上輩子,沒享受過的待遇,這輩子,倒是巧了!

  “還有一封信,給王妃。”

  風斷是江越手下的人,此時,跟納蘭雪說話,雖也是稱呼她王妃,但,卻是在叫之前,都會默默的,先在自己的心里強調上一句,“我叫的王妃,是指的,太子殿下的王妃,跟這個卑鄙無恥的司馬殤,半點兒關系也沒有的!”

  情書?

  納蘭雪本能的在心里自語了一句,臉色未變的,從風斷的手里,接了那封信過來,拿在手里,“還有別的什么東西沒了?”

  風斷輕輕的搖了搖頭,全然不知納蘭雪是想跟自己要什么,“沒,沒了啊!就這兩樣兒的啊!”

  “沒了就回去罷,好好兒照顧殤,告訴他。再有個三五日,我就回去了。”

  瞧著風斷這茫然無措。頗顯呆愣的樣子,納蘭雪便是忍不住。“撲哧”一聲兒笑了出來,她不過是隨便問問,這笨小廝,八成兒,是理解錯自己的意思了,“及笄城的水還沒退下去,百姓們也只暫時在高處躲避,我再休息一天,然后。去看他們一看,再過一日,就往七月城回返。”

  “是,屬下這就回去,告知殿下知道。”

  風斷答應了一聲兒,朝著納蘭雪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后,便轉身離開。

  目送了風斷離開,納蘭雪才拿著巴掌大的小花盆和那封信,轉身回了屋里。看情書什么的,自然不能當著外人,不然,萬一。自己露出什么失態來,豈不是,得遭人笑話?尤其是。不能讓莫閑那“惡女人”看到,不然。以后,還不得被她給擠兌死?!

  拆開信封。拿出了里面一張折了十幾折的宣紙,打開來,便見著了上面的內容。

  不是什么甜言蜜語,但,卻是足足夠讓納蘭雪感動的,在下一刻,就什么都不顧的,騎馬飛奔回七月城去!

  是她的名字,整整一張紙上,連邊邊角角,都寫滿了她的名字,粗略看去,大抵要有上萬個!紙開頭的位置,有幾個,寫得不甚好看,讓人一瞧,便知是開始時候寫上去的,但,到了紙的末尾,便就不一樣了,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那些寫在字縫兒里的小字,更是精致,有好幾個,甚至讓納蘭雪覺得,更像是她自己寫出來的……

  本能的拿起放在一旁的信皮,伸手進去,又摸了摸,想要把這“情書”折好了,放回去,卻是意外發現,這信皮上面,另有乾坤!

  小心的拆開信皮,納蘭雪便是在上面,發現了一行,像是故意用極小極小的字,寫在折痕處,不想被人發現的句子: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嘖,這笨蛋,抄句情詩,還抄在這般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納蘭雪滿心歡喜的把信皮重新折好,將那寫滿了她名字的宣紙折好,放進里面,然后,才點了蠟油,封起口兒來,“我要是不仔細,可該是,等到了死,也發現不了了!”

  “什么寶貝?還得藏得這么嚴實?要讓人到死都發現不了?”

  莫閑笑嘻嘻的推門進來,不懷好意的,看向了納蘭雪去,剛才,她上樓的時候,剛剛好遇上了正下樓去的風斷,便是猜測,納蘭雪的這里,該是收到了司馬殤送來的禮物之類的玩意兒,以她的好熱鬧兒,哪有不來摻上一腳,趁機跟納蘭雪“沾點兒便宜”的道理?

  “我這里能有什么寶貝?有你這每回見了我,都得沾點兒便宜回去的,糖公雞般得人物在,別說是寶貝了,連皮子,都快被你給蹭回去了!”

  納蘭雪眼疾手快的把信塞進了自己的枕頭底下,只捧著那巴掌大的小花盆兒,佯裝無事的盯著瞧,見莫閑進來,也只是微微抬了抬頭,損了她一句,算是打過招呼,“怎這么早就起來了?不睡到日上三竿,可不是你風格啊!”

  “你拿著這么禍害甚!”

  莫閑眼尖,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納蘭雪手里捧著的小花盆兒上,一個箭步上前,在她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之時,一把奪了過去,從窗戶,丟了出去。

  “唉!你!你干嘛!”

  剛剛到手的禮物,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個清楚,便被莫閑給從窗丟了出去,說不懊惱,那才是假的。

  但,納蘭雪終究是納蘭雪,就算是正處感動欣喜,也絕不會失了理智,以她與莫閑相處十幾年,對莫閑的了解,不需問,便能知道,她這般做,不會沒有道理!

  “以后,見了這種花,盡可能的躲遠一些!可別瞧著它嬌小好看,就隨便挖回來栽著玩兒!”

  莫閑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衣袖里取了絲帕出來,沾了盆子里的水,擦拭一番后,徑直丟掉,“你也趕緊把手洗一洗!這花兒的花粉,沾得久了,是會讓女人生不了孩子的!除了紅樓里,會栽一些這個花卉,避免‘麻煩’。旁的地兒,誰還種這個!”

  “你說……這是紅樓里才會種的東西?”

  納蘭雪微微揚眉。一邊依著莫閑說的,在盆子里洗了手。一邊跟她又問了一句,“能讓女子不孕?”

  “賣藝的清倌都不會種的,只有那些賣身的女子,才會在窗戶前邊兒,種上三五株,以防‘不測’。”

  莫閑篤定的回了納蘭雪,見她洗好了手,便立刻端了水盆,祛除瘟疫似的。打開窗子,把水給潑了出去,“你這幾天,不都大門兒不出,二門兒不邁的么?從哪里弄來的?”

  “剛才出門兒去,見著好玩兒,隨手拔得。”

  沒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納蘭雪自不能不顧后果的,告訴莫閑。這花兒,是司馬殤特意使人來給她送的,惹起她們對司馬殤的惡感……他本就沒什么不得了的本事,頗受他們的瞧不起。若是,再有個什么誤會,那可就該。更是不好了,“你放心罷。以后會見了,我會記得繞開了走的。”

  莫閑說者無意。納蘭雪聽者有心。

  這花兒,既是只有紅樓里面才會栽種,那,司馬殤,又是如何得到?

  他送這個給自己,是無心插柳,還是有心栽花?

  “懷疑這種東西,從來都像是種子,一粒栽下去,就會生根,發芽,然后,在未來的某一天里,長成竄天大樹,一發不可收拾。”

  莫國,昭陽城,被關靜室思過的司馬玉,笑著點燃了一封夾在書中送進來的密信,丟進面前的黃銅筆洗,向后,倚進了軟墊里面,他的氣色,依然很差,就好像,是總也要好不起來了一般,“雪兒,別怪我……這一時,我讓你覺得痛了,難過了,總好過,將來,你半點兒準備也無的,悔不當初……英名,你垂千古,罵名,我來!”

  “殿下,陛下口諭,讓你去御書房見他。”

  門外,傳來了侍衛的敲門,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棄。

  自納蘭雪被遣去商國為質,納蘭家的兩個兄弟,辭官隱世,他的名聲兒,便是一落千丈了,再加上,司馬青為保住自己名聲兒,而貶黜了皇后,將他關進了靜室里面思過……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他,在莫國的聲望,可是比之前時候的“紈绔”惡名,還要不堪數倍有余的!

  近些時候,更是連宮里的許多下人,也都開始對他態度不敬了,據說,是因為司馬青,已經有了要改立別的皇子做皇儲的念頭,據說,要被立為新的皇儲的人,是被遣去了商國為質的,五皇子,司馬殤。

  “孤身體不適,不方便拜見父皇。”

  司馬玉故意打了個出聲兒的哈欠,回了門外的侍衛一句,翻轉了身,繼續“睡起了覺”來。

  門內響起的鼾聲,讓門外來傳口諭的侍衛微微一愣,然后,便露出了嫌惡鄙夷的神色來,低聲咕噥了一句,禮也未行的轉身離開。

  待侍衛離開,不多會兒,正在“熟睡”的司馬玉便又睜開了眼,在榻上坐起了身來,伸手,拈筆,舔墨,開始在一張宣紙上面,飛快的寫起了信來。

  御書房里。

  在聽了侍衛回復,司馬玉裝病不接受召見之后,司馬青長長的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退下。

  哪怕是以前,司馬玉還是個人盡皆知的“紈绔”的時候,跟他,也是極親近的,但,現在……卻是連見,都不愿見他了!

  “來人。”

  沉默半晌,司馬青才是緩緩的站起了身來,沖著門外,喚了一聲。

  自納蘭家的兩位少爺辭官隱世至今,也只有短短數日的光景,他,卻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連兩鬢,都開始泛出了絲絲斑白。

  太監總管應聲而入,一言不發的沖著他行了個拜禮,便不再動,只安靜的立在那里,等候他的吩咐……這是他之前時候,覺得心煩,剛剛定下的規矩,起先的幾天,感覺還算不錯,但,時間長了,便是連他自己,都覺得不舒服了……

  “還是恢復以前的規矩罷,這樣兒一聲兒不吭的,也怪別扭。”

  司馬青長嘆了口氣,移步出門,在經過了太監總管的身邊時候。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人。都怕寂寞,這種感覺,可比聒噪更加可怕,寂寞,會逼得人發瘋,尤其是,原本最親近自己,自己也最在意的人,突然。就對自己冷漠了的特殊時候,“去青鸞宮。”

  青鸞宮,原本是皇后寢宮,如今被廢的舊皇后,靈玉的住處。

  因之前時候,司馬玉自主張,與商國和風國定立了國書,將司馬殤和納蘭雪送去了商國為質,司馬青一怒之下。下旨廢后……因念其女,四公主司馬溪是納蘭述的正妻,正身懷六甲,不宜受過份刺激。便“網開一面”,沒讓靈玉搬去真正的冷宮里面居住,只是吩咐了人。將青鸞宮的一應供給,都變更成了冷宮標準。

  聽司馬青說要去青鸞宮。太監總管先是一愣,繼而。便忙不迭的答應著,小跑出了門去,吩咐宮女侍衛們擺駕。

陛下駕到一一  洪亮悠長的唱喏,惹得正伏在妝臺前昏昏欲睡的靈玉一驚,忙不迭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雙耳,幾乎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陛下駕到一一廢后靈氏接駕一一  又是一遍唱喏,豎起了耳朵聽著的靈玉,這會兒,可是準準兒的確定了,是當真有人在喊,不是自己發夢!

  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接駕,這時的靈玉,哪里還有半點兒昔日的皇后威儀?什么驕傲,什么計謀,統統都是扯淡!她經營半生,自以為牢不可破的后位,到頭來,卻是毀在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手上!

  門外的這個男人,能給自己無上榮耀,光鮮尊貴,同樣,也可以讓自己墜進泥土,任人踩踏……這些時日的冷宮生涯,已是讓她徹底明白,她再怎么叱咤后宮,萬人之上,也終抵不過,他的一時心喜,一時惱怒,她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后宮之主,而他,卻是萬萬人之上的,風云帝王!

  “賤妾靈氏,拜見陛下,請陛下安。”

  沒了皇后之位,她便只是個妾,甚至,連尋常人家后院兒里的通房丫鬟,都有不如,靈玉小心翼翼的在距離司馬青十步之遠的地方,跪下身來,伏身叩拜。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尋常人家的夫妻,久日不見,再見時,瞧了那女子落魄不濟,都難免使當夫君的垂憐落淚……更遑論,是靈玉這般,在司馬青還是個皇子的時候,就嫁給了他做正妃,與他相扶相依,曾與他共過患難,走過坎坷,至今,已與他做了三十年有余夫妻的女子?

  “平身。”

  瞧著靈玉身穿的白色半舊單袍,司馬青不禁一愣,繼而,便紅了眼珠,緊一步上前,親手扶了她起身,將她擁進了懷里,“是朕糊涂,委屈你了,靈玉。”

  司馬青便是忘了所有,也忘不了,靈玉如今所穿的這件半舊白袍!

  那時,他還只是個不得自己父皇喜歡,身世單薄的皇子,彼時,恰逢司馬默五十大壽,旁的皇子重臣,都在一擲千金的籌備賀禮,而他,卻滿身只得五兩銀子的積蓄,滿昭陽城里亂轉,不知該買個什么才好。

  時值晌午,半天不曾吃喝的他被曬得昏昏沉沉,摔倒在了路的中央。

  一輛馬車呼嘯而來,眼見就要攆著他的身子過去,連他自己,都已經覺得躲避不及,索性閉眼,等死。

  結果,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馬車戛然而止,在距離他半尺不到的地方……滾燙的東西,滴落他臉龐,他本能睜眼,就見著,一個穿著素白衣裳的女子,滿臉欣慰笑意的,暈倒摔向了一邊,她雙手染血,繡鞋也磨穿了底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襪來,狼狽至極,卻美得,讓他窒息……

  后來,他確認得知,那女子,是朝中三品廷尉郎靈景初家中庶女,名喚靈姬。

  再后來,他便去跟司馬默懇求,請他賜婚,被司馬默以“庶女卑賤,不可為正妃”為由,一口拒絕。

  再再后來,他就依著皇家規矩,三媒六聘,迎娶了跟靈姬樣貌神似,卻是正妻所出的嫡女,靈玉。

  “其實,那日,在街上拼命救我的人。是你,對不對?”

  司馬青手臂使力。將懷中的靈玉橫抱起來,一邊移步進門。一邊壓低了聲音,跟她問詢。

  “你……如何知道的?”

  靈玉微微一愣,滿臉吃驚的看向了司馬青,原本,她以為,這秘密會被永遠的隱藏下來,卻是未料,竟會在這么一個時候,聽到了被人揭穿。

  “再好的醫生。也沒法制造出,人的掌紋。”

  司馬青用腳反踢了寢殿大門,把跟隨而來的人,統統擋在了門外,抱著靈玉,走到圓桌旁邊,在凳子上,慢慢的坐了下來,“以前。我都沒有注意過,你是沒有掌紋的……這,該是那時,你以雙手拖住疾奔的馬車。被韁繩所傷的緣故罷?”

  “我以為……你那時被曬得染了暑氣,不可能看得清我呢……”

  靈玉臉色微微一紅,面帶嬌羞的。低下了頭去,不好意思跟司馬青對視。“你……竟是……”

  “那時,我去你家確認。你為何不站出來,告訴我,你是救我的人?”

  司馬青一直以為,那日救自己的人,是被嫁去了泗水國和親的靈家庶女,靈姬,遺憾數十年,并把自己所有的愧疚歉意,都“發泄”在了跟救他時的“靈姬”神似的司馬玉身上,卻未料,自己心儀的那人,竟是自己正妻,一直伴在自己身邊的,靈玉!這其中歡喜,又豈是只字片語,能說得清楚!

  “那時,我是偷跑出府去玩兒的……父親以為是我在外邊惹了禍,就推了不得寵的庶妹出來頂罪……待后來,我的手好了,便已到了你來下聘的日子,還哪里有機會解釋的?再說,那時,你已篤定了庶妹是救你的人,我跟你解釋,豈不是平白招你討厭?”

  靈玉頗有些害羞的低垂下了頭去,不好意思跟司馬青對視,未出閣的女子,偷跑出家門去玩耍,總歸是,不那么光彩的,雖然,瞧著現在的司馬青,是欣喜更多一些,但,難保……以后,他也能這般不計較!伴君如伴虎,誰敢打包票,現在,對她視若珍寶的皇帝,明日,聽了旁的妃子枕邊風兒之后,還能待她跟如今一般?

  “也對,若那時,你出來跟我說,是你救我,我還真就未必會信。”

  司馬青笑著捉住了靈玉的一只手,送到了自己的唇邊,輕輕一吻,“話說……既然受傷的人是你,那時,為何你庶妹的手,也是用布包了的?”

  “是我祖母怕裝得不像,招你懷疑,便特意使了人,拿藤條給她打傷了的。”

  嫁給司馬青幾十年,還從未受過這般溫言細語,仔細呵護的靈玉,哪就能一下子習慣他這突如其來的憐愛?一下子,就緊張的全身僵硬,手足無措了!

  許是心中所喜,便無關小節的關系,靈玉的反應,不但沒惹惱司馬青,反倒是讓他覺得新奇有趣兒,興致盎然了起來,她越躲,他越要捉,她越不好意思,他越來勁兒的想要逗她羞澀!

  一來二去,就全然忘了來意,不覺時光如白駒過隙,荏苒即逝。

  第二日清晨,司馬青悠悠醒來,扭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靈玉,愉悅一笑,輕啄了一下她的額頭,起身上朝。

  思戀幾十年的佳人,原來,一直都在他身邊,這樣的喜悅,竟是讓他突然覺得,連清晨的陽光,都變得明媚可愛了起來。

  “傳旨,立靈氏嫡女靈玉為后,賜居青鸞宮,立其所出長皇子司馬玉為太子,思過之后,入朝議政。”

  走出青鸞宮的寢殿大門,司馬青便一刻也等不及的跟太監總管口述了圣旨,恢復靈玉和司馬玉的身份。

  以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可以摒棄一切不顧,也要留名青史的英武帝王,現在想來,才是覺得,自己以前幼稚的可笑!功過是非身后事,活在史書里面,哪里及得上,活在當下!他已是決定,等早朝過后,就親自去一趟靜室,撇去自己帝王的身份,沉下心來,以一個父親的角色,跟司馬玉懇談一番,如果,他依舊堅持,喜歡納蘭雪,非她不娶,那……他司馬青便拼上折騰了半輩子換來的名聲兒不要,成全了那小子!

  因這一年的氣候格外溫暖,雨城的糧食。比往年時候,早了半個月。就成熟了。

  零月依著之前時候訂立的文契,換回了四五百萬石糧食。雇人幫忙晾曬之后,就裝車運去了他們的大本營,位于天星城外小山里面,人工采掘出來的,秘密倉庫。

  經過之前人為與巧合的刺激,此時的江越,已是又恢復了東山再起的斗志,一邊兒跟風斷通信,時刻關注身處商國的納蘭雪的情況。一邊兒召集舊部,蓄積軍備,搜集各國的情報。

  “你這女人,真是沒個消停兒的時候!別國的百姓,也值得你這般不顧安危的出手相救!”

  看完風斷寫來的信,江越自言自語了一句,順手兒,把那信給團成了一個圓球兒,丟進了一旁的火盆里面燒掉。這幾日,山中濕氣極重,須得時時燃了火盆烘烤,才能保持被褥不至潮濕。在這樣兒的一個本就濕熱的夏天里,還要燒一個會讓人更熱的火盆,可真是讓人遭罪的很。“宿靈,去把零月給孤喊來。”

  宿靈領命而去。很快,就把零月給江越領了過來。零月本正在清點物資,正一手賬本兒,一手炭筆,因為怕弄亂了,便索性就沒放下,徑直捧著進了江越的房間。

  “殿下有事兒找零月?”

  見江越的心情像是有些不甚美好,零月本能的,就在心里敲響了警鐘,王妃去了商國為質之后,自家殿下的心情便是更讓人覺得莫測了,他可不是宿靈那專挑倒霉時候兒往上湊的傻子,挨一萬次教訓,都不長記性!

  “點上兩百萬石糧食,用馬車運去商國的七月城,收價賣給王妃,告訴她,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江越頭也不抬的吩咐了一句,全然不顧,零月已是整張臉都垮了下來,“如果她過意不去,非要加價補償你,你就跟她說,把所得的銀子,都按照市價給你換成商國盛產的鐵礦石,你要運回莫國,打制農具,來年繼續跟云城和雨城的百姓更換糧產。”

  “可是,可是這樣兒,咱們就不合算了啊,殿下!”

  忍了又忍,零月終沒能忍住,放下手里的賬冊,從腰間拿了他的銀算盤起來,劈里啪啦的一頓打,不多會兒,就計算明白了損失來,“從咱們這兒運糧去商國的七月城,單是路程,就有兩千多里,沒有壞天氣,也得走十三天,就打咱們的人工都不要錢,人吃馬嚼,也得兩百多石糧食,收價賣出去,咱們可就是等于,生生賠了這些的啊!不如……”

  “讓你怎么辦,就怎么辦!哪來這許多廢話!”

  未等零月把話說完,江越便打斷了他,“百姓遭受水禍,衣食無著,以她的性子,定不會坐視不理,她一個為質商國的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法子?!我不出手幫她,難不成,讓她忍辱負重的,去跟司馬青那老東西伸手討要不成!滾!”

  知自家殿下是擔心王妃為難,零月也就消停兒了下來,糧食賠了,可以從旁的地方再賺,索性不過是兩百多萬石糧食,就算是一分不得的都賠了,也就是幾十萬兩銀子的事兒,能為王妃解除為難,換了殿下安心籌備復國大業,這點兒銀子,又算得了什么?值了!

  當天晚上,零月就著人緊趕慢趕的點出了兩百萬石糧食出來,裝車,連夜運出了山,朝著商莫兩國邊界的汲水城方向而去。

  半個月后,零月便親自帶著萬余輛的牛車,到達了商國的帝都,七月城。

  “請通稟郡主,舊識零月前來叨擾,望得賜見。”

  稍打聽,零月便尋到了納蘭雪的住處,自衣袖里取出拜帖一封,態度恭敬的,交給了在門口把守的侍衛。

  “貴客稍等。”

  侍衛是尚扶蘇遣來的,目的,是為保護納蘭雪的安全,聽零月說,是納蘭雪的舊友,還稱呼她為郡主,便是本能的,對他態度客氣了幾分,雙手接了拜帖,就轉身進門去傳話。

  納蘭雪做夢都沒想到,零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商國的七月城,還帶了拜帖,前來求見自己!常言道,他鄉遇故人。乃是人生一大喜事,納蘭雪。也不能免俗,自侍衛的手里接了拜帖。丟在一旁,便起身來,親自去往門口,迎接等在那里的零月!

  “久不曾見。”

  零月眼尖,一個目光打量過去,便是發現,納蘭雪比之前在雨城的時候,要瘦了一些,心中明了。但臉上,卻是一絲變化也未表現,只笑意淺淺的,沖著她行了一個恭敬的拜禮,“郡主別來無恙?”

  “還好。”

  納蘭雪笑著朝零月做出了個“請”的姿勢,邀請他進府里休息,“你此番來七月城,是打算做點兒什么生意的?”

  “零月此來,不是為了做生意。而是,遵了主子吩咐,來將月前在云城雨城里所得的一些糧食,以收價賣給郡主。幫郡主解些困擾。”

  零月沒有跟著納蘭雪進府,只站直了身子起來,沖著納蘭雪。淺淺的笑了笑,“如今。二百萬石糧食已在城外,等待郡主查驗。”

  “你……你家主子。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暴雨已停,大水卻遲遲不退,任納蘭雪如何仔細配給,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在兩天前,商國大庫里的儲備糧食,已是有些要見底的意思了。

  約莫十天以前,她遣了莫閑去莫國,收購新下來的糧食,再以商隊,運送過來,她算過,莫閑把糧食運到之前,可能會有兩天的時間,沒有足夠的糧食煮粥派給災民,就在剛才時候,她還在想,是不是要等著尚扶蘇下了朝,使人去把他請過來,跟他商議,以商國的名義,從一些大糧商的手里,先佘些糧食過來,待莫閑把糧食運送回來了,再還給他們……現在,零月就運了兩百萬石的糧食過來,還要用收價賣給她,這可不就是,想要什么,就來什么么!

  “已近晌午,現在,又是正逢商國的潮濕季節,零月以為,郡主還是趁著天黑之前,先查驗了糧食,將其入庫為好,敘舊什么的,晚些時候,也是來得及的。”

  零月態度恭謹的適時提醒,極容易讓人有一種受到尊重的感覺,即便,他是施恩的一方,也半點兒都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商隊走了半個月,都沒怎么休息過,一萬多頭牛,空得拜托郡主幫忙安置才行。”

  納蘭雪帶了燕娘,與零月一起,乘騎快馬出城,皇宮那邊兒,也使了侍衛去跟尚扶蘇通稟,二百萬石糧食,便是以收價買得,也是幾十萬兩銀子,這不是個小數目,便是只為尊重,她也有必要,跟尚扶蘇交代一聲兒。

  七月城外,一萬多輛牛車,整整齊齊的排列成了一片,就像是等待將軍訓話的兵將,讓納蘭雪只是看著,就忍不住想要歡呼出聲兒來。

  二百萬石糧食,足足夠裝滿商國的半數糧庫,用來賑濟災民,少說,也夠使用一月,一月時間,便是水不退去,去莫國收購新糧的莫閑,也該帶著運糧的車隊回來了!

  “以收價賣我,你家主子便賠得太多了,這樣罷,我依著莫國現在的市價兒,給你加一成兒的利錢,不多,你也別嫌棄。”

  納蘭雪環視了一圈兒糧車,稍思量,才轉了頭,跟零月說道,“你們是商人,盈利才是你們做生意的根本,為了我這么個連萍水相逢的都不算的人,損失這么多,哪里行呢?!”

  “零月的主子特意吩咐,讓零月以收價出售給郡主,零月若是違背,回去了,可是要挨罰的。”

  零月頗有些“為難”的想了想,少頃,便“提出了”一個能讓納蘭雪更易接受的建議,“郡主若實在過意不去,就幫零月把該得的銀子,以市價,購買成商國特產的鐵礦罷!這樣一來,零月把鐵礦運回莫國去,使人錘煉打制成農具出售,也能得不少的收益,既不違背主子意愿,又能讓此行賺錢,郡主……覺得如何?”

  “這法子好!待會兒,我去跟尚扶蘇說一聲兒,讓他使熟悉鐵礦的人來,帶了你去!”

  納蘭雪最不愿欠旁人的人情,但,這一回,這人情,她卻是欠定了,零月的主子,她見都未見過,此時,卻蒙他不計收益的,傾力相助……之前在雨城的時候,她也是調查過農具的價格。跟匠人,也大約的問過。其中的收益,商國盛產極品的鐵礦。價格也是合理,若將這些牛車,都裝上鐵礦運輸回去莫國,應該,也可以讓零月的主人小小的賺回一點兒錢去,不多,卻也總好過倒貼了!

  正說著話兒的檔兒,尚扶蘇也是快馬加鞭的來。

  剛才,一下朝。他就聽說了,有納蘭雪的舊友,使手下人來送糧食相助,價錢,才只要在莫國購糧的收價兒,二百萬石,一萬多輛牛車,若能全部買下來,便可足夠商國撐到水全部退下去了!

  “什么好法子?”

  馬未停穩。尚扶蘇便一躍而下,使著輕身功夫,落在了納蘭雪的身邊,順帶著。沖著一旁的零月,態度恭敬的行了一禮,“貴人前來助我商國脫困。尚扶蘇感激不盡,尚扶蘇今日在此承諾。今日之后,令主人。便是商國永遠的朋友,令主人手下商隊,進出莫國,皆不需支付境稅!”

  “我說多給他一成兒的銀子,別讓他家主人賠了,他說早得了他家主人吩咐,萬不可收。”

  納蘭雪沖著尚扶蘇笑了笑,對他的“好表現”萬分滿意,人要知恩,就算是旁人不圖回報,也該記在心里,將來,待旁人需要相助時,主動出手相幫,“他被我逼得沒了法子,便想出,要用所得銀子,以市價,購買商國出產的鐵礦,用牛車運回去,制造農具出售,來搏些小利,這樣一來,便可既不忤逆他家主子,又能跟我交代的過去了……扶蘇,你覺得,這事兒可行?”

  “這種小事,有什么不行的,貴人遠道而來,該是也倦累了,今日,且休息一天,明日,尚扶蘇便使懂行情的人,帶了你去礦山上面,購買鐵礦。”

  尚扶蘇半點兒猶豫也無的答應了一聲兒,似是本能的,扭頭,沖著納蘭雪一笑,“城外濕氣太重,咱們這就回去城里罷,這邊兒,我使人來搬運就好,大庫離這里不遠,牛車運送,也就是兩盞茶的工夫,大庫旁邊有畜舍,今晚,就先讓這些畜生在那里湊合一宿,如何?”

  納蘭雪也不喜歡潮濕,若不是為了出城門來看一看這些糧食,她才懶得出門兒,此時,聽尚扶蘇這般說了,哪還有不應的道理?忙點了頭,就翻身上馬,“走罷,咱們去府里說話,這里可得搬運一陣兒,咱們這些幫不上的人,就別在這里添亂了!”

  面對司馬青突如其來的“示好”,司馬玉不禁擰眉。

  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可不信,司馬青,他的父皇,會突然就變成了個癡情種子,要跟自己坦誠相對的,懇談要滿足自己,允許自己迎娶納蘭雪為妻的這事兒了!

  “有什么目的要求,你直說便是!”

  司馬玉在榻上坐了起來,跟司馬青保持開了一段兒距離,下巴微揚,對他滿懷戒心,“這般拐彎抹角,也只是平白浪費工夫罷了!”

  “父皇沒什么目的,也沒什么要求,父皇只想問你,你是不是當真喜歡雪兒丫頭,想要迎娶她,做你的太子妃?”

  司馬青討好的又往司馬玉的身邊兒湊了湊,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一些的,跟他說道,“如果,你當真是喜歡她的,覺得除了她,就再也沒第二個人,是能得你喜歡的,父皇,就答應了你,成全你們這段姻緣,你看,如何?”

  “她已經是五弟的婚配了。”

  司馬玉微微擰眉,幾乎就要懷疑,在他面前的這個司馬青,是旁人假扮的,“父皇現在才說這話,不嫌太晚了些么?”

  “這有什么可晚的!他們兩人,不是還沒舉行大婚的么!”

  司馬青眉眼彎彎,滿臉堆笑的模樣,只讓人覺得,像極了昭陽城里的那些個,憑著說媒來糊口的媒婆,“只要你說一句愿意,父皇這就下旨,取消他們兩人的婚約,將雪兒丫頭,許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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