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等……莫閑……
瞧著莫意老頭兒的背影,消失在了鋪最里的一道布簾之后,尚扶蘇只覺得,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老先生,竟是,只以不足三百之手下,便助自己奪得了皇位的,莫等和莫閑的爹爹!還,還好,這老人家,不是個小氣的人,沒有追究自己之前時候的不敬,不然……
他日,借三萬兵馬一用……別說是三萬兵馬,便是三十萬兵馬,這老人家,能看得上?之前的那些話,八成兒,只是在試探自己的,還好,自己對納蘭雪足夠珍稀,半點兒都未猶豫的答應了下來,不然……這一趟求親之行,自己怕是,就真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只是不知……莫等和莫閑,是為納蘭述效命的,他們的爹爹,莫意老人家,是不是也一樣?如果,也是的話,那,他之前所說的那句,可以助自己和納蘭雪安然離開莫國,是不是,也代表了納蘭述的意思?
“小皇帝,別瞎琢磨了,快快的去見你的小娘子,給她吃罷,不然,可怕是得有一群人圍在那里,跟你爭搶功勞了!”
鋪的掌柜笑著搖了搖頭,擰身,取了一把未處置的過來,拿剪子剪成了一小截一小截的,丟進了搗的石臼里面,站在他身邊候著的小童見他把都剪好了,便抱起了放在一旁的,比自己身高還長了一大截的大銅錘,放進了石臼之中,仔仔細細的搗了起來。
童七八歲光景,身材適中,那銅制錘比他還高,就算,不是實心兒,也得有三五百斤,而他卻是拿的輕松,一下下兒搗得極快。就宛然,那銅制錘,半點兒份量也沒有一般!
便是商國里,最厲害的力士,也不過能舉起兩千多斤的重物,但,像這小童般得,把幾百斤的銅錘玩兒跟個沒份量的小玩意兒似的,卻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之前時候。自己心急粗魯。把掌柜舉起來威脅。呵,可真是稚!若非這掌柜和老先生是想要考研自己一番,故意示弱,不做掙扎。恐怕……只這個小童,就能一只手把自己給丟出去!更遑論其他人!
恭敬的朝著掌柜行禮道歉完,尚扶蘇便急急的出了鋪的大門,翻身上馬,在剛剛追上來,未來得及下馬的侍衛們吃驚的目光中,又狠了自己的馬匹兩鞭子,朝著納蘭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因知道納蘭雪是裝病的。納蘭籍和納蘭述便放了心,趁著這“緊張時候”,跟司馬青告來的假,打算在家里面,好好兒的休息上幾天。跟自己的寶貝,多說說話,以免得,她當真看上了尚扶蘇,跟著她去了商國,以后,再想要見面,就是不易了。
被關在東院里面,面壁思過的司馬曇,依舊是個不知悔改的混賬,全然不知感激,納蘭雪跟司馬青求情,饒過了她一命的這恩情不說,還特意用布縫了小人兒,貼上納蘭雪的生辰八字,日日拿針扎個不停。
起先,聽她的娘俞氏來說,納蘭雪突然得了重病,像是要不行了,還是滿心歡喜,當是自己這扎小人兒的咒術起了效用,又開心的多扎了幾十針上去,不想……這御醫挨個兒的來完了一趟,昭城里的厲害大夫,也都走了一遍,人人都道是,納蘭雪的病是治不了了……這都過去了五六個時辰了……她還是好好兒的活著!沒咽氣!
“你說,她怎還不死呢,娘?”
司馬曇憤憤的往寫了納蘭雪生辰八字的小布人兒上,又扎了十幾根縫衣針上去,翹著腳跟,透過窗戶,往納蘭雪所住的院子方向,使勁兒的瞧了瞧,豎起耳朵,仔細頌潛叨故且燈火明亮,全然沒有傳來什么人的哭聲,便是有些懊惱的,把拿在手里的小布人兒丟進了藤編的針線筐子里面,在榻上,坐了下來,跟她的娘俞氏問道,“會不會是我扎的不對?或者說……是針不夠長,一下兒扎不死她?”
“公主急得什么?反正,所有的大夫都說,她是治不得了,那咽氣兒,還不就是早晨晚上的事兒?”
娘俞氏笑的開懷,順手收了司馬曇隨手亂丟的針線筐子,打開了床底的一只小櫥子,放了進去,“如今,那四公主,正大著肚子,待這納蘭雪一死……府里總不能沒個主事兒的人……到時候,一府的財權,公主還不是手到擒來?別急……別急……”
“哎呀,娘,你,你說得倒是輕巧!我怎么可能不急啊!整天這般的,把我關在這破地方里面,門兒都不準我出一步去,我,我都要急死了啊!”
司馬曇本就不是個喜歡熱鬧的子,如今,被罰面壁思過,不準出門一年,夫君又是厭她,影兒都見不著一個,母妃也正不得寵著,不敢招惹父皇,孩子……
那沒良心的死丫頭,自己在皇宮里吃喝不愁,舒舒的,別說是來看她一眼了,便是書信問候一聲兒,都是沒得!枉她遭了那么大的罪,把她給生下來,早知她是個跟她爹一樣沒良心的,當時,她就該給她丟進了水桶里去淹死,也省得如今聽著了就煩心!
“我的小祖宗哎!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吶!這樣兒,你且在這兒安安穩穩的等著,娘借著去廚房里取吃用的由頭,再去給你打聽打聽,好不好?”
俞氏原本的孩子,已經亡故,這許多年,都只伴著司馬曇,照顧她吃用,時日久了,便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來疼,可以說,司馬曇這一身的臭病,有八成兒,都是俞氏給慣出來的。
而對司馬曇來說,從小兒就是由俞氏養著,因為是個姑娘,沒能讓樂妃樂橙得著皇長子的兒子,輸了皇后靈玉一籌,而一直不甚受樂橙的待見,直到后來,被司馬青賜婚給了納蘭籍做續弦兒的正,才是身份水漲船高了起來。她為了讓自己的身份地位更加穩固,也“摒棄前嫌”,跟樂妃親近了,說句不客氣的,真論起感情來,她跟娘俞氏,可比樂妃那親娘要親得多!
安撫好了司馬曇,俞氏便悄悄兒的出了東院,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廚房里面,都是些下等的婆子。跟她們套話兒。可比去打聽各院里的頭等丫鬟方便。而……人總是得吃飯的,一個院子里面的情景,瞞得了誰,也瞞不了廚子和幫傭的下等婆子!
與其同時。納蘭雪的小院兒里,迎來了趁夜而至的商國皇帝,尚扶蘇。
對尚扶蘇會這個時候前來,納蘭雪倒并不覺得奇怪,八成兒,是這家伙,已經通過莫意老頭兒的“考驗”,那“沒心沒肺”的莫意老頭兒,已經把自己給賣了!
“不知。陛下深夜潛入我的院子,是所謂何事?”
瞧著尚扶蘇這商國皇帝,一身方便隱藏身形的黑衣,半點兒形象也不要的,進了納蘭雪的院子。納蘭述卻是吃了一驚,雖然,納蘭雪是“已嫁過一回”的人,但,如今,她回了納蘭府里來住,便是……府中閨秀,這尚扶蘇,好歹也是一國的皇帝,怎能這般……這般臉也不要的,在半夜里,入室?!
尚扶蘇倒是半點兒都不吃驚,納蘭述會在納蘭雪的院子里面,并且,對他會發覺自己的這事兒,也是覺得,理所應當。
他本就沒打算對納蘭述有所隱瞞,他之所以,會選擇黑夜前來,也只是為了不要讓司馬青知道,耽誤納蘭述的前程,換句話說,他黑夜前來,本就是為了見一見納蘭述,跟他談一談,自己跟納蘭雪的“婚事”的。
“莫老先生賜了在下一粒丸,可解郡主不適。”
尚扶蘇并不知曉,莫等和莫閑他們口中的丞相,其實是指的納蘭雪,而非納蘭述,便當他是明了這事兒的,開口便稱呼莫意為“莫老先生”,以示敬意,“白天里,府前門庭若市,在下這異國之人前來,怕是不妥……貴國皇帝多疑,若是遭他揣度,耽誤了丞相和將軍前程,日后,郡主可該埋怨在下了……”
“進來說話罷。”
納蘭述被尚扶蘇的這話給說了個一頭霧水,不過,憑著他馳騁朝堂的應對本事,倒也沒露出什么馬腳來,天終究是黑的厲害,院子里的燈盞又是不夠明亮,這給了納蘭述足夠的時間,來恢復尋常時候的冷靜神,“你送的聘禮,丫頭是使人收下了不假,但,會不會應你,卻還得看她的心情,我這兄長,做不了她的主。”
嘴上不說,在心里,納蘭述已是“認可”了尚扶蘇這“夫”,堂堂商國皇帝,為不讓自己的為難不悅,竟不惜,放下身段,黑夜里入府,這若是傳揚出去,可還如何在天下人面前立足?
而且,據他所知,納蘭雪手下的那一幫人,可是個個兒不是善茬兒,要通過他們的“考驗”,恐怕,“不易”兩字,已是遠遠不夠了。
尚扶蘇說的這個“莫老先生”,八成兒,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跟尚扶蘇討了多大的便宜?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事兒的時候,待以后,尋了空閑,再去跟納蘭雪問詢,也是不遲。
引著尚扶蘇進了納蘭雪的閨房,瞧著他緊張的滿臉通紅,忙不迭的把臉別到一邊兒去,不敢瞧向納蘭雪的臥榻,納蘭述不禁失笑,害羞,是極難假裝的,尤其是,像尚扶蘇的這種,連脖子根兒都紅了的,更是壓根兒就不可能裝得出來……這商國皇帝,八成兒,還是個……嘖,這般年紀的人了,還沒沾過子,可真真是難得的很!
笑嘻嘻的吃了燕娘傳過來的“解”,納蘭雪便下了榻,她壓根兒就沒褪衣裳,所以,此時,見著尚扶蘇緊張的身子都僵了的樣子,便是更覺有趣,這家伙,可絕對是個正人君子,嗯,雖然,正人君子難免會在許多事兒上吃虧,不過,沒關系的,她是個“小人”。老話里說的那句,天下唯子與小人難養也,里面的“子”和“小人”,都未必有她難對付,若……尚扶蘇這正人君子,當真入了她的眼,成了她的夫君,她要輔佐他,當個名垂史冊的皇帝,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尚扶蘇。你不是來跟我提親的么?只拿眼盯著我家兄長作甚?”
不得不承認。莫意老頭兒的醫術的確是高明。這一劑“解”下去,幾個呼吸的工夫,她便徹底的恢復了正常,臉不紅了。手不冰了,連話說的聲音,也是不再同之前般得,氣若游絲了,“我家的兩個兄長,可都做不了我的主,答應不答應,全得憑我自己樂意,你收買他們。半點兒用途也沒得!”
“不,不是的,納蘭雪,你,你聽我解釋!”
被納蘭雪這么一激。本就是緊張不行的尚扶蘇,更是腦子不轉了,本能的扭過頭來,看向她,卻見著,她穿戴整齊的站在離他七八尺的地方,笑意晏晏的,臉上已是沒了半點兒的病容,“你……這就沒事兒了?”
“你說你這人,怎就這般埽課也∽諾氖焙潁閂巫盼液茫虻謀磯夾沓鋈チ耍裁患判奶郟緗瘢液昧耍閿終飧蹦唬以儼∫換馗闈魄疲俊br/
納蘭雪笑著在桌子旁邊兒坐了下來,伸手,取了一個杯子,放到了跟自己相對的那邊兒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給尚扶蘇,“你給我送來的聘禮,我已經看過了,的確都是我要的,但,還有一樣,你想必也是知道……我不是個刁難人的,非著你在棋盤上勝過我,這樣,我從你送我兄長的那幾箱棋譜里面挑,選十局棋的結果出來畫給你,你同我下,只要能在最后時候,下成了那個樣子,我便算是你通過了最后的驗測,答應你的求親,如何?”
“好。”
尚扶蘇雖是出身好勇武的商國,但,其母賢妃,卻是個十成十的大家閨秀,自,他除了接受其杏κ賴鬧傅悖返靡簧硨帽臼輪猓誶倨迨榛矯媯捕際鍬雜行〕桑埃透衫際齙哪羌趕淦迤祝際撬俺焙潁崖蘩吹模約海彩親兇邢趕傅難芯抗裕聳保娑閱衫佳┑摹翱際浴保墑切鬧杏械椎暮埽氳愣疾瘓蹺選br/
見尚扶蘇半點兒猶豫也無的答應了下來,納蘭雪的心中,不禁一喜,想她在棋界的名聲兒,可是極響亮的,尚扶蘇敢應戰她的“刁難”,便是證明,至少,他對他自己的棋藝,該是極有信心的……再瞧他一臉淡然,不急不燥的樣子……可真真是……跟千葉,有些相像呢……或許,他真的就是千葉的前世罷?或許……她真是得了老天的厚待,能……
見納蘭雪一臉的歡喜,兩只眼珠子只不停的在尚扶蘇的臉上轉悠個不停,燕娘不禁抿嘴一笑,忙不迭的小跑著出了門去,從側廂里,搬了納蘭雪的棋盤和棋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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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娘覺得,跟尚扶蘇下得這局,極有可能決定納蘭雪后半生歸宿的棋,用這棋盤和棋子兒,是再合適不過的,不論輸贏,都該是個值得記下的大事兒。
司馬曇的娘俞氏,從廚房里打聽來的消息,很是讓司馬曇心情不好。
午膳和晚膳,納蘭雪院子里的下人,竟是都讓準備了三份兒,而且,還都是吃得凈凈的,半點兒都未費!
以她對納蘭府里的這兩個兄弟的了解,若是納蘭雪那死人病了,他們兩人,怎可能還吃得下去東西?好罷,就算是退一步來講,那兄弟兩人,當真是還吃得下去東西的,那,那第三份兒,又是誰吃得?所以說,納蘭雪那死人生了重病,馬上就要不行了的這事兒,分明,肯定,絕對,就是她裝出來的!
這混賬人,可真是會裝,竟是,連自己都給騙了!連父皇都給騙了!等等……對了!她怎么就沒想到的呢?!納蘭雪那死人,可是連父皇都給騙了的!這可是,欺君之罪!以父皇那子,敢騙他的人,可是絕絕對會被砍頭的!
對!就這么定了!跟母妃寫信,讓母妃去告發她去!
待父皇知道了,她是裝病的,哼哼……看她還能逃得了死去!看她的兩個兄長,還護不護得了她!
司馬曇并不知道,她這一日的自作聰明,在不久之后,給她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而對她揮起刀斧之人,竟是,她以為可以依仗的,母妃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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