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并沒有因為白獨羽的惱怒而停息,在天星城中停留了兩日之后,納蘭雪便又帶了她的一萬輕騎和原本歸尉遲恭管轄的五千弓弩手一起,前往了十里之隔的天段城。
這一次,她沒有帶尉遲恭一起前往,而是,讓他先回了天月城去,等司馬青遣來的新城守到來之后,與之交割清楚城中事項,再帶上司馬穎等人一起,到這天星城里來就任,索性,這城里如今也沒了城守,又有緒長青這名望甚高的人主持局面,也不會出什么亂子,早一日,晚一日,也沒什么要緊。
以尉遲恭的性子,自是更喜歡打仗,多過守城的,奈何拗不過納蘭雪,說理又不是她對手,只得答應了她,乖乖的回去天月城處置城守職權的交割……
于是,便有了這樣的一副場景。
司馬青委任的新天月城城守,帶了副官,一路快馬加鞭的從昭陽城出發,廢寢忘食的趕往天月城去上任,猶被天月城遣來的四百里加急文書催了八遍,換句話說,尉遲恭,是每隔一個時辰,就遣人發一封加急文書去催人的!
“這里就都交給你了,兄弟!賬冊在這里,副官我給你留下,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只管跟他問!用完了,再讓他去天星城尋我就行!好了,時候不早,我們要走了,來日方長,后會有期!駕――”
尉遲恭用最快的速度,給新來的城守“交代完了”天月城中的相關事宜,就帶上了司馬穎一起,快馬加鞭的往天星城的方向去了。
他守了這許多年的邊境,如今,難得有仗可打了,可不能耽誤!再說,他是答應了自己爹爹,會保護好納蘭雪那丫頭的,別說是讓那丫頭有什么閃失。便是蹭破了一塊兒皮子,自己爹爹,也得褪自己半層的皮去!
尉遲恭心里想著,反正,這么多年,司馬穎都一直跟著自己在邊境,打理城府中事,應付新入手的城池事宜,也是輕車熟路,待去了天星城。就把她留下在那里。自己帶了人去追納蘭雪。與她共同對敵,總好過,她只身應對軍中的那許多兵將!
她在軍中再如何有威信,也終究是個未出閣的女子。若沒他這誰都不敢招惹的“野蠻人”擋風,讓些“有心人”傳了她的謠言出來,將來,可如何再尋婆家?
不得不承認,尉遲恭這跟納蘭雪沒有半點兒血緣的兄長,替她著想得很多,很周到,以致到了后來,有人又把這一日的舊事。拿出來重提的時候,納蘭雪,才沒落人話柄,沒費時費力的為莫國立了功勛,還遭人白眼恥笑。
與納蘭雪對陣的這一邊。意國因沒了強兵,又是連敗三局,兵將士氣,早已跌落到了讓人慘不忍睹的程度。
據守天段城,重騎也得以恢復,卻是連守城的三萬城衛軍都加上,六萬的人馬,面對納蘭雪叫陣的一萬輕騎和五千弓弩,仍不敢出城迎戰。
不知,是什么人把莫國那邊的情景,傳進了意軍的兵營里面。
莫國沒有殺繳械的戰俘,除了羅元旭,那死到臨頭,還想要對納蘭雪下毒手的,所有人,都只是被分配去了莫國的各地做工,開荒的,修水渠的,建房屋的,吃喝不缺,做的活兒,也只是跟在家中時差不了許多,遇上做的賣力的,還會得賞錢……有看上莫國的姑娘的,也只需跟看守的人說上一說,若看守使了媒人去那姑娘家里提親,那家的爹娘應了,便可消了奴籍,倒插門兒到那家里去做女婿,待有了子嗣,便可連同子嗣一起,入籍莫國,成為跟尋常莫國百姓一樣的平民。
這消息,在兵將們之間,一傳十,十傳百,擾得大半個軍營里的兵將,都沒了戰意,誠如最近大家私下里傳得那話了,榮耀是皇帝的,命是自己的,自己拼了命,去保皇帝的江山,便是成了,皇帝也未必就會給自己什么好處,更何況,是如今這般的,腹背受敵,怎么看,都不可能贏得情形?
天段城里,原本的守兵們都是想著,索性不過是換個城守,變個歸屬,自己這種沒有一官半職的小兵,給誰效命,不是一樣拿一月一兩碎銀子的軍餉?
天段城里,原本的守將們都是想著,與其死斗,惹惱了這把羅元旭的腦袋砍下來當軍旗掛得“母夜叉”,何不,跟天星城的守軍那般,投降求不死?
天段城里,自前面退下來的尋常重騎們都是想著,良禽擇木而棲,有個好將軍帶領著,總比跟著腦子不夠的人,要容易立功的多,瞧瞧人家已經退走的莫國重騎,皮子都沒破一下兒,血都沒有流一滴,就可以回去領功拿賞去了,這樣的好事兒,啥時候能落到自己的頭上?要不,找幾個兄弟商議一下兒,偷偷兒的開了城門,去投奔這莫國的巾幗女將去?
天段城里,自前面退下來的重騎隊長們想著,要不要跟自己的手下們一起合計合計,多說服幾個人,跟自己一起去投誠,是不是,也能跟那個凌霄一樣,得了對邊兒的重用?
總之是,天段城里的兵將,雖是想法各不相同,卻沒有幾個是想著,要拼了命跟城下叫陣的納蘭雪帶的兵殊死一搏的。
被意皇白獨羽派來的兩名老將,都是帶了幾十年兵的人,看了如今這般情景,哪還能不知自己手下人的想法?暗道一聲不好,又一次打暈了白寂風,帶了親衛,自無人處的大門出城,腳底抹油,溜了!
意國老將的這一次退避,直接便是連三萬的意國重騎,連人帶馬都不要了。
后來,這些重騎,被納蘭雪收編融入了她所帶的騎兵之中,成就了后來,聞名天下,所向披靡,無堅不摧的,莫國“錦騎”的雛形!
未費兵刃,再得一城。
待尉遲恭策馬追來,見到的。便是天段城的城守,在一眾兵將的押解下,捧了城印,出城門來受降的情景。
莫國,昭陽城,皇宮。
看完了邊關傳來的,又奪一城的捷報,司馬玉不禁嘆了口氣,拿右手食指的第二節指骨,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納蘭雪著實是太優秀了。讓他這對自己本是頗有信心。覺得只自己能配得上她的人。也本能的有些忐忑不安了……古書里說的好,鳳翱翔于千刃兮,非梧不棲,如今的納蘭雪。已是一只翱翔于天的鳳鳥,自己,這一無所成的人,還能不能有幸,成了供她停棲的梧桐樹?
“殿下又在出神兒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伺候司馬玉的小太監一進門,就剛好見了他擰眉苦思的樣子,忙上前去,撿了他掉落在面前宣紙上的毛筆。一邊兒在筆洗里涮著,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這小太監原本就是從司馬玉很小的時候,由司馬青親指,來伺候他的,雖是沒少受他欺負。對他,卻依舊是忠心的很,尤其是,這些年,司馬玉學好了,待他,也不再似以前般得刁難,更是讓他覺得受寵若驚,覺得自己是得了老天眷顧了。
“就是愣了個神兒,沒什么事兒,對了,我讓你去打點的事兒,都打點好了么?”
經小德子這么一問,司馬玉便是回過了神兒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染了一滴大墨的宣紙,輕咳一聲,站起了身來,離開了書桌前面。
他真真是要得了魔怔了,怎看什么,都覺得會是跟納蘭雪是有關系的,都能想起與她同度的日子,都會滿腦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這可不行!他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可不能這般的整天沒魂兒了一般!不做好這些事情,就不能手握實權,不手握實權,就不能掣肘司馬青,不掣肘司馬青,就不能逼了他,愿不愿意,都得把納蘭雪許給自己!
“回殿下的話,都打點好了。”
小德子應了一聲,自衣袖里取了一張折了幾折的紙箋出來,遞給了司馬玉面前,“這是帝都里,最后一間糧鋪的賣契,只要不再開新的,帝都里的糧價,就都歸殿下一人說得算數了。”
“過兩日,我寫一紙假給你,你帶了銀票,再去一趟昭陽城東邊的昭陰城,瞧一瞧能不能把那里的糧鋪也都盤下來,如果不能,就記一下那些不肯賣的鋪子的名字和數量,回來告訴我知道。”
司馬玉輕輕的點了點頭,自小德子的手里接了那張賣契過來,小心的夾進了一旁的一冊書里,打眼看去,那書冊里面,已經夾雜了不下四十張紙箋,只是不知,是不是都是糧鋪的文書。
以前時候,莫國并不注重商業,商人的地位,比有田地的農戶,猶有不如,后來,納蘭雪所辦官學里的“商學院”教出了不少有天分的學生,這些學生游走四國,使得四國物資相互流通,莫國地位急劇上升,才是讓司馬青開始重視起了商業來,商人的地位,也隨之高漲了,于今,已是只略低于為官一樣了。
司馬玉早早的與納蘭雪相處,自沒少從她的口中聽聞商人的重要作用,之前,小試牛刀,使了些銀錢,盤下幾個昭陽城里的糧鋪,差人經營數月,便是嘗到了甜頭兒!小小的一間糧鋪,橫豎加起來,連倉庫都算上,也不及他寢殿的一間屋子大,卻能在幾個月的時間里,為他盈利幾十萬兩銀子,比司馬青的賞賜,還要多了十幾倍不止!
要在昭陽城中囤積勢力,與人交往,收攏人心,哪一樣兒,也離不了銀子,有了這么好的一項進賬,他還愁得什么?!
于是,從那之后,司馬玉便開始使人去買進昭陽城里的糧鋪了,從開始時的幾間,到現在的幾十間,前前后后,才不過是費了十個月不到的工夫,可經營的所得,卻已是個他自己都不敢信的巨大數字了……四千多萬兩銀子,偌大的一個莫國,一年的賦稅收入,也不過兩億多兩,他只在昭陽城里,十月經營的所得,就已是,近其兩成!若能再統攬幾城的糧鋪……
想到便做。
司馬玉從不是個拖拉的人,想好了,決定了的事情。便是毫不猶豫!
意國西境,極舫城的守軍,已跟商國的大軍打的如火如荼。
一邊,是熟悉地形,死挺石更抗,一邊,是志在必得,進退有據。
莫說是意國的守將們未曾想過,便是納蘭雪,怕也是不可能料到。這一次。尚扶蘇。會御駕親征!
騎在戰馬上的尚扶蘇,意氣風發,手持昔日里納蘭雪送給尚應世的那柄闊劍,哪里還有半點兒的陰柔之氣?
因有自家皇帝坐鎮。本就以勇武著稱的商國兵將,此時,更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箭來,盾擋,馬來,拳扛,人來,刀上!
偌大的一個戰場。似只幾刻鐘的工夫,意國兵將便只剩了……人仰馬翻,哀嚎連連!
待極舫城守發覺大事不好,鳴鑼收兵,卻已是來不及了。
重甲步兵一路推進。運著攻城車一路到了城下,人身粗的包鐵皮尖柱撞上去,幾十下后,城門就被撞斷了門栓!
奪下極舫城,尚扶蘇下了戰馬,走上高臺,仗劍而立,對整齊站在下面的商國兵將,大聲問詢,“意皇不義,使計先以其女,嫁入我商國皇族,欲扶奸佞得天下,壞我商國河山,朕顧及父皇喪期,未與之計較,今日,又無故尋釁,欲以戰事迫莫皇將郡主納蘭雪下嫁,妄壞我商莫聯姻之大事,諸將答我,朕是可忍不可忍!”
原本,白寂風是皇族嫡子,身份遠比納蘭雪高了一籌不止,納蘭雪嫁他,只能算是高攀,不能叫下嫁,可,在這里,尚扶蘇卻是把納蘭雪抬到未來商國皇后的位置上面,那,這“下嫁”二字,便就是合情合理了。
“不可!”
兵將們的回答,響徹云霄,因憤怒,而高亢的聲音,震得整個極舫城都抖了三抖。
商國人對妻子家人的重視,遠非他國可比,此番聽了尚扶蘇說,意國發兵莫國,是為了逼迫本國未來的皇后下嫁,這口氣,哪里能咽得下?
天下人皆知,莫國郡主納蘭雪提出了三個謎題,并坦言,只要是有人拿了這謎題里所說的三樣聘禮去求親,不論身份高低,皆視為有效。
自家皇帝,早在半年多以前,就張貼了榜文,許下重賞,求這三個謎題的解答。
去年冬天,剛剛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許多人都親見了,有人揭了皇榜,被皇帝的禁衛請進了皇宮里去,離開時,帶了整整三馬車的賞賜……之后,整個皇宮里就都忙了起來,一車車的錦緞狐裘買進去,一的下人招進去……
整個商國,哪怕只是牙牙學語的孩童,都是知道,新登基的皇帝要大婚了,皇后,乃是聞名天下的納蘭相爺的胞妹,莫國的云城郡主!
若非意國突然發難,此時,那位據說是美得跟神仙一般,聰明的不輸納蘭相爺的郡主,早就該是商國的皇后了!
哦,對了,那位郡主還是個能征善戰的奇女子,只帶了一萬莫國輕騎,就打得意國幾十萬大軍鬼哭狼嚎,聞風喪膽,至于今,已是連渣兒都不剩了!
商國人尚武,對能征善戰的人,向來欽佩敬仰,不論男女,不分長幼,只要是能帶兵的,便是人人都會尊崇的,如果說,原本時候,他們還對納蘭雪這出身莫國的郡主,有那么一點點兒不喜歡的話,那,現在,在聽了她的英武事跡之后,便是再無了分毫排斥!
在他們想來,這樣一個聰明睿智,能征善戰的美人,就該是他們商國的皇后,就只有他們的皇帝,才是配得上她的!
“跟朕一起打去汲水城,滅了這該死的意國,眾將可愿!”
沒有半點兒商量的意思,尚扶蘇高舉起那把尚應世留給他的那般闊劍,對臺下已是滿臉憤慨的商國兵將們大聲吼道,因為過于使力,他的嗓子都有些破了音,這卻是讓臺下的兵將們更是斗志昂揚了起來,“讓意國的混蛋們知道,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是他們能用下作手段逼迫的,眾將可愿!”
“愿隨陛下同往!”
這一次,商國兵將們的回答,比之前時候更是響了三分,矛戈底端撞地,竟硬生生的,把他們腳下青石鋪就的路面,砸出了幾萬個圓坑來。
后來,尚扶蘇所立的這一處臺子,被世人取了個極有意思的名字,叫“怒紅臺”,被兵將們矛戈底端撞地,砸出了幾萬個小圓坑的場子,叫“怒紅場”,取得是舊詩里的一句“沖冠一怒為紅顏”,當然,這是后話。
《商國志》載,天烽四十五年,意興兵襲莫,欲迫吾皇備聘之女,莫云城郡主納蘭雪下嫁,吾皇怒,興兵罰意,立時四月,破城二十,意亡。
后十日,吾皇與莫皇約見汲水城,以汲水城外二十里為界,重定疆域,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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