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尚扶蘇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瞧著莫閑撒潑的幾個眨眼工夫,原本安靜的出云軒,就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下面四層的百十個屋門紛紛打開,呼啦啦涌出來了一大片姿色姣好,各有風情的女子,再一會兒,連接南北兩邊的廊橋上,也跑過來了一大片樣貌上佳的年輕男子,瞧著衣著,該是對邊兒樓里面的倌人。
“莫閑姐!帶我去!帶我去!”
“跟誰打?”
“何時動手?”
“現在就去么,莫閑姐?”
“能隨便殺人么?!”
“殺多少有賞?”
“丞相的意思么?”
“丞相錦囊,助此人登位!”
莫閑是個急脾氣,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頓時,就不耐煩了,左手一撈,揪過了還在發呆的尚扶蘇,右手一舉錦囊,就下了令給下面的一群“好戰分子”,“城外十萬精兵,城內兩萬禁軍,不降者殺,不順者殺,不服者殺!莫安,給大家上家伙!”
底樓,一個蒼老卻洪亮的聲音回應了莫閑的吩咐,緊接著,一陣“咯吱咯吱”的機括聲響起,屋子之間的墻壁,也像是受了什么牽引般得,慢慢的凸了出來,那些墻里面,竟藏著一個個的抽屜!那些藏在墻里的抽屜中,放著一些形狀很是奇怪的木架子樣的東西,讓人全然看不出,那是什么……
名喚碧月和紫蘭的女子得了莫閑的吩咐,卻見尚扶蘇站在原地發呆不動,自然忍不住著急,互相交換了下眼神,索性,由一人把他給扛起來了在肩上,擰身就往樓下走去。
尚扶蘇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可,今日這般的“世面”,卻是讓他真真兒的嚇到了,如此快的集結速度,莫說是尋常的軍隊,便是御林軍,怕是,也做不到罷?這莫等和莫閑,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手下人給訓練的這般有素……還有,那莫國的納蘭丞相,他到底是哪方的神明,他是怎么做到,在商國的帝都七月城里,不為人知的囤積下這么一支力量的?
如果,之前莫閑說的話是當真的,那豈不是說,那位納蘭丞相,想要商國成了莫國的囊中之物,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兒?還好,這位納蘭丞相,跟自己的父皇有舊交,還好,這位納蘭丞相,跟自己,是友非敵!
清晨尚扶蘇出宮時,是騎的馬,此時離開出云軒,碧月和紫蘭卻是拉著他乘了后院里的馬車。
這時的尚扶蘇已然回過了神兒來,出言跟碧月和紫蘭兩人道了歉,便安靜的在馬車的一角里坐好,不發一言的只等著聽她們的安排了,他是男子,馬術也算是不錯,多了不敢說,只是尚莫齊留在宮里的那些侍衛們圍堵的話,不傷一發的安然離開,于他,不會有半點兒的為難,但,賢妃卻是不行,大家閨秀出身的她,別說是自圍堵的人中逃匿,便是馬匹,她也是只見過,未騎過的。
任何一個國家,宮門的守備,都是一國之中,最為嚴格的,像商國這樣正處于奪位之爭的國家,更是嚴上加嚴。
出云軒的馬車行至宮門,自然是毫無懸念的,就被攔了下來。
“我去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放行。”
尚扶蘇自己心中也是沒底,若是尋常,帶兩個外邊的女子進宮,以他皇子的身份,該是極容易的,可現在,宮里的侍衛已經大都被尚莫齊收歸麾下,他說的話,還好不好用,可真就不敢說,想今晨,他出宮門的時候,還被守門的幾個侍衛,狠狠的刁難了一番呢……
“三皇子只需指路,剩下的,皆交給我們處置便好。”
瞧出了尚扶蘇的為難,紫蘭嫣然一笑,挽了衣袖,露出了一直縮在里面的右手,白玉般瑩潤的手上,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副雕工極好的銀制指甲,帶了上去。
紫蘭戴在手上的這副銀指甲,該是出自名匠之手,精細絕美,任什么人看去,也只會覺得是彈琴用的,而非其他,但,尚扶蘇向來細心,他看出了紫蘭帶的這銀指甲,跟尋常的彈琴用的指甲間的不同,這指甲更尖,銳口,若是用來彈琴,至多三下,琴弦就會斷掉,所以,這當是……
未及尚扶蘇猜測完,他的所想便已成真,紫蘭掀開馬車前的簾子出去,跳下,幾個閃身,就又回來了馬車上,而那些原本打算拿槍戟阻擋馬車的侍衛,這時,卻是呆立在了原地,一動不動了。
“這……”
看著紫蘭笑嘻嘻的躬身進了馬車里面,尚扶蘇的疑惑便更厲害了,他怎得也想不明白,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人的速度,是如何,能達到那般的快的,“他們……”
“死了。”
紫蘭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情,笑容不變的坐下,伸手接了碧月遞上的絲帕,低頭擦拭起了她的銀指甲來,邊擦,邊抱怨,“丞相大人送的這玩意兒,好用是好用,可,每回用完了都得費勁兒擦洗,待這回的事兒了了,可得讓閑兒姐姐給他寫信,讓他想想法子改進了才好!”
“你當丞相大人跟你一樣,整天無所事事的么?能得他送的禮物,你就知了足罷!”
對紫蘭的銀指甲,碧月露出了明顯的羨慕神色,想來,她該是沒有的,“你忘了,閑兒姐姐拿出這寶貝來給你的時候,有多少人,都要眼饞死了?你若不稀罕了,拿來,給我,我可是半點兒都不嫌麻煩的!”
“休想!這可是丞相大人送我的成年禮!你個死丫頭,下個月也就有自己的了,還惦記我的,看我收拾你這貪得無厭的壞東西!”
沖著碧月皺了皺鼻子,小心的摘了自己的銀指甲收好,紫蘭才撲向了她去,開始搔她的癢,兩人半點兒都不緊張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要去郊游的,而非救人出囫圇,“我癢死你!癢死你!癢死你!”
嘻嘻呵呵的笑鬧聲里,馬拉著車在皇宮里一路小跑兒的前行,沒有車夫,也沒有人呵斥,那馬兒就像聽得懂人話一般,總能在尚扶蘇指的拐角處轉彎,不多會兒工夫,就到了賢妃所住的院子門口。
賢妃的院子早已被尚莫齊安排的侍衛層層把守,尋常里,連尚扶蘇都不準入內,此時,突然見了這么一輛響著女子笑聲的馬車來了,侍衛們怎可能不覺得奇怪?
“車內何人?!報上姓名!”
侍衛們的槍戟,齊齊的指向了馬車,有幾人,還特意打量了一番拉車的馬,是風國的“草上飛”,偌大的一個商國皇宮里面,都不見得能有十匹,舍得用這種(和諧)馬來拉車的人,到底會是何方神圣,他們,還真就不敢放松警惕。
“先辦正事兒,待以后,再收拾你。”
紫蘭斂了斂衣裳,不再跟碧月笑鬧,重新自荷包里取了自己的銀指甲戴上,回頭,瞧了尚扶蘇一眼,“你且莫著急下去,待我們喊你了,你再去領路不晚。”
瞧著兩個窈窕女子推了簾子出去,聽著外邊響起不知是風還是武器揮舞的聲響,尚扶蘇使勁兒的搖了搖頭,然后,伸了自己的右手出來,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這說明,之前發生的一切,皆不是夢,自己竟是只帶了兩個青樓女子,就輕而易舉的,進了戒備森嚴的皇宮!
“你可以出來了,三皇子。”
仿佛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外邊,就回復了平靜,碧月敲了敲馬車的門柱,喚了尚扶蘇一聲,竟是連氣息,都不曾亂掉分毫,“咱們快快的帶了你母妃離開,不然,我們兩人可該趕不上閑兒姐姐配發兵器了!”
樂賢宮中,賢妃樂臻手握剪刀,坐在正堂的正座上,臉上,沒有半分的畏懼。
剛剛,她聽到門外吵鬧,便遣退了一眾伺候的人,做了這樣的準備,據她猜測,此時,在門外吵鬧的人,只可能有兩種,要么,是得了尚扶蘇的指派,前來營救她離開的幫手,要么,是已經攻打進了七月城來的,尚樂騁的手下,她拿一把剪刀在手,如果,是前者,自然是好,如果是后者,她便結果了自己,不給她的扶蘇留把柄在旁人手中。
“母親!”
帶了碧月和紫蘭進門的尚扶蘇,見賢妃正手拿剪刀比在自己的頸子上,頓時就嚇得變了臉色,忙不迭的撲上前去,把那剪刀自她的手中奪了下來,“你,你這是做甚么!”
沿著進來時的路,出云軒的馬拉著車,一路小跑的出了皇宮大門,待行至宮門時候,尚扶蘇忍不住好奇的掀了窗戶上的簾子,向外看去,只見,之前那些被紫蘭“收拾”掉了的侍衛,此時,都已不見,偌大的一個宮門口,只幾件鎧甲散落在地,鎧甲之下,一小片泛著綠的血水,蜿蜒流淌。
莫國,昭陽城,納蘭府,納蘭雪頗有些無奈的看著賴在自己家里吃完了午飯,晚飯,宵夜……還不肯走的司馬玉,使人給他續上了今天的第三十七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