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外匯市場24小時交易，他必須隨時關注匯率變化，尤其在這個關鍵時刻。章程知道任何勸慰都無濟于事，干脆岔開話題問：“國內沒什么動作嗎？”
“你指大后天正式發售的新股認購抽簽表？”
“嗯。”
令章程倍感意外的是，他居然搖頭道：“這次不比前兩次，狼多肉少，想出手就得用人海戰術，就算用了效果也不見得會有多好，所以干脆放棄了。”
集團投資部不僅在國外有投資，在國內也有。
在章程的指點下，以nb電子代理商身份常駐滬江的張兵和吳小柱，就在滬江發售新股認購證時賺了幾千萬，特區幾個月前的發售同樣有參與，讓家族基金由最初的1000萬變成了現在的6000多萬。
張兵是參與者，豈能聽不出他倆打的啞謎，忍不住接口道：“三兒，滬江和香江沒什么搞頭了，炒得越來越不像樣，那些機構呼風喚雨不算，連政府都赤膊上陣，我們打算見好就收。”
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毫無規范可言。
想到如果特區政府不是為賺那十億，怎么會把新股發行搞成現在這樣，而且從常書記和王市長的反應上來看，他們并沒有打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依然在打那十億的如意算盤。
章程暗嘆了一口氣，輕描淡寫地說道：“見好就收是最好的選擇，你們能看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吳小柱夾起一塊醬牛肉，不動聲色地來了句：“可收攤之后做什么呢？畢竟端彩電市場已經趨于飽和了。再怎么做銷量就那么多。”
快錢和大錢賺習慣了。讓他們安安生生經營工廠簡直是強人所難。章程沉思了片刻。抬頭問道：“搞地產怎么樣？現在地價不貴，多囤點地將來肯定有前途。”
“南海我們去考察過，擊鼓傳花，炒得跟股市一樣離譜兒。”
“中國大著呢，為什么非得去南海湊那個熱鬧？”
章程盤算了下他們所能動用的資金，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看滬江蠻有前途，李總又在那里跟市政府談判，可以先搞一個樓盤試試。能賣掉最好。不好賣自己也能消化掉。”
未來五年要在滬江投資幾十億美元，職工人數肯定少不了，整個一包賺不賠的生意，吳小柱一下子來了興趣，放下筷子笑道：“的確可以試試，明天一早我就給省二建王總打電話，請他人派幾個得力的人給我們。”
“其實呢，我想讓你們搞商業地產。”
章程頓了頓，舉一反三地說：“畢竟我們是做電力產品和設備的，要有自己的銷售渠道。兵哥、小柱、小軍，你們想想。如果我們在全國各大城市都有自己的五金機電市場，那對集團旗下全線產品和設備的銷售能帶來多大促進作用？
另外蓋市場投資少、收益穩定，那么多門面既可以收租金，又可以鋪我們的貨。最好把倉儲也考慮進去，將來可以依托市場網做物流。總之，這是個大事業，做好了對集團和對個人都有利！”
蓋市場是比蓋大樓容易，張兵想了想之后還是搖頭道：“章程，這么一來不就跟籌劃中的科技中心重合了嗎？”
“不重合，這完全是兩碼事。”
章程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科技中心主要是培育品牌、拓展市場、售后服務和吸納人才，同時兼作各子集團子公司在各省的辦事處。相當于市場部，具體銷售工作還要由銷售部去做。
更重要的是，電力和醫療行業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尤其在國內，灰色的事情肯定少不了。我們有今天不容易，肯定不能去做那些授人以柄的事，所以中國公司商務部一直把培養和扶持代理商作為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隨著產品種類越來越多，我們要大代理商，同時也要小經銷商，特別是電器元器件、儀器儀表和電線電纜，如果沒有足夠多的經銷商，那我們的市場占有率將很難做上來。”
建個大市場，每家商戶都賣或者都有自己的貨，張兵意識到這么做的好處，頓時連連點頭道：“這是個好思路，要么不搞，搞就要搞專業點，貨要全，質量要好，交通要方便，要讓那些想買五金電器的客戶一想就想到我們市場，而不是那些服務態度不好，貨又不全的機電公司。”
吳小軍則一針見血的指出：“建市場容易，關鍵是有沒有商戶租我們的門面？”
“是啊，沒人去就得不償失了。”
在特區打拼了五六年，大家的眼界和思路都開闊了，方方面面都能考慮到。章程很欣慰，胸有成竹地笑道：“在特區叫商戶，在咱們老家叫個體戶，這幾年來公司投奔的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不少吧，如果能把他們都發動起來，再回老家轉一圈，還怕沒有商戶？”
親朋好友，親朋好友的親朋好友，張兵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租金可以緩交一兩年，貨可以從我們這兒賒欠，再幫他們聯系其它貨源，要多少商戶就會有多少商戶！”
吳小柱樂了，突然笑道：“三兒，文明哥，這算不算帶動家鄉人共同致富？”
“當然算。”
丁文明重重點了下頭，煞有介事地說：“小柱，如果村口老陳家二丫頭沒嫁人的話，你也可以帶動她致富，不過這事千萬別讓你家那位知道。”
娶村口老陳家的二丫頭，是吳小柱曾經的夢想之一。他剛剛說完，眾人就是一陣哄笑，連不明所以的蘇興運和陳長河，都露出了會心地笑容。
吳小柱急了，拍著桌子嚷嚷道：“說正事呢。都集團執行副總裁了。還開這樣的玩笑。”
丁文明強忍著笑。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是就事論事，你們都發達了，回去是光宗耀祖，肯定會一呼百應，但也要考慮到風險。扶持一兩家沒問題，一二十家也沒問題，可一兩百家呢？所以要知根知底，要挑那些在老家信譽好的。別到時候一個個不但不交租金，甚至連我們的貨款都卷跑了。”
“老實巴交的做不了生意，滑頭滑腦的又靠不住，文明哥說得對，這個人啊，一定要看準，到時候讓我爸和我媽一起回去，十里八鄉的，他們比我們了解情況。”
吳小柱考慮的很周全，但在章程看來僅靠鄉情是遠遠不夠的。于是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那么大規模那么多人。將來肯定少不了磕磕碰碰，所以這種互惠互利的合作關系，不能僅用親情、友情和鄉情來維系。
nb銀行正在與滬江方面談判，不出意外的話，年底前應該能在國內開展金融信貸業務。我們完全可以給他們提供擔保，提供三年低息甚至免息貸款，讓他們在市場站穩腳跟。”
欠銀行的錢跟欠自己的錢完全是兩回事，吳小柱哈哈大笑道：“這個主意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白紙黑字在那里，他想賴也賴不掉。”
吳小軍也是這么認為的，裝出一副很鄙視的樣子說道：“你們呀，凈把人往壞處想，一點誠意都沒有，算什么帶動家鄉人共同致富？”
這小子，總是口是心非。
丁文明抓起酒瓶“啪”的一聲往他面前一放，指著丁愛國和陳正淮那一桌，沒好氣地說：“我們都是小人，跟我們坐一塊兒太委屈你了，去吧，去給長輩們挨個敬一杯酒。”
“為什么我去？”
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章程脫口而出道：“這一桌你最小，你不去誰去啊？”
吳小軍可不敢往陳正淮那一桌湊，憤憤不平地說：“最小就要去，誰規定的？”
“吳小軍同志，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不信我們舉手表決一下。”
“我同意。”
“我沒意見。”
“我舉雙手贊成。”
他顯然引起了“公憤”，從丁文明開始，大家的手按照順時針方向一個個舉了起來，連不怎么說話的蘇興運都落井下石地勸道：“小軍，去意思一下就行了，那邊都是長輩，喝多喝少沒人跟你計較。”
吳小軍豈能上這個當，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與近乎哀求地語氣說道：“哥哥姐夫們，我錯了，我開車來的，喝了酒怎么回去？”
章程笑問道：“知道錯了？”
“錯了，錯得很嚴重。”
“知錯就改就是好同志，坐下吧，今天放你一馬。”
等他們這些一起創業的哥兒幾個打鬧完，準新郎陳長河才欲言又止地問：“章程，聽殷主任說你要組建自己的研發團隊？”
章程微笑著確認道：“有這么回事，怎么，你想過來幫我？”
“剛考上研究生，我過去能給你幫什么忙，是我老師托我問的，他想知道你打算招幾個人，招什么樣的人？”
nb實驗室的博士研究生有三個導師，像他這樣以實驗員身份進來的只有一個，不是nb實驗室的項目或課題負責人，不參與項目或課題研究，不拿nb實驗室薪水，不花nb實驗室研究經費，屬于最一般的合作關系。
說白了就是指導他們派來的實驗員學業，將來好給實驗員授予博士或碩士學位。
這種合作關系，決定了他們無法像最早與nb實驗室合作的幾所國內大專院校老師們那樣，可以借助nb電氣集團發展和推廣大型醫療影像診斷設備、工控產品以及軟件的機會著書立說。
安東工學院和省醫科大學的十幾位教授和副教授，與nb實驗室科學家和計算機應用專家們合作編撰的六本教材已經獲得了教育部認可，下半年將進入國內上百所大專院校。而有沒有著作，又是職稱評定的重要標準。
事實上自“反偽科學”大旗舉起來之后，很多水平高的教授和副教授，想像安東工學院老師江明清一樣加盟nb實驗室；對自己學術水平沒什么底氣的，則希望與nb實驗室更深入的合作編撰一兩部教材，發表一兩篇高水平的sci論文。
然而，nb實驗室很珍惜自己的金字招牌，對待學術非常之嚴謹，想合作不容易，想進來更難。
章程不知道他那位老師想跳槽，還是想與nb實驗室更深入的合作，同時更不想壞了學術委員會立下的規矩，放下杯子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已經把招聘條件交給了殷主任，估計下星期見報，如果需要的話，我回頭給你一封底稿。”
公事公辦，實驗室一慣的風格。
陳長河微微點了下頭，心照不宣地說道：“那就給我一封，多多少少也能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