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拋頭露面 抓錯人很正常,懷疑一家公司“危害國家安全”,最終確認之前的懷疑是錯誤的也很正常。但在沒有任何依據的情況下全憑猜測,指控一家為科學發展和地球環境作出杰出貢獻的公司和研究機構就太不正常了!
一夜之間,幾乎連小學生都知道什么是“陣列式處理機”,那個處理機又有什么用,香港nb實驗室27歲的數學家,用四頁紙解決數學難題“靈魂猜想”的事更是家喻戶曉。
搞出這么大個烏龍事件,發起調查的考克斯眾議員還沒來得及引咎辭職,他和他的委員會就成了被調查對象。
為了挽回眾議院形象,為了給公眾和nb電氣一個交代,眾議院又成立了一個特別調查委員會。作為烏龍事件的受害方代表,nb電氣美洲公司總裁亨利皮爾斯是委員會必須要傳呼的證人,不得不像前幾天那樣準時去國會山報道。
打官司的要準備訴訟材料,協助調查的要去國會山作證,所有人都忙得不亦樂乎,章程自然也不能閑著。
為了讓那每年高達300萬美元的咨詢費用不白花,他只能任由兩家公關咨詢公司擺布,像公眾人物一樣接受沒完沒了的采訪,參加各種各樣的電視節目,甚至還要像明星那樣化妝,連穿什么衣服,梳什么樣的發型,說話的語速……都要接受形象顧問的指導。
“半小時后去n在華盛頓的演播室參加訪談節目,主持節目的布勞威爾非常狡猾,會提出一些您意想不到的問題。所以這些資料必須看。否則很容易被他揪著不放;嘉賓詹姆斯艾倫是一個政治資深評論家。他會把話題往政治上帶,比如中國,一定留意,決不能上他的當。”
發型師站在身邊打發膠,利文斯通公關公司的超級說客鮑威爾坐在對面喋喋不休,看著未婚妻似笑非笑的樣子,章程暗嘆了一口氣,苦著臉問:“鮑威爾先生。參加完n的訪談之后呢?”
“這是今天的重點。”
鮑威爾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張印有白頭鷹標識的信封,眉飛色舞地說道:“總統先生的邀請函,不錯意外的話,他會給您頒發一枚總統自由勛章。如果談得投機,他甚至會邀請您共進晚餐。”
怎么跟國會、白宮和國務院打交道,全部交由他們負責,并接受他們的安排。
接受報界采訪,參加電視節目,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下午要去白宮見美國總統。這讓章程倍感意外,急忙問道:“鮑威爾先生。總統會說些什么,他會提出一些讓我非常為難的要求嗎?”
“這只是一個姿態,他不會跟你談任何實質性的事務。”
鮑威爾笑了笑,接著道:“丘吉爾先生曾經說過,對一個男人來說有三難:第一是攀登一個前傾的墻,二是親吻一個后仰的女性,三是發表一次吸引人的餐后演講。章先生,我認為您有必要準備幾個笑話,不然很容易冷場。
另外要習慣美國式幽默,如果總統先生說了一個笑話,所有人都笑了,唯獨你沒笑,那會非常難堪。不過你放心,我特別為你準備了三個,關鍵時候可以用它活躍氣氛。”
“自由勛章呢?”
“脫口秀主持人、網球明星、科學家、主教、銀行家……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頒發給一個乞丐,這也是一個姿態,與國會的調查和接下來的訴訟無關,您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那我還要注意什么?”
“就像跟朋友聊天,放開點,不用太拘束,實在無法理解他那些實在不好笑的笑話,就想辦法把話題往科學上帶,因為他的科學顧問基普索恩肯定會在場。”
章程反應過來,抬頭笑問道:“總統先生邀請的是年輕科學家,不是nb電氣第一大股東?”
鮑威爾放下信封笑道:“盡管誰都明白這與烏龍事件有很大關系,盡管已經成為了全世界的笑柄,但他卻不會承認,至少不會公開承認,因為他是美國總統。”
不就是老布什嗎,明年就下臺,這些年沒少跟政要打交道,章程實在沒什么好緊張的,拆開信封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好吧,我盡量不出丑。”
鮑威爾的職業素養令人驚嘆,頓時臉色一正:“不是見諒,而是決不能,白宮記者會全程采訪,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代表著nb電氣和nb實驗室的形象。”
巴頓-博格斯公關公司的超級說客拉爾夫阿爾菲,異常嚴肅地確認道:“章先生,您,您的公司和您所服務的實驗室,讓國會和聯邦執法部門成了全世界的笑柄,而想看您笑話的同樣大有人在。印象分很重要,甚至能影響到大陪審團的最終裁決,所以您決不能出錯。”
要不是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后患,誰愿意拋頭露面,章程暗嘆了一口氣,點頭道:“謝謝,我會注意的。”
n在華盛頓的演播室并不遠,與國會酒店就相隔兩個街區,看完兩位說客精心準備的資料才出還早到了6分鐘。
資料準備的很全面,狡猾得主持人和資深政治評論家所提出的問題,兩家公關公司的專業人士猜了個不離十。
章程應對自如,上半場沒有在電視觀眾面前出丑聞。
下半場節目主持人布勞威爾干脆換了個戰略,凈問一些與烏龍事件無關,同時又極為敏感,并且能夠吸引電視觀眾的個人問題。
“章先生,據我所知,您和您的同事發現‘巨磁阻效應’后,有十個大學和研究機構向您發出邀請,您能否說說是什么促使您最終選擇去前東德科學院交流。而不是接受其他大學或研究機構的邀請?”
看似不經意的問題。直接指向了他的政治立場。
章程回答得很干脆。若無其事地笑道:“因為前東德科學院物理化學中心主任克林斯曼博士是第一個發出邀請的,當時我又想學德語,所以就欣然接受了博士的邀請。”
“您喜歡德語?”
“確切地說我喜歡德國的文化。”
美國建國才幾百年,根本沒有文化底蘊可言,布勞威爾不會傻到去跟他談馬丁路德或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而是話鋒一轉:“柏林墻被推倒,無疑是本世紀末最具政治代表性的事件,章先生。柏林墻被推倒時您在柏林嗎?”
“在,而且親眼見證了。”
“當時您有什么感想?”
又是那一套,章程暗罵了一句狡猾的老狐貍,微笑著說道:“當時很激動、很高興,沒有親身經歷過,您簡直無法想象東德和西德有多么高興,不管認識不認識,都熱情無比的擁抱、親吻,真是一個歡樂的海洋,不管誰在那里都會被感染。”
布勞威爾微微點了下頭。又問道:“您很同情東德人?”
接下來就該問對那兩種政治制度的看法了,章程不想被他牽著走。干脆抑揚頓挫地說道:“我不喜歡同情這個詞,我那些東德朋友和同事也不需要同情,我很高興他們作出了自己的選擇。另外在那一事件中,我不僅僅是見證者、旁觀者,而且一定程度上參與了。
為了去西德,很多人冒著被射殺的危險翻越柏林墻。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我有很多東德朋友,我不想看到他們出任何事,所以柏林墻一被推倒,我就意識到不能讓它再豎立起來。于是請時任nb電氣歐洲公司總裁的bnb新聞網總裁丹尼爾先生,找來幾輛吊車和十幾輛卡車,把查理檢查站附近被推倒的墻體全運走了。
現在看來是多此一舉,但當時做出這個決定并不容易。值得一提的是,被推倒的柏林墻很大一部分后來都被拉去鋪路了,當時那個冒著很大風險的決定,居然讓我成為了擁有柏林墻數量最多,保存也是最完整的者。”
做過這樣的事,誰還能質疑他在政治上的立場?
作為一個連自己公司都不怎么過問,一心一意搞研究,而且已經研究出成果的年輕科學家,誰還能再逼他在政治上表態?
布勞威爾要考慮觀眾們的感受,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章先生,您在柏林所做的一切,相信電視機前的觀眾和我一樣感動。不過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我們換一個,在喬治敦大學演講時您曾說過您第一次來美國時的感受,您能不能說說在您心目中,美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
“這個問題真很難回答。”
章程沉思了片刻,凝重地說道:“如果沒出那個烏龍事件,我會非常喜歡這個國家,喜歡可口可樂,喜歡好萊塢電影,偶爾還會嚼一塊口香糖,最喜歡的當屬艾薩克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說。
我相信會有很多和我一樣的科學工作者,由于讀了阿西莫夫先生的某一本書,某一篇文章,或某一個小故事而觸發了靈感,相信會有很多公民因為同樣的原因而對科學事業寄予深情。
當聽到他過世的消息時,我為我明明有機會卻沒能拜訪他感到遺憾,不過我并不為他擔憂,而是為我們其余的人擔心——因為我們身旁再也沒有阿西莫夫激勵年輕人奮發學習和投身科學了。”
毫無疑問,他這番話必然能夠獲得一大批美國科學家和喜歡阿西莫夫科幻小說的美國讀者的好感。
誠懇真摯,無懈可擊,連以觀點尖銳而著稱的布勞威爾都不想再為難他了,于是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章先生,那現在呢?您現在怎么看美國?”
“我依然喜歡可口可樂,依然喜歡好萊塢電影,今后做實驗時肯定還會偶爾嚼幾塊口香糖,但殘酷的現實卻讓我不得不為nb電氣在美國工作的職員,和我nb實驗室在美國交流的同事擔心。因為他們隨時可能會面臨一系列嚴重指控,上周發生的一切已經證實了這一點,沒有哪怕一點的安全感。”
沒有任何依據就提出那么多項嚴重指控,換作誰誰心里都不好受,布勞威爾再次伸出右手,一臉誠懇地說道:“章先生,對您、您的公司和您所服務的實驗室,在美國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我深表遺憾。同時也請您相信,美國國會和美國政府會就此作出解釋,并建立一個透明的、有保障的、有信用的,可以讓在多國企業服務的員工受到公平待遇的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