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nb未來窗”在俄羅斯上市的日子,nb電氣(俄羅斯)公司德籍和培訓了近半年的俄籍同事為此做了大量準備。
美元定價,有再多盧布都買不到,而且只在各大城市的百貨公司銷售。第一天上市的銷量,要到晚上7點才能知道。
章程像沒事人似的該做什么還做什么,夏遙卻做不到他那么淡定,上課時心不在焉,一下課就和女保鏢馬格達雷娜跑到最近的商場,了解“nb未來窗”在圣彼得堡的銷售情況。
為了做完實驗,章程直到5點半才下班。
回到郊外別墅時,兩位女士正圍坐在熊熊燃燒的壁爐前,對一份份刊有“nb未來窗”的報紙品頭論足。
“回來了。”
夏遙剛洗過澡,穿著一件紅色圓領羊毛衫,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光可鑒人,清新脫俗。她天生就是一個衣服架子,無論穿上什么樣的衣服都那么好看,章程心中一暖,上前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
這里是俄羅斯,不是在國內,她并沒有因為有兩位保鏢在而感到不好意思,像所有俄羅斯情侶一樣,踮起腳跟在他面頰上親了一口,嫣然笑道:“飯在鍋里,我去給你們熱。”
“不用了,回來前在學校吃過。”
章程朝正笑瞇瞇看著自己的馬格達雷娜微微點了下頭,指著壁爐前那一大疊報紙,饒有興趣地問:“怎么樣,有沒有點創意?”
夏遙撲哧一笑道:“林姐親自審得稿,用你的話說‘高端、大氣、上檔次’,如果印刷質量再好點,效果肯定會比現在還好。”
國內彩電企業在宣傳上重投入、輕制作,寧可花成百上千萬資金上電視媒體的黃金時段或者斥巨資請明星代言,也不愿意在制作上下功夫。
nb電氣恰恰相反,在投入上極為謹慎。
“nb未來窗”推出之前。僅在香港兩大電視臺做過集團的形象宣傳,幾分鐘的短片,而且不是黃金時間。甚至連bnb國際頻道、德語頻道、西班牙語頻道和阿拉伯語頻道,自開播以來也僅為nb電氣做過幾次不留痕跡的植入式。
要么不做。做就要達到最佳效果,絕不能讓潛在的客戶審美疲勞。
所以在制作上,集團企劃部極為重視,在設計部的協助下,請最好的公司設計拿出的方案,并征求大區公司和各分支機構的意見,直到大家都感覺沒問題才會付諸實施。
章程坐到壁爐前,接過馬格達雷娜遞上的報紙,邊看邊問道:“老婆,林姐快生了吧?”
“十月懷胎。哪有這么快?”
夏遙戴上手套,往爐里扔了一快柴,不無羨慕地說:“前段時間打電話時,她正準備跟黃主任一起回老家過年,這會應該正在回特區的路上。”
“她跟不跟老黃回德國?”
“不了。她準備在香港生,都是為了孩子,畢竟香港的醫療和教育要好點。”
林薈嫻是第一批從特區去香港的同事,由于種種原因,一直沒能像郭俊儒和沈心如那樣辦技術移民。每年去歐洲時持巴拿馬護照,但國籍并沒有因此而注銷。
作為公司元老,以及nb電工和nb電氣成套的股東。她并不缺錢。而且作為前技術應用實驗室主任,她丈夫黃麗安屬于很受歡迎的高技術人才,對他們夫婦而言移不移民,往哪個國家和地區移,只是一道選擇題。
之前幫她辦巴拿馬護照,完全是為了出國方便。
香港的出入境管理越來越嚴。這么下去終非長久之計。但他們將來夫婦何去何從,章程不想再干涉,而是若有所思地說道:“老婆,下半年回去,媽肯定要我們辦婚禮。你的事不能再拖了,想好了沒有,移民香港,還是移民德國?”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夏遙脫口而出道:“當然香港了,這還要問。”
“那好,明天我就給王律師打電話。”
她輕聲問:“是不是很麻煩?”
“投資移民,不麻煩,”章程笑了笑,接著說道:“不想辦投資移民,那就去香港上大學,等畢業了再去總部工作一段時間,一樣能拿到居留權。”
投資移民,錢還是投進公司,夏遙沉思了片刻,又問道:“哪個快?”
“投資快,放下吧,王律師會處理好的。”
正說著,他突然被報頭上的兩個字吸引住了,看了好一會兒才哭笑不得的說:“在國內,我只聽說有‘議價油’、‘議價肉’,沒想到連《共青團真理報》都議價了。老婆,報紙是你買的吧,怎么個‘議價’法?”
夏遙側頭看了一眼,見怪不怪地說道:“你整天呆在圣大,感受不到外面的物價漲得有多厲害,這份報紙去年是5戈比一份,現在漲到28盧布了,都在漲,議價也是事出無奈,如果按照去年底的訂閱價,報社非得賠得關門不可。”
俄羅斯是一個愛看報的民族。
地鐵里、公共汽車上、街心花園里,隨處可見俄羅斯人埋頭讀報的情景。報攤也遍布大街小巷。
在蘇聯時期,報紙雜志價格十分低廉,每戶人家都訂有好幾份報刊。報刊的發行量非常大,《真理報》、《消息報》的發行量都達數百萬份,就連專業性較強的《戲劇生活》雜志發行量也達8萬份。
去年剛到圣彼得堡大學時,為了學俄語,章程一口氣訂了《真理報》、《消息報》、《共青團真理報》、《俄羅斯文化報》、《文學報》、《莫斯科休閑報》和《前沿科學》等多種報刊雜志,當時那么多份報刊一年的訂費也不過100多盧布。
沒想到這才過去幾個月,一張報紙已經賣到了20多盧布,難怪在圣大訂的那些報刊送著送著就不送。
看著他恍然大悟的樣子,女保鏢馬格達雷娜說道:“章先生,《共青團真理報》算是好的,盡管漲價,但仍能正常發行。事實上整個報刊業都遇到了重重危機,比如《文化報》。從原先的十幾個版面,一下子只剩下幾個版面。據說拉脫維亞首都里加已經出現了‘無報周’,因為之后,難再像以前那樣從俄羅斯得到紙張。”
章程點點頭。不無感慨地說道:“這很正常,訂閱時所付的一年訂報費用,不到兩個月就會全部用光,紙張價格又不斷上漲,還要向印刷廠額外支付大量印刷費,想生存下去沒那么容易呀。”
俄羅斯出版業干不下去是俄羅斯的事,夏遙可不會管那么多,若無其事地笑道:“所以我們的彩電用美元定價是對的,如果收盧布,天知道會賠成什么樣!”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章程居然若有所思地說道:“政權的更迭、私有化的推進,使俄羅斯的新聞報刊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一方面,報刊的發行量大起大落;另一方面,私人可以辦報,新報紙、新電視臺層出不窮。
這對bnb新聞網而言或許是個機會。約瑟夫先生,明天一早給弗雷得力克先生和弗朗克先生打個電話,請他們向市政府咨詢下這方面的政策法規。如果允許外資從事新聞出版業,那就請丹尼爾總裁研究下在俄羅斯開展業務的可能性。”
“好的,先生。”
將軍的別墅與那些前蘇共政治局高官雖然不能比,但相應的設施還是比較完善的。俄羅斯人愛干凈,連最普通的市民在郊外的別墅都有澡堂。這棟別墅不僅有澡堂,甚至有一個非常不錯的桑拿房。
看了半天文獻,又做了半天實驗,章程真有點累了,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精神一下子又好了起來。
與往常一樣。先回到書房看看集團總部有沒有通過圣彼得堡分公司發來的傳真。每到這時候,夏遙都會泡上一杯從國內帶來的綠茶,然后靜靜的坐在一邊,等他處理完集團的事,才一起回臥室看書或休息。
今天只有一份李曉山發來的傳真。看完傳真內容,他順手抓起電話撥通了集團事務部的號碼。
“nb電氣集團事務部,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效勞的。”
香港時間正是深夜11點25分,值班同事可能在吃夜宵,第一次沒接通,第二次又沒接通,直到第三次電話里才傳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二姐?”夏遙耳尖,這么遠都能聽出是章琳的聲音。
章程做了個鬼臉,假作嚴肅地回道:“值班時間,沒人接電話,我要向梁主管投訴。”
裝神弄鬼,章琳樂了,在電話那頭吃吃笑道:“投去吧,盡管投,又沒有薪水拿,把我開除了最好。”
“想撂挑子,沒門兒。”
章琳可沒興趣跟他斗嘴,直接問道:“這么晚了,有事說事,沒事把電話讓給夏遙。這么久沒見,怪想她的。”
“你們的悄悄話等會兒再說,先說正事,手邊有筆沒有?”
章琳顯得很不耐煩,催促道:“電話是帶錄音的,快說吧,國際長途貴著呢。”
章程看著李曉山發來的傳真,慢條斯理地說道:“李總去bj參加政協會議的議題我看了,關于‘反偽科學’,由他打第一槍也未嘗不可。但計劃不夠周密,很難造成影響,所以我提議由企劃部協同實驗室制定一個方案,并為他組建一個支援團隊。”
終于拿那些招搖撞騙的氣功大師開刀了,對這個計劃并非一無所知的章琳興奮不已,躍躍欲試地問道:“三兒,姐開學晚,要么讓姐跟李總一起去?”
“不行,這種事用不著你出面。”
章程頓了頓,接著說道:“事關重大,至于怎么做,企劃部之前有一套方案。總之,要么不干,干就要徹底,狠狠打擊下那邊江湖騙子的囂張氣焰,并把一舉確定nb實驗室在國內學術界的地位。”
“好吧,既然謝總和高校長有計劃那我也不多問了,讓夏遙接電話。”
口口聲聲說國際長途貴,可夏遙一接過電話,章琳就忘她之前所說的話。兩個人聊了近半個小時,才意猶未盡地掛斷了。
回到臥室,夏遙不無擔心地提醒道:“老公,人體科學不是那么好反的,連錢老都認為人體特異功能的研究工作很重要,我們站在他的對立面,對集團、對實驗室不是什么好事。”
早在十幾年前,著名科學家錢老在接受《自然雜志》訪問時,就從開發人的潛能的角度,表示人體特異功能的研究。他說:“一項新的科學研究,在剛提出的時候,總是有人反對,帶頭的人也總是要受到反對,因此要有勇氣,要挺住腰板。”
就在那一次訪問中,他首次提出了“人體科學”這一概念。
接下來一發不可收拾,不僅出任“人體科學學會”名譽理事長,同一幫所謂的科學家開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量子物理與人體科學討論會”。
給中央首長寫信,在公開的和非公開的場合,以及各種各樣的媒體上為“人體科學”搖旗吶喊。而那些“大師”們也相繼粉墨登場,其中幾位甚至混進了給中央老首長的治療小組,聲稱其具有特異功能,用極為拙劣的魔術,騙取中央老首長的信任。
漸漸地,形成了一種猛烈的氣流,席卷各個地區、各色人等。短短幾年,氣功迷達到6000多萬人,氣功報刊幾十家,各種氣功學術著作、氣功醫療院、氣功表演會,處處開花。
在章程看來,這簡直是中國科學家的恥辱。要不是一直在國外,眼不見為凈,早就出手收拾那幫“大師”了。
“老糊涂,老糊涂,越老越糊涂。”
他輕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錢老是一位很有成就的科學家,但不代表他不會犯糊涂。牛頓偉大吧,他為創立科學的天文學、光學、數學、力學所作出的豐功偉績,有口皆碑、光照青史,可老了之后一樣會犯糊涂。
我們不是要站在他的對立面,而是捍衛科學尊嚴、破除愚昧迷信、反對偽科學,不能讓謊言重復一千遍變成真理,不能讓國內搞科研的同行成為全世界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