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點從啟德機場起飛，整整飛了6個多小時。由于時差關系，抵達卡雷德國王國際機場時天還是亮的。
剛送走香港老板代表團，就迎來了一批特殊乘客。
霍爾博士、埃布爾達總工程師、伯納德工程師和資深船長赫茲從科威特趕來搭飛機回德國休假，他們為NB電氣立下汗馬功勞，必須給予最高待遇。
章程一邊招呼四位功臣在頭等艙就坐，一邊微笑著介紹道：“夏遙，我的未婚妻，相信克林斯曼博士肯定在電話里跟大家提過。”
“認識你很榮幸，美麗的女士。”
霍爾博士整個一時髦的老頭兒，上身一件t恤衫，下身一條沙灘褲，領口別著一副太陽鏡，脖子里還掛著一臺最新款的日本相機，一看相機包上的標簽就知道，這是剛在機場免稅店買的。他極為極為夸張地來了個吻手禮，把夏遙搞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回禮。
“夏小姐，見到你很高興。”
埃布爾達總工程師要紳士得多，夏遙急忙伸出右手，用一口生硬的德語說：“我也是，尊敬的工程師先生。”
“天啦，你居然會說德語！”伯納德工程師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心上人的鼓勵下，夏遙鼓足勇氣說：“剛開始學，說得不好。”
“很好，非常好，如果稍加練習會更好。”
總共就會那么幾句，真是難為她了，章程不失時機地解圍道：“先生們，辛苦了，我們喝一杯怎么樣，正宗的黑森林啤酒。”
宗教信仰不同，飲食習慣也不同，這半年可把霍爾博士給憋壞了，立馬朝對面的德國空姐嚷嚷道：“再給我來幾根香腸。德國香腸！啤酒要大杯的，最好連酒桶都搬過來。”
埃布爾達總工程師樂了，忍不住補充道：“我要烤肉，總之有什么上什么，只要是德國口味兒的。”
看把他們給饞得，章程很過意不去，盡管并不餓。但還是陪他們喝了一杯啤酒，吃了半根香腸。
酒足飯飽，埃布爾達總工程師談起工作：“電網自動化，總部同事干得比我們棒。至于沙科兩國的高壓輸電線路，那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施工。翻新的配變和主變，不出意外的全用上了。幸好我們速度夠快。否則科威特城電網重建工程的設備訂單，至少會被東門子和NBB搶去一半。”
大半年時間為公司賺了近五千萬美元，章程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因為這是靠真本事賺的，不像油田滅火那樣投機取巧半，更不是一錘子買賣。做得不僅是電力工程和設備銷售，還是寶貴的高壓輸配電業績。
章程重重點了下頭，不無激動地說道：“科威特工程做下來。我們就有底氣接更大的工程。NB工業制造正在上動力項目，NB銀行扶持了一批配套企業，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不但可以做電網，而且可以做電廠。集團整合的事諸位應該聽說過，這些都屬于發電與輸配電集團的業務。”
埃布爾達工程師好奇地問：“章先生，那我們以后屬于哪個公司？”
“發電與輸配電集團陳總，想請您出任剛組建的NB電力設計部總工程師。博士、伯納德先生、赫茲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三位加入香港NB實驗室。”
赫茲船長一愣，旋即搖頭道：“章先生，我不是工程師，更不是科學家，我去香港NB實驗室能做什么？”
章程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香港NB實驗室由基礎研究、系統工程和技術應用三部分組成。其中系統工程和技術應用實驗室會像德國研究機構一樣承接委托研發訂單。香港航運業非常發達，相應的船機配件經銷商也非常多。現在正在搞產業升級，相信接下來一段時間，會成立很多家船舶配件生產企業。
船長先生。您雖然不是科學家，但您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航海家，所以我認為那些企業會需要您的專業意見。如果您對此不感興趣，我也會推薦您去一家航運公司擔任船長。”
“什么樣的船？”
顧先生的東城集團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才，章程信心十足地說：“集裝箱船、滾裝船、油船，你想上哪艘就上哪艘。”
“我可以考慮考慮嗎？”
“當然。”
“謝謝。”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章程拍了拍他胳膊，側身道：“博士，至于您那兩條保姆船，我已經跟科威特副首相先生說好了。他會把它們留下，聯邦政府也愿意把它們當成德科兩國友誼的見證。等所有工程都完工，等它們完成修理使命，會作為‘戰后重建博物館’永遠停泊在科威特港，并且會受到很好的維護。”
終于不用被拖回去拆解，霍爾博士欣喜若狂，緊抓著他的手問：“真的？”
“真的，只要您愿意支付機票費用，那您完全可以常去看看它們。作為它們的設計師，作為戰后重建的第一批參與者，或許科方還會給您在船上留一個專用房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真難以置信，它們居然會像真正的軍艦一樣成為海上博物館。”霍爾博士激動不已，連說話聲音都帶著顫抖。
船舶不像橋梁，不像那些可以存在上百年的建筑。要么沉沒，要么被送進拆船廠，只有極少數具有歷史意義的船才會被作為博物館，才會逃脫被拆解的命運。
章程能理解他的感受，因為他一輩子就設計了幾條保姆船。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些保姆船就是他生命的延續。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霍爾博士自信心一下子膨脹起來，突然問道：“章，讓我去香港NB實驗室，是不是意味著那邊會承接船舶設計業務訂單？”
“確切地說是船舶配件，”章程不想讓他太失望，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船東有這方面的需要，我們也可以提供設計服務。”
伯納德工程師可不管那么多。直言不諱地說道：“博士，香港是世界航運中心，那里不需要保姆船，只需要萬噸巨輪。”
“不就是模塊化設計，模塊化建造嗎？”霍爾博士不樂意了，振振有詞地說道：“以前沒設計過是沒機會，既然現在有機會我們為什么不試試？”
船體最沒技術含量。別看國內后世每年建造多少多少噸位的船，可舾裝時國產設備裝船率不到40，其它全部需要進口。而日本、韓國船用設備種類齊全、數量繁多，能達到98和85。
香港那么多船東，那么多船舶配件貿易商，有銷路、有資金。為什么不能像新加坡一樣把海工發展起來？
想到包括海龍公司在內的幾十家香港船舶配件經銷商，已經表示出向上游發展的意愿。NB工業制造上動力項目，蒸汽輪機都能造，船用柴油機更不在話下。NB電器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大規模生產船用電器，并獲得一系列船級社認證。
章程眼前一亮，開口道：“或許我們真可以試試，先搞一個設計室。有業務就接，沒業務那我們就組建一個NB重工，直接承接大型船舶建造業務。”
“章，你真是太明智了。”
霍爾博士樂得心花怒放，摘下脖子里的相機說：“可以接香港的業務，可以接中東的業務，還可以接德國的業務。造船廠投入又不多，章。相信我，你會賺大錢的。”
造船業太容易受經濟環境影響，建造周期又那么長，一旦遇到金融風波或金融危機，很多船東就拿不出足夠的資金履行合同。
章程可沒指望造船能給自己賺多少錢，更沒想過建一個規模有多大的造船廠。之所以接受他的提議，完全是想讓NB電氣作為龍頭。帶動包括NB工業制造和NB電器在內的更多關聯企業發展。
此外還可以利用造船廠的技術和設備發展風電，比如制造風電塔筒，比如建造海上風電安裝船。
正展望未來，伯納德工程師突然從包里掏出一疊文件。得意洋洋地說道：“章，這是NB工程師協會章程和申請表格，如果沒意見就填一下申請，成為我們的會員。哦……非常抱歉，未經允許是不應該用公司品牌的，可我們需要公司的好名聲。”
又整出一個協會，章程已經見怪不怪了，接過協會章程和申請表格笑問道：“協會名稱和公司名聲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
伯納德工程師指著文件解釋道：“沒去過科威特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科威特人會坐在有空調的辦公室里重建他們的家園。他們不僅需要工人，還需要技術人員，需要工程師，碼頭、電廠、水廠、油田……只要有機械和電氣設備的地方都需要。
所以我們就幫了一點點忙，介紹了一些朋友。可他們總是喋喋不休地問來自哪里的，之前都干過什么，盡管說了他們都不懂。章，你知道的，我們有自己的工作，我們很忙，沒那么多時間跟他們解釋，于是就告訴他們介紹去的朋友都來自NB工程師協會。”
“他們怎么說？”
“他們非常歡迎，連給出的待遇比其它國家工程師都高。”
章程反應過來，禁不住問：“那你們一共介紹了多少個？”
不等伯納德工程師開口，埃布爾達工程師便不假思索地回道：“截止我們出發前，共介紹了4783個。”
“這么多？”
伯納德工程師被問得很不好意思，放下酒杯支支吾吾地說：“科威特給出的薪酬比西德高，而東德又有很多人沒工作，所以一個介紹一個，不知不覺就這么多了。”
整個一“此地錢多、人傻、快來”的翻版，章程差點爆笑出來，一邊拿起筆填表格，一邊打趣道：“二位，既然你們未經允許就打著公司旗號幫人找工作，那就別指望我繳納會費。”
埃布爾達工程師豈能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也打趣道：“可你填了表格，而且對協會章程又沒提出任何疑義。”
“好吧，每年100美元。這筆費用我還承擔得起。”
見他裝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樣子，霍爾博士忍不住笑道：“我親愛的小資本家，要知道這可是4000多位拿高薪的工程師，他們會坐NB航空的飛機回國休假，會把薪水存進NB銀行，甚至會幫著推銷NB電氣產品，你會得到回報的。”
4000多個技術人員就是4000多個家庭。正如他所說的一樣，會給NB電氣帶來足夠回報。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放下紙筆說：“但不能光收會費不干事，既然收了人家錢，既然把人家納入NB工程師協會，那就要提供相應服務。”
“放心吧。我們有一套完善的計劃。”
埃布爾達工程師挪了挪屁股，興奮地介紹道：“這100美元中有10美元意外傷害保險，10美元互助基金，10美元用于協會正常支出，另外60美元則用作于發行協會刊物，每月一份，內容我們都想好了。電氣、機械、化工，每個會員都能看到他想看的新技術。”
有點意思，章程饒有興趣地問：“這份刊物由誰來編制？”
“柏林NB實驗室，28萬美元經費我們已經給克林斯曼博士打過去了，他對此非常感興趣，甚至提議NB工業制造、NB儀表和NB電機的工程師也加入。”
這不僅是一個與“克林斯曼的朋友們”協會別無二致的人才庫，還是一個技術交流平臺。
章程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沉吟道：“歐洲區、美洲區和非洲區的技術人員都要加入。都是NB工程師協會的當然會員。鑒于各地工資標準不一，所以他們的會費全部由集團承擔。協會刊物由柏林NB實驗室和香港NB實驗室共同編制，德文版、英文版和中文版都要有，而且要對專業進行分類，搞就把它搞好點。”
協會壯大是好事，作為協會的締造者，伯納德工程師當然不會有意見。可想了想之后還是搖頭道：“這么一來協會理事長就要重新推選，我們對他們不了解，他們對我們也不了解。更重要的是四大區公司技術人員數量相差懸殊，很難做到公平公正。”
搞技術的就是死腦筋。不會變通。
章程敲了敲小桌子，若無其事地笑道：“先生們，這很容易解決。按各分區公司會員數量決定協會理事席位，然后由各分區會員選出各分區理事，再由所有理事共同選出理事長。”
霍爾博士不是協會會員，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感興趣，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一錘定音地說道：“這個主意不錯，就這么定了，又不是議會選舉。”
他不當回事，不等于其他人不當回事。
第一次組建協會、第一次擔任理事長的伯納德工程師，拿起紙筆自言自語地說：“那我得修改下協會章程，下飛機后還要打幾個電話征求理事們的意見。”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眾人才注意到大半年沒喝酒的赫茲船長，早已喝得爛醉如泥，正躺在一邊呼呼大睡。
伯納德工程師和埃布爾達工程師忙著研究他們的協會新章程，霍爾博士終于可以不受打擾地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章，蘇聯是不是要垮臺了？”
章程很是意外：“博士，您怎么會這么問？
“因為有跡可循啊，你來東德沒幾天，統一社會黨政府垮臺了。現在又要去蘇聯，這不是意味著蘇聯GCD政府也要垮臺嗎？”
章程被搞的哭笑不得，連連搖頭道：“博士，統一社會黨政府垮臺可不關我的事。”
“我沒說關你的事，我只是想知道蘇聯是不是快完蛋了。”
“這一點全世界都知道。”
章程頓了頓，不無感慨地說：“四個月前，立陶宛宣布；三個月前，格魯吉亞宣布；兩個月前，拉脫維亞議會宣布開始恢復進程；緊接著，俄羅斯發表主權宣言，并聲稱境內俄羅斯法律地位高于蘇聯法律；韃靼斯坦、車臣和西伯利亞更不用說了，您想想，沒了加盟共和國的蘇聯還能被稱之為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嗎？”
想到那么多東歐GCD政府一個接一個垮臺，霍爾博士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它堅持不了多久，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他在蘇聯留過學，連博士學位都是烏克蘭馬卡洛夫國立造船大學授予的，又在社會主義紅旗下生活了大半輩子，章程能理解他的感受，于是低聲問：“博士，想不想再去感受下社會主義的氣氛？”
“可以嗎？”
“當然可以，克林斯曼博士和馬庫斯博士他們都去，甚至為此注冊了一個旅行社。”
“那把我也算上。”
霍爾博士想了想，接著說道：“不過我想去烏克蘭，而不是莫斯科。那里有很多老朋友，聽說他們過得并不如意，我想去看看他們，看能不能做點什么。”
他那些朋友是連航母都能造出來的專家，既然決定組建NB重工，章程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一語雙關地笑道：“博士，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組建一個30人的船舶設計和建造團隊，只要他們愿意去香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