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人員忙著干活兒，財務人員忙著算賬。
第三天一早，隨同第三批人員趕赴東的財務總監王秉存，就拿著一份材料興沖沖地敲開艙門。
“章工，穆罕默德恪守承諾，第一筆設備款和勞務費共1526.67萬美元，已于香港時間昨天下午3點到賬。另外還有一筆483萬美元的預付款，除了NB工業制造和國內幾家電建公司的那242萬美元勞務費，其余款項均已分配到各公司用于下個月的原材料采購。”
自恃在國外尚有1000億美元資產的科威特政府公開聲稱：“在重建方面，我們只在乎時間和速度，而不是金錢！”
科威特重建委員會和科威特國家電力公司很好的履行了這一承諾。
前天通電后便連夜組織財務人員結算，工程是由穆罕默德電力安裝公司總承包的，錢自然要先打到他帳上。沒想到他們效率這么高，錢一到賬便把NB電氣的支付了。
章程滿意的點點頭，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衣服，一邊好奇地問：“有沒有算利潤？”
“早算過，”王秉存興奮不已地笑道：“凈利潤327萬美元，之前的投資全回來了，而且還沒把納素夫的設備采購和勞務費算進去。”
八天時間，幾乎把臨時工廠事先加工的高低壓開關柜和變壓器都搬空了，賺這點錢完全是意料之的事。
章程略作沉思了片刻，回頭道：“納素夫需要重點扶持，等大規模重建正式展開，他的出貨量必然會超過電網和電廠工程。等會兒你再去跟他談談，看還需要哪方面的幫助。”
“好的。我現在就去。”
他前腳剛走，海克少校后腳便進來匯報道：“章先生，埃米爾一行已于半小時前抵達白楊宮（科威特王宮），這會兒正在召開新聞發布會。美國、英國、沙特和埃及等國的駐科威特外交官也相繼重返各自使領館。迄今為止，仍沒有德國方面的消息。”
死板的德國人。總是瞻前顧后。
章程暗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問：“丹尼爾總裁有沒有消息？”
“暫時沒有，或許在路上。”
海克少校頓了頓，接著匯報道：“在機場值守的同事傳來消息，早上共降落十四架客機和三架大型運輸機，從運輸機上卸下來的設備看。應該是您一直非常關注的美國消防公司‘紅色阿代爾’的先頭人員。”
該來的總會來，只是早與晚的問題。
章程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來了好，他們不來怎么定價？只有等他們把價格敲定下來，我們才能展開行動。”
商人們的嗅覺永遠比政治家靈敏，埃米爾一回來。各國公司的代表便蜂擁而至。還沒到午，科威特重建委員會、國家石油公司和國家電力公司大廳里便擠滿了人。
有太多事情需要做，哪有時間接待他們？
荷蘭NBB代表提雅斯多吃了個閉門羹，轉而回頭去尋找之前的代理商，然而走進納素夫的公司一看，大廳里展示的樣品標簽上少個B。清一色的都是NB電氣產品，不僅沒NBB。連死對頭東門的都沒有。
提雅斯多一臉的不可思議，指著一臺33千伏300容量的油浸式變壓器問：“納素夫先生，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剛完成白楊宮的低壓線路搶修，石油公司那邊催得很急，這幾天賺錢賺到手抽筋的納素夫可沒時間搭理他，一邊往門外匆匆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提雅斯多先生，我想您來晚了，抱歉，我真沒時間接待您。有什么事跟我的秘書說。”
作為東地區業務主管，提雅斯多豈能不知道要求退還預付款的事，給雙方的合作留下了芥蒂，急忙道：“等等，納素夫先生。請稍等，請給我五分鐘時間解釋。”
納素夫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無嘲諷地笑道：“跟我的秘書解釋吧，希望我回來之前您能解釋清楚。”說完之后，毫不猶豫發動引擎，一溜煙地消失在街口。
秘書也是一個科威特人，名字也叫穆罕默德，態度也不那么和善。
“提雅斯多先生，您回去吧，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更不要影響我們工作，看見沒有，我很忙，非常忙，沒時間聽您解釋。”
他的確非常忙，剛用對講機要求供應商再提供一批低壓電器，又忙著指揮幾個埃及工人把倉庫里的貨搬出來裝車。令提雅斯多倍感意外的是，他們還承攬電力安裝工程，手下甚至不止一支施工隊伍。
穆罕默德一臉的不耐煩，提雅斯多沒處可去，只能厚著臉皮陪笑，一邊主動幫他搬貨，一邊旁敲側擊地問：“穆罕默德先生，NB電氣的供貨速度怎么這么快？”
“快嗎？”穆罕默德給了他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提雅斯多先生，您往前走1300米，然后左拐，看看那座變電站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
來時真沒注意到，提雅斯多不想錯過任何收集商情的機會，搬完最后一箱低壓電器，急忙跑到剛通電運行的2號132千伏變電站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三臺兩萬容量的主變嗡嗡作響，密密麻麻的高壓電纜接得規矩，除了三臺主變是舊的之外，其它設備全是新的，全是NB電氣制造，連值守的工作人員都穿著NB電氣工作服。
這里屬于重要設施，科威特士兵荷槍實彈把守，未經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萬般無奈之下，他想出一個笨辦法，順著33千伏線路繼續往前走。一臺NB電氣的33千伏變壓器，又是一臺NB電氣的33千伏變壓器，連電線電纜和控制柜都是NB電氣制造。
提雅斯多越走心越涼，急忙掏出兩百美元，找了一輛車，火急火燎地再次返回國家電力公司，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公司的業務人員總會受到一些優待，考慮到接下來的重建工程需要一點競爭，至少在價格上能有個參考，電力公司一位主管最終還是接待了他。
“這些都是沙特穆罕默德電力安裝公司和他的合作伙伴NB電氣在八天時間里完成的，無論工程質量還是施工速度，我們都非常滿意。所以決定把多哈西電廠和佐爾南電廠的修復工程交給他們，作為設備提供商，您或許可以與他們聯系聯系。”
在這兩年的電氣電工展上，幾乎都能看到NB電氣的展位。
提雅斯多知道NB電氣有能力生產主變，只是不清楚質量怎么樣，想到接下來要與那個不起眼的對手競爭，鬼使神差地問道：“比沙拉先生，據我所知NB電氣在高壓上并沒有多少安全運行的業績，貴國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草率？”
比沙拉最看不起那些為獲取訂單而詆毀競爭對手的業務人員，指著辦公桌邊的插座，一臉嚴肅地說：“提雅斯多先生，正是這個草率的決定，讓主城區在八天里恢復了電力供應。而且還是在舒威赫電廠嚴重受損的前提之下。三十多公里高壓線路，一個開關站、四個132千伏和十二個33千伏變電站，貴公司能做到這一點嗎？”
這個問題真把提雅斯多問住了，想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苦笑道：“我想我們做不到，畢竟我們只是設備提供商，而不是工程承包商。”
“可我們現在不僅僅需要設備，還需要速度和質量都能夠保證的施工方。”
“沙特承包商的實力的確非常強，真希望能像NB電氣一樣與他們進行合作。”
作為科威特國家電力公司的代表，比沙拉這些天來一直在跟搶修隊伍打交道，對穆罕默德電力安裝公司和NB電氣的關系再清楚不過。考慮到重建需要的是速度，而穆罕默德電力安裝公司和NB電氣的潛力已經發揮到極限，比沙拉提醒道：“提雅斯多先生，我深知貴公司的實力，但對貴公司的決心卻深表懷疑。”
“您能不能說具體點？”
“您去工地看看就知道了，總之在合作這一問題上，我建議您重新找一家具有同樣的實力的承包商。否則接下來的電網重建工程，貴公司很可能會被排除在外。”
幾百臺工程車輛，幾千人的施工隊伍，源源不斷的后勤補給……NBB實力再強也只是一家電力設備制造企業，一時間去哪兒找一個像穆罕默德這樣有沙特國家電力公司全力支持的承包商？
科威特需要速度，穆罕默德電力安裝公司和NB電氣很好的詮釋了什么是速度，坐科威特國家電力公司的車去幾個工地轉了一圈，提雅斯多才意識到想獲得科威特重建訂單有多么難。
相比之下，有山姆大叔撐腰的美國CE公司代表則顯示出什么叫牛。根本不談什么速度，直接要求承攬另外三座電廠的重建工程。
面對沙特承包商與NB電氣聯合體的人海戰術，以及美國CE的蠻橫無理，NBB代表只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姍姍來遲的東門代表同樣什么都沒撈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NB電氣歐洲區總裁丹尼爾身上，看能不能獲取一份蒸汽輪機的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