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審委員會成員主要來自高校和研究機構的高層科學家，其中60來自國外。他們閱讀研究機構的狀態報告，聽取匯報，進行大約兩天的實地考察，最后給出評價意見……
狀態報告由研究活動、管理與對外關系三方面構成。其中，研究活動的內容包括研究理念與戰略、重點研究領域布局、青年科學家與客座科學家以及和國內外研究機構的聯系；管理方面包括預算、第三方經費、人員結構、設備與工作環境安排；
對外關系包括在高校的教學活動，任職、獲獎與學術頭銜，與工商界、政界及社會的聯系，特別的事件及科普等。狀態報告為德文英文雙語，長度在100600頁之間……”
為確保德國制造始終處于領先地位，德國zhèngfǔ在研發上很舍得投入，研發經費占國民生產總值近2，其比例比中費還要高。
相對于整個研發投入而言，實驗室向聯邦zhèngfǔ科研部和州zhèngfǔ申請的1500馬克經費實在是九牛一毛。
然而，明年還想爭取到這兩筆撥款并不容易。
且不說柏林NB實驗室本就是西德研究機構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他們能夠一碗水端平，不帶任何歧視，也要符合所有評審標準。
這一點，沒有絲毫討價還價余地。
光去年，聯邦zhèngfǔ科研部和三大學會，就在既正經又古板的評審委員會專家們建議下，先后關閉6個研究所，另有3個被調整了研究方向。
能不能順利通過評審，關系著柏林NB實驗室的生死存亡。
剛跟克林斯曼博士談完抽調人手去中東的事，學術委員會主任馬庫斯博士，學術委員會成員克里斯蒂安博士和弗雷德里克博士等人就聞訊而至，討論起第一次接受評審的準備情況。
這是生存之戰，也是榮譽之戰。
馬庫斯博士神情嚴峻，長方形臉上戴著一副黑寬邊眼鏡，兩只不大的眼睛在鏡片后邊閃著亮光。克里斯蒂安博士面孔白里帶黃，瘦得叫人擔心，好象大病新愈的樣子，但是精神很好，沒有一點頹唐。
弗雷德里克博士高高的個兒，金色的頭發自然卷曲，白凈的方臉上嵌著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一雙鼻孔顯得特別大。
“理念與戰略早已確定，就是現在正做的環境保護與清潔能源和新能源，有關于這方面的評審，我們有足夠信心通過。”
說到這里，馬庫斯博士很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章，我親愛的小資本家，或許你還沒來得及去垃圾焚燒廠工地。在香港同行協助下，我們用計算機仿真技術對溫度、滯留時間和充分攪拌這三個焚燒環節進行了徹底改進。通過燃燒空氣二次注入，人工智能高度控制等一系列方式，提高發電效率、降低污染排放，尤其在二惡英物質排放上，我們能把它降低到前所未有的水平。”
克里斯蒂安博士放下紙筆補充道：“比rì本松信的設計標準低27，低于西德標準28。不過，這一切要建立在分揀環節一絲不茍的基礎之上。”
時代在發展，技術在進步，這一點章程并不感到奇怪。
就像后世的rì本福島核電站，雖然出了事故，但不等于rì本核電技術不行。只是由于其投資巨大，建成之后很難對其進行升級改造。
后建的肯定比先建的先進，這是歷史發展的自然規律。也只有在后世的中國才會有那些令人深惡痛絕的豆腐渣工程。偷工減料，新建的沒幾十年前建的結實，使用沒幾年就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問題。
章程沉思了片刻，抬頭問：“克里斯蒂安博士，改進中的從屬專利有多少？”
“六十三項，”克里斯蒂安博士笑了笑，不無得意說道：“此外還有四十三項我們自己的實用發明專利，不過大多集中在分揀環節。”
“分揀環節？”
“是的。”
馬庫斯博士接過話茬，耐心地解釋道：“對混合生活垃圾進行分類，原則上并沒有什么新意。但我們還是想在機械生物處理方面進行一些前瞻性研究，借助近年來計算機運算能力大幅提升，通過機械技術改進，近紅外線技術應用，開發了一套相對精確的材料識別系統。”
既能滿足評審需要，又能提高柏林NB垃圾焚燒廠的技術含量。
章程滿意到極點，不禁笑道：“先生們，我想我們的第一個電廠投產之后，就可以考慮承接或投資第二個和第三個電廠啦。”
“這一點毫無疑問。”
沒有什么比搞出西德同行沒搞出來的技術更令人興奮的事了，克林斯曼博士等人一個個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們準備的很充足，諸如人員結構、設備與工作環境安排，對外關系包括在高校的教學活動，任職、獲獎與學術頭銜，與工商界、政界及社會的聯系等方面，幾乎能夠滿足評審委員會所有要求。
60分萬歲，雖然總體水平與西德同行還有很大差距，但畢竟邁出了第一步。
生存沒多大問題，章程終于松下口氣，正準備說點什么，克林斯曼博士回過頭來，yù言又止地說道：“章，我知道公司資金不是很充裕，但我還是想請你考慮一下，能否把這座工廠留下。”
“把托馬斯.閔采爾機械廠留下來？”
“是的，它非常有價值。”
克林斯曼博士用近乎哀求地語氣說：“章，要知道rì本人只提供了圖紙，垃圾焚燒爐等主要設備都是在這里生產的，這里的設備和工人給你省了一大筆錢！何況他們還可以提供售后服務，能夠自食其力，所需要的僅僅是一兩百萬馬克。”
正如他所說，除了外購的發電機組、電線電纜，以及從中國工廠和越南工廠采購的工業電器、高低壓開關柜和電力變壓器，電廠的機械設備都是在這里加工生產的，的確為公司省了一大筆支出。
一兩百萬馬克不是什么大數字，拆東墻補西墻應該沒多大問題，關鍵是NB電氣是一家致力于提供電力技術及服務的企業，隔行如隔山，除了必要的發電機組之外，從未考慮過機械設備制造。
章程猶豫不決，克林斯曼博士接著說道：“章，他們大多是借用工，工資待遇比西德低30，仍無怨無悔，干得熱火朝天。我的朋友協會就是一個人才資源庫，需要什么樣的人就能找到什么樣的人。而你需要什么樣的生產設備，他們就能給你造出什么樣的設備。求你了，給他們一個機會。”
想到無論之前的東德，還是現在的聯邦德國，都是典型的工匠國家，工匠文化深入骨髓，幾乎所有人都以有一技之長為榮。章程意識到如果把這個工廠買下，留下這些借用工，不僅能給兩年后的大規模投資省一大筆設備采購經費，還能給未來的大型發動機組項目積累一些制造經驗，于是問道：“博士，到底是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克林斯曼博士欣喜若狂，急忙道：“章，你或許還不知道，托管局最近推出一個新方案，擇優選定有能力和意愿的公司以受托方式接管工廠，原則上可以不投入資金，僅憑經營能力、新技術持有經營股份。托管局在公司扮演‘沉默的股東’。等重組后的新公司經營成功，托管局再把其所持股份轉移給東德民眾持股的投資基金。我所說的一兩百萬是用于生產設備改造，事實上你一分錢都不用花。”
西德公司對東德企業沒興趣，托管局的重組方案就是半買半送。
章程樂了，回頭笑問道：“總裁先生，你怎么看？”
這件事克林斯曼博士說過無數次，考慮到產權存在一系列麻煩，丹尼爾根本沒有考慮，見眾人齊刷刷地朝自己看來，干脆直言不諱地說：“先生們，天知道將來股權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我個人認為受托這家工廠具有很大風險，盡管它的確給我們省了一大筆采購預算。”
這里已經成了“克林斯曼的朋友協會”大本營，NB電氣不把工廠從托管局手里接過來，就會有其它公司接手，沒場地、沒設備、沒工人，到時候怎么繼續承接“升級改造研發項目”訂單？
作為柏林NB實驗室學術委員會主任，作為“克林斯曼的朋友協會”的發起人之一，馬庫斯博士豈能看著實驗室關門，豈能看著協會散伙，立馬接過話茬：“總裁先生，別忘了根據‘歸還法案’，工人們還持有30股權。如果您真需要，我可以動員他們全拿出來。”
馬庫斯博士并沒有開玩笑，在涉及原東德國有資產產權歸屬這個關系到所有東德民眾的重大利益問題上，東德民眾甚少關注，他們關注的焦點都在諸如托兒所和墮胎等雞毛蒜皮的小問題。
對他們而言，與其持有一部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收益，甚至永遠都不可能有收益的股份，還不如拿出來換取一份實實在在的工作。
想到人才是公司的寶貴財富，只要有人在，就算股權發生變化也沒什么。反正品牌是授權的，銷售渠道是自己的，大不了重建一個工廠。
章程終于下定決心，毅然說道：“既然他們能夠自食其力，那就爭取把工廠受托過來。按照相關法律成立董事會、監事會和工會，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至于一兩百萬的改造資金我沒有，但我可以給工廠一批設備采購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