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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苦大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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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程不太喜歡進交易會場館,因為實在沒什么看頭。

  除了幾家軍工企業的產品有點技術含量外,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紡織品和手工藝品。

  加之國家施行對外貿易承包經營責任制,地方政府、外貿專業總公司和工貿總公司向中央承包出口收匯、上交外匯和經濟效益指標。參展主體不是生產廠家,而是各省、市、縣級對外貿易經濟委員會下屬的外貿公司。

  生產的不管銷售,銷售的不管生產,利潤幾乎都被外貿公司拿走了,以至于規模大的企業或許會派幾個人來,規模一般的企業干脆連來都不來。

  陳正淮所說的帶幾個廠來參展,事實上也只是帶來了幾個廠的產品。

  近百匹花色各異的棉布掛滿整個展位,沒有企業宣傳,沒有精美包裝,乍一看跟后世農村集市上的布攤沒什么區別。好在布匹上還掛著幾個英文標簽,外貿人員脖子上也沒像布販們一樣纏著根皮尺。

  另外,這一屆交易會的安排也有很大問題,把展位分給各省,省里再分配給各市,沒有統一規劃。屁股大的地方什么東西都有,紡織品放在機電產品旁邊,工業產品跟工藝品合用一個展位,想采購的找不到,想外銷的銷不出去,整個一超級雜貨攤。

  “問題不是很大。”

  章程環顧了下四周,胸有成竹地說道:“李叔,給我二舅打個電話,讓他放下手上的事趕快做一個展臺。另外把這里的情況跟企劃部謝總監介紹下,麻煩他以最快速度拿出一套方案,等下午閉館后過來幫陳叔重新布置下展位,來個改頭換面,明天應該會有效果。”

  “是不是再跟我們的人打個招呼?”

  “打個招呼也好,反正是帶外商溜圈,往哪兒溜都一個樣。”

  陳正淮倍感意外,一臉疑惑地問:“三兒,你們公司也有人在這里?”

  章程指著遠處陪同外商的一個志愿者,不無得意地笑道:“陳叔,您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看到那個佩綬帶的眼鏡沒有?他就是我們同事,事實上展館里三分之一的義工都是我們同事,另外三分之二是我們同事的朋友。”

  陳正淮這才恍然大悟,頓時哈哈大笑道:“難怪丁愛國說找你們就行,感情你們早把臥底派到外商身邊了。”

  “什么臥底?”章程臉色一正,煞有介事地說:“我們是在為社會提供公益服務,市團委組織的,現在叫義工聯,連中央電視臺都報道了,意義大著呢!”

  “我才不管你意義大不大,只管往我這兒拉外賓就行,好啦……現在終于可以松口氣,保琳,你跟小慧多少年沒見,你們姐妹該去哪就去哪兒。三兒,曉山,小胡,耽誤你們一上午了,你們也回去忙你們的事,我就在這兒盯著,等下午閉館時再給你們打電話。”

  陳正淮說一不二,現在也不是客氣的時候,章程微微點了下頭:“那我們先走了,下午李叔會來接您,晚上我姐夫還要給您接風。”

  “走吧走吧,下午的事下午再說。”

  車上少坐一個人,去丹頂鶴賓館的路上寬松很多。不過陳正淮不在身邊,陳寶琳的話又多了起來。

  從小時候說到現在,從章程第一次跟母親去部隊探親時穿開襠褲說到丁文明偷西瓜,一件件一樁樁,有鼻子有眼。久別重逢,章慧也很激動,聊得熱火朝天,連小嘉輝都不管了,從展館出來后都是胡美琪抱著。

  “保琳,你不是還沒畢業嗎?”

  “最后一年實習,明年七月份去拿畢業證,要不我哪能跟我爸一起來找你?”

  沒上過大學的人,對大學總是那么向往,章慧接著問道:“紡織工學院,到底是學什么的?”

  中國人取名字似乎總喜歡跟政治沾點邊,建國初期,全國人民都投入進社會主義建設,各行各業的人們勞動熱情高漲,以至于把那種熱情延伸到了剛出生的孩子身上。于是,建中、建華、建新、建國、建和、建軍……一個個帶有建設祖國含義的紅色名字冒了出來。有的名字涵蓋面更大,叫建設或者干脆單名一個建字。

  不過,有的姓與這些紅色名字聯系在一起,就會成為被人議論的把柄。

  如果姓白,還敢取名建國,那在WG期間就會有大麻煩!絕對會有人指責他的家長有意反對祖國建設,因為他姓名的寓意是“白白建設國家”;尤其姓賈的人要特別注意,賈與“假”是同音,真要是叫“假建國”或者“假建軍”那麻煩更大。

  甚至每個政治階段,都有相應的紅色名字。尤其WG時期,人們給孩子取名往往喜歡跟黨和國家領導人帶點關系。

  陳寶琳是雙胞胎,還是雙胞胎中的極品……龍鳳胎!

  有個比她大幾十分鐘的哥哥,只能屈居老二,而她倆出生時正值WG,林副統帥紅極一時,陳正淮就給他倆分別取名為“保東”、“保林”,意為“保衛偉大領袖毛Z席和保衛敬愛的林副統帥”。

  當時感覺挺好聽,寓意也好,沒想到后來林副統帥出事了,又趕緊地去給她改名字,變成了現在的陳保琳。章援朝生前沒少因為這事笑話陳正淮,誰讓他連個名字都不會取,轉了一圈還用自己家二丫頭名字中的“琳”字。

  想到她名字的典故,再想到她上的大學,章程忍不住打趣道:“琳姐,你上紡織工……學院,我真搞不明白了,紡織工還有個專門的學院?”

  學校名字是不咋地,常常被人誤會,陳保琳急了,只能再一次強調道:“聽清楚了,是紡織……工學院,不是紡織工……學院!”

  “有區別嗎?”

  陳寶琳像只天鵝般執拗地高仰起頭,氣呼呼地說:“當然有,紡織工哪有什么學院?我上得是紡織……工學院,學得是外貿,正兒八經的大專院校。”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這幾天別想安生,章程強忍著笑,又問道:“比我二姐還厲害?”

  “這個……這個……這個當然不好比,她本科我大專,怎么比啊,總之比你強就行了。”

  章慧差點爆笑出來,連忙岔開話題:“小琳,別理她,跟姐說說,好不容易來趟南方想去哪兒玩?”

  “去特區啊,這還用問。”

  有仇不報非君子,更何況不能把她當普通女孩子對待,章程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冷不丁說道:“去特區沒問題,關鍵是你有沒有帶特區通行證。”

  “去特區還要通行證?”陳寶琳傻眼了,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當然要了,那里是邊境,過條河就是香港,沒通行證邊防檢查站能讓你過?”

  “章程,別逗小琳了。”

  看著陳寶琳那急切的樣子,胡美琪解釋道:“去特區是要辦通行證,不過通行證咱們有得是,等會去拍張立等可取的快照,往空白通行證上一貼就是了。”

  “還是嫂子疼我,不像你小子沒良心,小時候白帶你了。”

  “帶,你帶得真好!”

  章程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說:“跟我媽說得可好聽呢,‘吳阿姨,您盡管安心養病,三兒交給我,我一定會像自己弟弟一樣照顧他’。可你是怎么照顧的,一到你家就把我往屋里一鎖,光顧著自己玩,一關一整天,連飯都不給送!要不是陳叔下班早,我非得被你餓死不可。”

  提起小時候的糗事,陳寶琳很不好意思,悻悻地說:“我那天真有事,后來不是帶你去服務社買糖了嗎?”

  “是啊,買完糖后又遇上一同學,居然讓我自己回去。大姐,我那時才五歲,剛到部隊還沒四天,連普通話都聽不懂,東南西北更不知道,你讓我去哪兒?嚇得我在服務社門口哭了半天。”

  眼前這丫頭不靠譜兒的事還有很多很多,弟弟在她手里吃的虧簡直罄竹難書,章慧知根知底,生怕他倆鬧僵,急忙道:“三兒,把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翻出來有意思嗎?再說那時候都小,小琳自己還顧不過來呢,哪顧得上你?”

  章程瞄了陳寶琳一眼,嘿嘿笑道:“姐,你誤會了,我們是在敘舊。”

  令章家姐弟倆倍感意外的是,陳寶琳非但沒表現出哪怕一絲歉疚,還振振有詞地說:“三兒,是不是還想再向小慧姐告一次我打你的狀?告訴你,打是疼罵是愛,我打你罵你是愛護你,別好心錯當驢肝肺。再說你受那點委屈算什么,等會見著小布丁,看他敢不敢在我面前冒個泡?”

  小布丁是丁文明小時候的綽號,想到自己才被欺負一個月,丁文明卻被她欺負了近十年,章程一下子平衡了許多,連連點頭道:“對對對,琳姐,您說得太對了!文明哥脫離組織這么多年,很有必要接受下再教育。我和李叔還有事要去忙,接下來就由他來陪同您。”

  陳寶琳想了想,冒出句:“他有錢嗎?”

  “他現在是香港NB電氣(中國)有限公司電子事業部總經理,專門生產銷售收音機和錄音機,您說他有沒有錢?”

  “那他有汽車嗎?”

  “有,堂堂的總經理哪能沒汽車。”

  在紡織工學院過了三年苦日子,來就是禍害他們這幫小弟的,陳寶琳得意地竊笑道:“既然有錢有汽車,那就讓他陪本姑娘玩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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