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關插座面板既不是什么快速消費品，也不像大哥大和尋呼機那么吸引人，家里不搞裝修幾乎不會去過問，所以8月8日8時8分的在東城國際的推介活動乏善可陳。
之所以搞完全是圖個吉利，不僅香港如此，特區也同樣如此。不管大樓動工還是商場開業，總要選個吉利的日子和吉利的時間。
相比之下，電器代理商和建材商對NB電氣的新產品則更感興趣。上架兩天便紛紛取消西班牙西盟、德國東門子和日本松信的訂單，轉而選擇NB電氣作為新的供應商。
在同等價格下有奔馳誰也不會再去選擇桑塔納，意料之中的事，一炮打響的香港總部并沒有舉行任何慶祝活動，而是為即將展開的國外推廣做各種準備。
“安妮，下午茶來了，主管讓我來叫你。”
陳安妮是香港公司的財務，負責全港所有商場和代理商的往來賬目。相比三樓實驗室的工程師，以及二樓那些有單獨辦公室的商務部精英，陳安妮這些在一樓大堂和左側辦公區的員工是薪水最低干活兒最累的，名副其實的最底層。
盤點了半天流水賬，陳安妮頭暈腦脹，不禁伸了個懶腰，如釋重負地笑道：“感謝上帝，終于可以歇會兒了。”
看著她那副慵懶的樣子，總臺接待梁寶兒調侃道：“別發騷了，小心被老板娘看見。”
“你才發騷呢，穿這么露。”
“人家本來就是花瓶嘛，”梁寶兒故意挺了下胸，吃吃笑道：“現在經濟這么不景氣，念書又沒你多，不打扮漂亮點釣個金龜婿，將來日子怎么過。”
陳安妮摟著她的胳膊，邊走邊打趣道：“要不我們去二樓喝下午茶，那里王老五多，說不準會被誰看上。”
一樓有茶水間，只是倉庫占用太多地方，要比二樓小一半，裝修也沒二樓豪華，梁寶兒去過不是一次兩次，不無挑釁地笑道：“只要你敢去，我奉陪。”
“去就去，誰怕誰啊。”
寬敞明亮的二樓才是NB電氣股份有限公司真正的總部，電梯口左側是一間大會議室，右側是一個裝飾典雅，充滿歐洲情調的會客室。再往前走分別是商務部總經理、海外部總經理、財務總監、企劃總監、人力資源總監以及首席設計師辦公室，一間挨一間，裝飾風格各不相同。
未來的海外分公司經理沒有自己的辦公室，都在老總們對面的商務中心格子間里，同樣是格子間，無論辦公家具還是裝飾都要比樓下高一個檔次。董事長辦公室在最里側，斜對著茶水間，拉開百葉窗就能看到外面的一舉一動。
來晚了，茶水間里的兩張桌子周圍已經坐滿人，陳安妮正準備跟相對熟悉的商務部同事打招呼，就聽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同事神秘兮兮地說：“在我們公司最不能得罪的不是董事長，也不是老板娘，而是董事長的小舅子章工。”
一個眼鏡好奇地問：“為什么？”
“因為他是我們未來的老板！大家都知道，我們通關部整天跟內地打交道，那邊的同事告訴我董事長對經營公司沒興趣，就想著等公司走上正軌后帶老板娘和小老板去環游世界，所以才不遺余力的培養小舅子，不管什么事都要帶著他，好讓他盡快上手。”
“可他還沒二十歲，又沒上過大學。”
“這么大公司交給他也太兒戲了。”
“你們知道什么，知道我們公司專利的所有人是誰嗎，就是董事長的小舅子！據說連顧大亨都夸他是小發明家，小愛迪生。沒見從內地來的那幾位都對他言聽計從嗎？剛開始我也不知道，直到上次送剛入關的PC料去香江工廠，才知道他是我們公司研發中心的首席工程師。”
眾人頓時傻眼了，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個總笑瞇瞇的大男孩會是未來的老板。
“這么厲害？”
“比這還厲害，總之我們小心點。”
一個男同事感嘆道：“年紀輕輕就能當老板，我們的書真白念了。”
眼鏡放下咖啡杯，搖頭苦笑道：“當不當老板跟念書沒關系，顧大亨、李超人，香港那么多富豪，有幾個上過大學的？”
“是啊，有志不在年高，更何況人家命好。”
正說著，董事長秘書突然推開玻璃門，笑吟吟地說道：“陳安妮，董事長和章工請你過去一趟，還以為你在樓下呢，原來躲在這。”
“找我？”陳安妮大吃一驚，差點把杯子扔掉。
“別擔心，是好事。”
走進辦公室才發現不僅董事長和章程在，內地來的商務部總經理陳浩和海外部總經理丹尼爾也在。茶幾上放著一堆簡歷，最上面那份居然是自己的。
“請坐。”
正如通關部同事所說的一樣，章程這個董事長的小舅子真能作一半主，微笑著示意她坐下，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陳小姐，簡歷上顯示你有在韓國工作的經歷，能否告訴我韓語程度怎么樣，能否跟韓國人正常交流？”
陳安妮忐忑不安地回道：“日常交流沒問題，專業術語不行。”
“簡歷上還顯示你去韓國前曾在一家地產公司做過房產經紀，有沒有考慮過做回本行？”
“您是指去海外部？”
“是的，”章程微笑著確認道：“李景浩經理過幾天就要去韓國設立代表處，需要一名銷售后勤協助他工作，董事長認為你比較合適，如果你能接受長期駐外，人力資源部將會給你加薪，同時回來后可以直接晉升為海外部副主管。”
對駐外人員公司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擁有駐在國國籍或具有駐在國留學經歷的海外經理，必須配一個香港籍或大陸籍銷售后勤，一中一外，能起到相互監督的作用。
駐外兩年就可以升職加薪，陳安妮當然心動，再想到年邁的母親，還是搖頭道：“太突然了，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三天夠嗎？”
“夠，足夠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董事長笑了笑，說道：“那你去忙吧，考慮好之后直接告訴丹尼爾經理。”
“是，董事長。”
她剛走出辦公室，丹尼爾就揮舞著胳膊夸張地說：“董事長先生，章，我們等不了三天！產品在香港已經上市，歐洲計劃不能再拖，必須盡快去巴塞羅那踢老西盟的屁股，現在也只有它比較好欺負。”
NB電氣推出的三大系列開關插座面板，對美國CE、日本松信和德國東門子沒有任何威脅，它們都是具有百年以上歷史的龐然大物，產業鏈幾乎覆蓋整個電氣行業，開關面板只是它們所有產品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同樣具有近百年歷史的西班牙西盟電氣則不然，雖然號稱生產低壓電器、燈具、布線等多元化產品，事實上還是以生產銷售家用開關、插座為主。銷售網絡遍及四大洲50多個國家和地區，是開關面板行業當之無愧的老大。
章程沉思了片刻，意味深長地說：“欺負老西盟很容易，就目前而言它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余地，必須老老實實坐下來跟我們談，關鍵是談之前我們要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是專利授權還是交換他們在低壓電器上的技術。”
“章，你難道沒想過收購嗎？”
丹尼爾顯然是指干脆把NB電氣賣給西盟，而不是NB電氣收購西盟。畢竟相互的實力太過懸殊，與其拼個你死我活，不如像那些歐洲小公司一樣趁機賣個好價錢。
章程不缺那幾千萬，就算缺也會用其它方法去賺，辛辛苦苦搞起來的公司豈能拱手讓人，想都沒想便搖頭道：“經理先生，我們不想賣公司，更不想讓你失業。”
“問題是他們的生產成本遠比我們高，根本不可能接受我們的專利授權。”
丹尼爾看得很透徹，西盟成本很高，接受專利授權成本會更高，因為那意味著每生產一個面板就要給NB電氣一點利潤，而NB電氣卻依然在全球市場上跟他競爭。
劉思偉點點頭，也用英語問道：“丹尼爾，那你認為他們會采取什么策略？”
“先收購，收購不成恐嚇，恐嚇不成再提價收購，如果再收購不成那很可能會耍無賴，先侵權生產銷售，再等著我們把他告上法庭，來一場曠日持久的侵權訴訟。先生們，相信我，他們有得是辦法拖，什么拙劣的手段都可能使出來，甚至會卑鄙得令人難以置信。”
章程樂了，不禁笑道：“看來我們需要組建一個律師團，陪老西盟來一場馬拉松式的侵權訴訟。”
丹尼爾搖搖頭，一臉嚴肅地說：“章，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許我們會贏得名聲，但我們絕對會失去一大筆錢，一大筆非常可觀的錢！”
“經理先生，我感覺你更像美國人，而不是一個來自法蘭克福的德國人。”
丹尼爾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忍俊不禁地笑道：“也許是香港改變了我，另外，我會把你這句話當成贊美。”
討論這么嚴肅的事，劉思偉可沒心情跟他們開玩笑，問道：“那交換低壓電器技術的可能性呢？”
“董事長先生，我查過，他們那幾十項專利早已過期，根本毫無技術可言。如果您愿意拿一顆鉆石去交換一粒沙子，那我無話可說。”
章程權衡了一番，起身說道：“很多東西是錢永遠買不到的，比如名聲！經理先生，去聯系你四大洲的律師朋友吧，主場要踢，客場也要踢，直到把他踢得焦頭爛額，把他的那些代理商踢到我們這邊來。”
告經銷商侵權要比告老西盟容易多了，只要在NB電氣申請了專利的國家和地區，幾乎沒有輸的可能性，丹尼爾猛然反應過來，驚呼道：“主場踢名聲，客場踢渠道，來一個名利雙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