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人來人往,風物與藍海截然不同,葉白看的目不暇接!
少年見葉白表面雖然冷淡,性情卻很隨和,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一口一個葉大哥,嘴里說個不停,幾句話便把自己的出身來歷交代了。
少年全名叫做高孝烈,湘城本地人氏,祖上也曾是官宦人家,豐衣足食,到了他父親這一輩,迷上了賭博,將家財輸的干干凈凈,家道中落,跌落塵埃。他的老爹最終因為還不起賭債被人打死,母親也病重而亡,留下高孝烈和妹妹兩人相依為命。
如今妹妹生病在家,高孝烈年紀雖然幼小,卻不得不出來扛起家庭。做些給外地人領路的營生,賺幾個小錢,買糧買藥,補貼家用。
高孝烈領著葉白,先到附近的錢莊兌換了一些通同的錢幣,一塊下品靈石換三百個銅幣,葉白不用問也知道自己一定虧到姥姥家了,好在他現在不缺下品靈石,兌換了三千個銅幣帶在身上。
穹天大陸的百姓似乎沒有使用金銀的習慣,葉白問了高孝烈才知道,穹天大陸金銀礦藏豐富,多如牛毛,反而不如稀少的銅礦值錢。
拐過錢莊,便看見一個碼頭樣的船塢,停息著百來只畫船,在水中搖搖晃晃,蕩起層層瀲滟波光。
畫船長約四丈,寬僅八尺左右,細長狹窄,船身上繪著五顏六色的風景畫,別致而又典雅。畫船只能坐四五人,最適合青年男女游玩,此刻已近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氣候涼爽,有膽大熱烈的少女已經拉著自己的意中人劃船而去,水上傳來陣陣愉快的歌聲。
葉白二人包了一條小船,在水道穿行。
不時有少女偷眼打量著他,葉白雖然說不上有多帥氣,但勝在身材高挺筆直,凌立船頭,有種巍然不動的沉穩感覺。加上長期修道,皮膚上自然散發出一層熠熠生輝的淡芒,如披薄錦,別有一種瀟灑出塵的意味。
槳影歌聲里,畫船分波避浪,兩岸風光,盡收眼底,葉白暫時卸下心中的包袱,忘卻悲痛,心神放松下來,在一個新的大陸,開始一段新的旅程,應該會很有趣吧。
只是,一千五百年的時間,我真的可以做到嗎?不管其他師兄弟們怎么想,我是一定要回去為老師報仇的!
一路上,不時有修士擦肩而過,修為普遍都在煉氣后期左右,臉上掛著高高在上的表情,看到葉白這樣的筑基修士,也沒有半點拘謹,反而一副大派弟子的倨傲模樣。
“葉大哥?你真的是仙師嗎?”
高孝烈好奇的抬起頭,純真的眼睛里,寫滿了向往和渴望。
葉白無所謂道:“只是一個小修士而已,過的日子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美好,終日和廝殺為伍,背上背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高孝烈道:“什么東西?”
葉白想了想,笑道:“就好象你要照顧你的妹妹一樣,我也有很多想要去照顧的東西,可是常常覺得無法做到,生怕自己在哪一天就會突然死去,那種感覺,如履薄冰,總是擔心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掉下去。”
“可是他們說,只要成為仙師,就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改變別人的命運?”少年立刻反駁道。
葉白無語苦笑,在沒有到達那個最終的頂點之前,誰敢說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更不要說改變別人的命運了。
修士往往以為凡人皆是螻蟻,可以隨意踐踏,豈不知修士之間的等級制度更加森嚴,差了一個境界,地位就是天差地別,滅殺起來只在舉手之間。
葉白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眼神,很清楚這個少年心里的想法,不過卻不打算給他一個稱心的答案,硬起心腸道:“哪有那么容易,都是騙人的,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賺錢養家,給你妹妹治病,不要想那么多了!”
少年眼中一黯,低下頭去,船行幾步,突然抬起頭道:“我不會放棄的,終有一天,我也會成為翱翔九天的修士。”
眼中滿是堅定,還是一絲隱約的冷狠。
葉白仿佛看見了發配邊疆路上的自己,也是那么偏激執著,對力量充滿了渴望,渴望去拯救自己和親人的命運。
葉白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小子,認真帶路吧,否則你連今天的飯都混不到了!”
高孝烈羞慚道:“東邊的香林苑,是湘都最有名的銷金地,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聽說連很多修士都喜歡到那里消遣,葉大哥要不要去轉一轉?”
葉白搖頭道:“不用了,修士之間的坊市在哪里?直接帶我去那里吧!”
“哦!”
決定先到東來國,并非葉白一時起意,更不全如他說的什么到紅塵中體悟的玄話,而是他認真思考后的結果。
他從小生活在商人之家,比任何人都知道,只有人多的地方,才是打探消息最快捷最方便的地方,他對穹天大陸修真界的事情一無所知,到人間的修真坊市轉轉幾乎是最好的選擇,說不準還能有些意外收獲。
“修真坊市在湘都中央的湖心島上,聽說只有仙師才能進去,我只遠遠的瞧過幾眼,到了那里,葉大哥你要自己進去了!”
少年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湖心島?我從海上過來的時候完全沒有看到啊?”
“聽說設置了陣法什么的,外表看只是個湖泊,要進到里面才能看到島,我曾經遠遠看到有修士打出一道紅光,然后就消失不見了。”
葉白哦然點頭,他從天邊遠看的時候,確實看到湘都中央有個湖泊樣的東西,當時只以為是個風景湖,沒想到卻別有洞天。
想來不是設置了陣法隔絕凡人的目光,便是一個類似連云道宗后山的獨立存在,僅穹天大陸一個小國家的城市中,就有這樣的手筆,實在叫人驚嘆。
老梢公也是本地人,不用高孝烈指引,劃著小船在水道上七繞八彎了大半個時辰之后,駛入一片開闊水面。
嚴格來說,這片水域通過四通八達的水道,與大海相連,算不上真正的湖泊,但是它又完全被建在水上的建筑包圍起來,顯出世外桃源般的獨立于外的感覺,讓人感覺到設計者的匠心獨運。
聯想起進城門繳納的一塊下品靈石,這位湘都城主只怕不是個簡單人物呢。
湘都的夜晚,風聲輕嘯,湖面卻只吹起點點微瀾,仿佛被某種力量強壓下來。
“就在那里進去!”
高孝烈遙指水面上一處三丈見方的獨立平臺。
葉白也感覺到那里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元氣波動,輕輕點了點頭。
掏出一把銅幣塞到高孝烈懷中,柔聲道,“小子,后會有期了,記得我的話,修真界遠比你想象中的殘酷,輕易不要踏上這條路”。
說完,他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又想了想道:“如果哪一天真的踏上了,那么,就千萬不要回頭。”
高孝烈一怔,再抬頭,葉白已經飛掠到平臺之上,只留給他一個無比蕭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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