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大道萬千,滄海變遷之下,有時候會自然孕育而生一些陣勢,隱居天地靈氣,復雜而又玄奧。
這些古陣勢與現在人族或眾多妖族傳承的陣法并不相同,眾族最初研究陣法,其實也是從這些古陣之中獲得靈感,漸漸演化為現在的模樣。
因為人族或者妖族頻繁沖擊接觸的緣故,天地自然而生的古陣法如今已經極為稀少,百不存一。
似瀛海之中,瀛洲仙山上那么完整而又巨大的古陣,已經極為罕見。
如今如果還有古陣存續,要么是有人特意看護保留,要么就是古陣自身有隱遁之效,平時隱遁與天地萬物之中,并不運轉,仿佛不存在一樣,因此不被人發現。
此刻在朱易、石天昊等人面前,就赫然出現一座自然古陣,而且還是一座極為龐大繁復,蘊含無窮奧妙的古陣。
這一個個光球,牽引著天荒廣陸這一方天地之間的山山水水,乃至于一草一木。
每一座山峰,每一條河流,每一塊平原,每一方丘陵,都被牽引,融入此陣之中。
崇山峻嶺上的巖石,河流溪水中的水滴,平原上的草木,丘陵上的泥土,以及所有花鳥魚蟲。有生命的生靈,無生命的土石。都一一對應著天地間那一個個巨大的光球。
連天上無形的流風,飄蕩的云朵。一道道自天穹上落下的陽光光線,也都被陣法牽引。
李元放看著眼前景象,眉頭緊蹙:“這陣法……”
朱易沉聲說道:“這陣法是起傳送之效,效果恐怕極為強大,如果將力量催動到極致,可以瞬間橫跨無盡虛空,但是會抽取眼前一方天地所有靈氣,只是眼前山川景象盡數化為烏有。”
“如此一來,瞬間遠遠逃離我們不說。也斷了我們繼續追下去的線索。”
師兄弟幾人神念交流,瞬息之間無數個念頭和信息被傳遞著,汪林問道:“能中止這個法陣運轉嗎?”。
李元放搖了搖頭:“慢了一步,法陣已經運轉到最后時刻了,想要破陣只能入陣才行,在陣法無法干涉,而且古陣遠較現在的陣法原始而又繁復,入陣之后將之中止,也需要一點時間。”
朱易說道:“小師弟的父母在楚江王手上。不能強行外力摧毀陣法,否則里面的人都難以幸免。”
石天昊面無表情:“是這個楚江王投靠了太虛觀,還是太虛觀通過別的方式引導他?”
若是之前沒有得到林鋒的傳訊,沒有通過朱易的昊陽分身和汪林的大魔分身從苗世豪那里得知太虛觀的一貫做法。那么石天昊等人說不得還會以為這是冥皇與冥殿布置下來的手段。
甚至有可能是楚江王自己洪福齊天,竟然無意中發現了這么一座平時隱遁的古陣,幫助他逃出生天。雖然這個概率極小,卻也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冥皇和冥殿剛剛吃了大虧。短時間內不敢露頭,就算是這樣一座龐大古陣。使用目的也只會是逃生,并阻止石天昊等人追擊。
充其量是仍然把石天昊的父母挾持帶走,以備后用。
現在這些可能性仍然存在,但在得到林鋒和苗世豪示警之后,石天昊師兄弟幾人就不得不多一個心眼了。
尤其是此前留心之下,已經漸漸發現個別疑點。
汪林說道:“十殿閻王之一的都市王落在了太虛觀手里,雖然冥殿應急之下,很多聯絡手段都做了改變,防止被太虛觀順藤摸瓜,但仍然無法完全避免,楚江王的行蹤下落,很可能便是這樣為他們所知。”
“這廝被我們追得窮途末路之下,但凡有一點救命稻草,都會緊緊握住,哪怕有些疑慮,也只能等先從我們手上逃了性命再說,這種情況下太虛觀想要在暗中幫助他的同時,給予一些誘導,又不泄露自己身份秘密,并不難。”
汪林看了朱易一眼:“尤其是有太虛觀頂尖強者出手的情況下,更加容易。”
想要瞞過他和朱易、石天昊三人可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朱易還有彼岸金橋隨身。
在得到林鋒示警以前,他們幾乎沒有怎么察覺。
想要做到這一點,便是太虛觀一眾高層強者,也唯有太虛四老才有可能,甚至還需要一些特殊手段輔助才行。
“這個陣法,有傳送作用,想要將之中斷,我們自己必須入陣……”朱易目光閃動了一下,看向石天昊和李元放說道:“我和三師弟入陣,小師弟和六師弟留在陣外。”
“如果真有萬一,我和三師弟用兩界虛空妙術替換自己的分身過來,嘗試幫助本尊脫困。”
石天昊斷然道:“這法陣要是真發揮作用,虛空混亂之中,二師兄你們未必能用兩界虛空妙術替換本尊脫險,尤其是傳送終點難以確定,如果真如苗先生所言,是太虛觀算計我們,那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龍族占據的玄海。”
“玄海中情況未知,兩界虛空妙術能否發揮作用也不清楚,不能讓你們兩個因為我而冒險。”
“擒拿楚江王這件事本身沒有什么難度,我自己去,有二師兄你和彼岸金橋在外面,也方便接應我。”
說罷,石天昊直接踏破虛空,朝古陣之中行去,突然就見一道金光橫亙,已經將他阻在陣法之外,而猶如接天長虹一般的恢宏金橋,已經直接延伸到了古陣之中。
石天昊抬眼望去,就見朱易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古陣中,耳邊傳來朱易平靜的聲音:“小師弟放心,定會將你家人平安救出,師兄也想見識一下太虛觀,又或者冥皇,有何手段。”
在朱易身旁,和他并肩而行的汪林,一頭白發在身后飄散開來,一言不發,猶如一座會移動,巍峨而又沉默,頂天立地的高山一般,和朱易一同步入古陣之中。
恢宏的彼岸金橋上道道金光飛旋,仿佛朵朵花瓣飄落,猶如天花亂墜,氣象萬千。
朱易踏足金橋之上,雙手法訣不停變幻,彼岸金橋金光打坐,頓時將已經運轉到極致,馬上就要最后發動的巨型古陣定住。
那在天地間不停起起伏伏的無數光球,突然間全部停滯在半空中,它們牽引的各種事物,也都停滯下來,灰塵仿佛都懸浮在空氣中,一瞬間清晰可見,整片虛空猶如凝固,時間似乎也在這一刻靜止下來。
法陣中的楚江王,身體動作也猛然頓住,仿佛變成了泥塑木偶一般,不僅僅身體無法動彈,連思維也陷入停滯之中。
汪林神色漠然,直接伸出手掌,抓向楚江王,看似一個極為平淡的動作,但卻拿捏虛空,將楚江王整個人都仿佛捏在手掌中。
但就在這時,整個法陣劇烈震動了一下,天地萬物重新恢復活力,那無數個光球也重新動蕩起來,不僅如此,所有光球都開始不停擴張,仿佛要連成一片,無盡光輝眼看著便要吞噬巨型古陣所籠罩的這一方天地。
朱易目光微微一凝,彼岸金橋力量狂涌,擴散的光輝又要漸漸被定住,但是整個陣法仿佛陷入狂暴的狀態,要被徹底引爆。
整個巨型古陣,仿佛要炸裂開來。
“果然是陷阱,有人在故意操控陣法,要將陣法催動到超越極限,不影響最后一次傳送,但傳送結束后,陣法也會化為烏有。”朱易轉眼間已經看明白這種種變化:“控制之人,修為高,操控也精細,竟然還在借助法陣之力,遏制彼岸金橋。”
一道又一道玄奧而又磅礴的力量在法陣中涌動,抵消著朱易彼岸金橋的力量,催動法陣徹底狂暴的同時,也在阻隔朱易驅動彼岸金橋超脫古陣離開的腳步。
隔著法陣角力,便是朱易和汪林也只能感覺到,對方是末法之境的強者,卻無法清晰看出其神通法力的路數。
真要說的話,反而同冥皇一脈道統隱約間有點相似,但卻似是而非,令人難以確定。
朱易神色平靜,不顯慌亂:“藏頭露尾之輩,敢做卻不敢當嗎?”。
他輕輕一掌拍擊在彼岸金橋的橋面上,浩蕩金光頓時更加恢宏,承載朱易和擒拿了楚江王的汪林,一起向著陣外沖去,整個古陣幾乎要被那滔滔大勢打穿。
虛空之中,三個人影站在那里,為首一人,正是清一道尊,云遠真和玄霖道尊則站在她身后。
玄霖道尊微微蹙眉:“若非朱易有造化法寶隨身,此次行動并不難,但現在清一師叔您卻有可能被察覺根底,若是朱易他們此次不死,日后卻是禍患。”
“無妨,想不露根底仍然可以,但需要昊天鏡多出些力了,雖然棘手,但仍然在預期之中。”清一道尊神色清冷,沒有絲毫變化,頭頂一輪朦朧鏡光籠罩全身。
清一道尊雙手法訣變幻,頭頂朦朧鏡光越發明亮,但清一道尊目光中卻隱現憂色。
云遠真看向她:“師父?”
清一道尊微微瞇起眼睛:“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似乎有預料之外的變化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