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道理夢到這個場景的。”杜蘭德在夢中迷迷糊糊地想著,“因為……我的‘權限’還不夠啊。”
當初第一次看到這幅畫面后,杜蘭德只能將之存于腦海,無法對他人說起。因為畫面中三位存在的層次太高。杜蘭德甚至連“回想”這副畫面都會有困難,更別說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夢到了。如今夢到,只能說明一種情況……自己可能又升級了?
升級了嗎?沒升級嗎?記憶和意識有些錯亂,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夢中的場景轉變,浮光掠影般,忽然回到了自己暈倒前的一刻。那一瞬間,體內的咔嚓破碎聲震蕩著靈魂,還有那一聲后憑空涌現出來的奇異力量感,全都一一浮現腦海。
杜蘭德終于在夢中想起來了:原來,自己如今已是虛神。
模模糊糊的紛亂畫面最終全部消失,化歸為艾莉婕成熟了不少的臉蛋和身姿,在她身旁,督蘭德的眼神溫柔似水,兩人十指相扣。
杜蘭德心中猛地一痛,睜眼醒來。
他微張著嘴,屏息定格了片刻,緊繃的身體才慢慢放松。
他沉默著,慢慢理順了呼吸,額頭上的汗珠在氣化中帶走了熱量,有點涼涼的。
“……別多想了,沒有意義。”杜蘭德在心里對自己說。
意義其實是有的,一個曾經陪伴你多年、彼此都認為對方就是自己一生伴侶的人,如今在其他人的懷抱里,怎么可能沒有意義?但想也沒用了。如今還在戰爭,戰爭中,有意義但沒用的事,就是沒意義的事。
杜蘭德有些疲憊地閉上眼,將那種無力感藏入內心的最深處,封存起來。然后他想要從床上起身。
但這一起身,杜蘭德忽然愣住了。
此時自己身上,正趴著一個柔軟的身子,和自己面對面緊貼著。柔軟的發絲滑下來一絲,落在杜蘭德的嘴唇上,從發絲上的香味和胸前的柔軟擠壓感來判斷,這個把自己當成床墊的女人,是蘭子。有節奏的呼吸吹在杜蘭德的脖頸里。
被一個身著單薄睡衣的美女趴在身上,比較常見的姿勢都是男人的雙手環住女人的身體,扶肩摟腰什么的。
但很遺憾的是杜蘭德此時做不到。他的左右胳膊都沒空――左胳膊被夜翼當成了枕頭,右胳膊被安德麗雅抱在懷里。
夜翼面朝床外側躺,安靜地睡著。安德麗雅親昵地湊在杜蘭德懷里,這直接導致她和蘭子的距離很近,兩女呼吸相聞,氣息吹亂了彼此的頭發。
這姿勢,這畫面……杜蘭德全身的血管明顯賁張起來!
身體難以淡定,但心情卻忽然淡定了許多。
自見到艾莉婕之后便狂躁浮動的心緒,忽然間就平復下來。一半是因為對身旁這三位女性的感激還有洋溢在臥室中的溫暖。另一半則是因為愧疚和自責。
艾莉婕是很重要的人,眼前三個就不是了嗎?
安德麗雅為你生下孩子,苦苦等待的一百年間又將你打下的粗糙基業理清理順,夜翼和蘭子與你生死患難。還在你不在的十四年中把女兒凱瑟琳養得美麗漂亮,這些都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情。杜蘭德你自己難受傷心也就算了,但不要讓負面情緒影響到身邊這三個很愛你你也很愛的人啊,混蛋!
杜蘭德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雖然心里還是很酸很塞。但他輕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慢慢地。把所有對決策、對戰斗、對責任無益的東西,嚼碎了,然后無聲吞下。
重新睜眼時,杜蘭德又變成了冷靜甚至冷酷的他。
杜蘭德沒有驚動三個可愛的女人,他輕輕讓自己和蘭子交換了位置,然后把蘭子的胳膊給夜翼當枕頭,再讓安德麗雅抱著蘭子的身子。看著足以令任何男人流鼻血的美妙畫面,杜蘭德無聲地笑了笑,然后拍拍肩頭沉睡不醒的小妞,悄然離開了臥室。
他剛離開不久,蘭子的臉色就開始慢慢漲紅,她緊閉著眼,開口:“各位,我們還要繼續睡下去嗎?”
“為什么不?”安德麗雅嘟噥,“反正他已經整理好情緒了,獨自一個人出去肯定是要開始做正事了,難不成去和艾莉婕幽會嗎?安啦,他才不會做那種偷偷摸摸的事呢。”
“但是……你不覺得我們的姿勢不太妥當嗎?”蘭子對這位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凱瑟琳的母親頗感難以招架。
“不會啊,我覺得挺好的。”
蘭子臉皮都快燒起來了,求助似的偏頭看背對自己枕著自己胳膊的夜翼,“喂,夜翼,你好歹也說兩句啊!”
“這個枕頭不錯。”夜翼摸著蘭子的胳膊淡淡說。
“天哪,都什么人啊!”蘭子欲哭無淚地看著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認命了,“好吧,那就不管那么多了,今晚就好好睡一覺吧。安德麗雅,你如果想聽杜蘭德這些年的事,還有凱瑟琳的事,要不我現在跟你說說?”
“好!”安德麗雅立刻睜開眼睛。
“嗯,那好。不過從哪里說起呢……”
“先給她看看凱瑟琳現在的樣子吧。”夜翼建議。
“好主意。”
牧者之城的夜晚和印象中一樣繁華。
杜蘭德在城中悄然穿行而過,感知之中,牧城眾正聚在一起熱烈談論著歸來的杜蘭德,白虎和薇薇安則在某個地處偏僻的小酒館里沉默對飲。
李爾蒙斯家族的族人們也沒休息,不少族人已經慢慢回想起當年那個“第一次前去位面戰爭就在傳送過程中遭遇意外而失蹤的族中天才杜蘭德”了。
想必再過不久,那個叫督蘭德的家伙,就會明白杜蘭德到底是誰,也能明白為什么他老婆今天的狀態不對勁了吧。
感知范圍內,杜蘭德甚至清楚地“看”看到了城中某處的巷子里,督蘭德正有些激動地不斷追問艾莉婕。
“……喂,杜蘭德。”刀魂的聲音從杜蘭德心臟中傳出來。
或許是出于本能吧,剛才杜蘭德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時。直接切斷了刀魂與外界的感知和聯系,不然豈不是被他占了自己女人的便宜?
總之刀魂已經憋了大半天了,罵罵咧咧地說:“按照常識,和老婆久別重逢的男人這時候應該在滾床單吧,你這家伙怎么板著張臉跑到外面來吹冷風?還有,杜蘭德,你現在的表情和狀態,讓我覺得有點恐怖啊!”
“恐怖的還在后頭呢。”杜蘭德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這時他已經來到牧城外的那個巨坑中,反手輕捶胸膛,將紫袍刀魂放了出來。
刀魂有些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巨坑中。只聽杜蘭德慢慢地說:“熔兵煉體這一絕學,我們還差第四步‘回爐’沒有修煉,這是最后的一步,修煉完就圓滿了。就現在吧。”
刀魂瞬間臉色一凜,修煉最后一步“回爐”,意味著本尊和分身的關系將徹底確立,輸了的話,刀魂就必須將自己的真名全部告訴杜蘭德了。
刀魂在寒風中深吸口氣,低沉地問:“非要現在?”
杜蘭德點頭。“冰凝可能就在這個位面里,她能發動‘強制雙向瞬移’干擾我們的戰術,正是因為她修煉了完整的熔兵煉體,而我們只修煉了四分之三。我有種感覺。我和她之間,很快還會有一戰,所以必須先把可能的弱點消除。”
“就因為這一點原因?”
“不夠嗎?”
刀魂盯著杜蘭德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沉沉嘆了口氣。“我個人的建議是……如果你真的這么不爽,直接去把那個叫艾莉婕的女人的老公干掉吧!沒有必要把氣撒到我身上啊。見鬼,我難道是你的出氣筒嗎?為什么非要在本該熱情如火地滾床單的夜晚。跟我這個半刀半人的家伙跑到這么沒情調的地方來分勝負?虧我剛開始有點喜歡你這家伙了呢!”
“你能不能別提出那種明明不切實際、卻又讓我稍微有點小心動的不靠譜建議?”杜蘭德一臉無奈,“還有,我是虛神了。”
“哦,虛神了啊。”刀魂聳肩,“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進步。我越來越強,意味著你在‘回爐’過程中勝過我的機會越來越小。”
“鬼扯!”刀魂滿臉不屑地大叫起來,“虛神很了不起嗎?你這家伙本就強得堪稱怪物了好不好?虛神不虛神根本就沒有區別,我打不過你就是打不過你,至少現在打不過。”
“我不是答應過你給你三次挑戰我的機會嗎?”杜蘭德微笑,“這次就算輸給我,你還有兩次機會。重要的是修煉完回爐這一步,我就能更從容地對付冰凝了。快點快點,練完‘回爐’,今晚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呢。”
“可我……我還沒準備好!”刀魂大聲抗議,“杜蘭德,你干嘛這么急吼吼的,今晚不做完會死啊?”
“說不定。”杜蘭德掃視著周圍,似乎在尋找不知來源的潛進的危險,“我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所以必須盡快解決這里的事然后回歸森德洛。”
“但我真的沒準備好。”
“那你就……”
“我真的真的沒準備好。”
“你……”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沒準備好!”刀魂居然耍起了無賴。
杜蘭德臉皮抽搐了幾下,也沒再勸,而是一翻手,掌心浮現出一朵小小的火苗。
火苗呈現半透明狀,沒有任何代表元素的顏色。強大的力量感以這朵火苗為中心四下逸散,瞬間將整個巨坑籠罩。
刀魂愣住了,呆呆看著那朵火苗,嗓音干澀嘶啞:“神……神火?!”
“更準確地說……”杜蘭德低頭看著手中的半透明小火苗,“……是主位面‘帕寧’的,力量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