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杜蘭德大致明白前因后果了。
他嘆了口氣:“原來如此,你懷疑我的刀沒被奪去,懷疑馬努斯大人手里的是假刀,卻拿馬努斯大人沒辦法。他不借你刀,你也不能硬來。而我這個戰刀持有者,恰好來到學院之中,你便安排了執法者來試探我。”
斯內爾“嗯”了一聲:“……現在我終于知道了,你確實沒有丟刀。馬努斯手中的,只是一柄十分逼真的假刀罷了。就算再逼真,但假刀就是假刀,在最關鍵的一點上,絕對和你手中的真刀無法相比!”
杜蘭德笑道:“沒想到你對我的刀評價這么高。”
斯內爾聲音低沉下來:“我只是沒想到,這才沒多久過去,你的刀竟然變得更強了?以我原來收集到的數據來看,你沒可能以你的刀氣凝成印記,種植在我的靈魂之中。這次,是我大意了,依然低估了你。”
杜蘭德心中暗叫一聲僥幸。
刀其實沒變強,依然是20階的規則之力。
不同的是現在杜蘭德就是刀,刀已經和杜蘭德的肉身、能量、靈魂相結合,因此杜蘭德對審判規則之力的運用,也比以前憑空增強了好多。
若是換了刀魂來掌控身體,或者杜蘭德能逼問出刀魂的真名,那么同樣20階的規則之力,發揮出的戰斗力會更強一大截。
杜蘭德一下想到了夜乙的絕招“夜傀”。
夜傀源于虛神領域,是虛神領域的最終形態。這種形態不是“真形”,所以不會引動更多的規則之力,有的只是虛神領域原本具備的規則。
同樣位階的規則,只因為運用方式不一樣,戰斗力就能天差地別。
小房間中一時間安靜下來。
杜蘭德默默思量著對方的這番話。推敲其中是否有不盡不實之處,斯內爾安然等著,似乎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不再為審判印記的事擔憂。
又過了片刻。斯內爾看著杜蘭德。頗為誠懇地說:“老實說,你沒丟刀。對我而言是個好消息。仔細想來,你我之間并無生死仇怨,如果你答應解除我靈魂中的印記,那么。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哦?告訴我什么?”
“我可以告訴你——你那柄刀的真正強大之處,到底是什么!”斯內爾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說。
杜蘭德心里卻頗不以為然,審判戰刀可是自己的血脈能力,斯內爾一個外人,說得好像比自己還了解似的,簡直笑話。
“……學長。還是說說你的第三項研究吧。我聽說過,你有三項最為重要的研究,剛才說了兩個,一個是傳奇及傳奇以下的血脈能力的調配。另一個是神級能力的剝離與具象,那么,第三個呢?”
杜蘭德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沒猜錯的話,應該和你的元素屬性有關吧。”
眼前這個斯內爾是風系的,扎古力山脈中的那個斯內爾,卻是水系的。
杜蘭德對自己的洞察之力很有自信,很確定兩個斯內爾都是斯內爾,因為兩者的靈魂氣息完全相同。
但問題就來了。
為什么兩個斯內爾會有截然不同的兩種元素屬性?就算是分身類能力,也必然和本尊有一部分元素屬性相同。
比如杜蘭德和雙刀分身,杜蘭德本尊是冰火雙屬性,雙刀分身則是一冰一火。兩個分身之間的屬性完全不同,卻都和杜蘭德本尊有屬性重合。
“抱歉,這是我最大的秘密,就算你現在就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斯內爾緩緩搖頭。
杜蘭德早有預料,淡淡說道:“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大致能猜到——眼前這個你,還有扎古力山脈中的那個你……都是分身吧?”
在杜蘭德看來,斯內爾一定有一個風與水雙屬性的本尊,分化出了兩個分身,一個水系,一個風系。
就像自己和雙刀分身之間的關系一樣。
說出這番猜測的時候,杜蘭德緊緊盯著對面斯內爾的反應。
卻見斯內爾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了杜蘭德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杜蘭德你,你居然以為我是分身?哈哈哈!這太過異想天開了,哈哈!”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分身,是沒有成神資格的!換言之,分身是沒有可能進入這所學院,成為預備神袛,更沒可能繼承神火的!但那個水系的我,之所以要主動求死,就是因為水神塞爾東害怕水系的我威脅到他的水神之位。而在你眼前的這個風系的我,更是堂堂正正的1級預備神!”
“你聽懂了嗎?水系的我,和風系的我——兩個我,都有成神的資格!換言之,我們不是分身!我們……都是斯內爾本尊啊!”
杜蘭德聞言,徹底愣住了:“分身真的不可能成神?但如果你不是分身,而是本尊的話,這……這怎么可能?兩個本尊之間,元素屬性不可能半點重合都沒有。這根本有違世界的基本秩序和規則。”
斯內爾搖了搖頭,不愿再多說。
杜蘭德盯著對方看了半晌,一言不發地翻手取出了木刀“白色”,絲絲縷縷的森寒殺氣,漸漸向對方籠罩過去。
斯內爾全身微僵,嘴唇動了動,最后冷冷道:“你如果在這里將我殺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的三項研究的所有資料都有完整備份,不會失傳。而且,你沒丟刀這件事,也會在我死亡的那一刻,傳送到水神塞爾東那里。你想試試嗎?”
杜蘭德持刀走上前去,微笑道:“我很想試試。”
在“神之視角”的籠罩之下,斯內爾的一舉一動都被杜蘭德看在眼里。
斯內爾的小腿肌肉在輕輕抽搐。
斯內爾的雙手十指的微微顫抖。
所有最細微的表現,都逃不過杜蘭德的雙眼,于是杜蘭德心里很清楚——斯內爾在害怕,他不想死。
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斯內爾再怎么狡猾如蛇,也難以避開死亡來臨之前的恐懼感。
杜蘭德一步步上前。
在斯內爾面前半米處站定。
微微一笑。
然后慢條斯理地,緩緩提起木刀白色。
刀尖對準斯內爾的心臟。
一點點地往前送。
整個過程緩慢而平穩,這是杜蘭德故意的。也是他和斯內爾之間一次無聲的角力。
當木刀刀尖堪堪碰觸到斯內爾的心臟時。斯內爾已經緊繃到極點的身體,驟然松弛下去。沉重地嘆了口氣:“停手吧,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杜蘭德停住了刀尖,卻沒有就此放下木刀,靜等對方繼續說明。
斯內爾近距離注視杜蘭德。緩緩道:“有關我的第三項研究,我真的沒法對你說。這項研究事關重大。你也看出來了,我的前兩項研究已經足以改變森德洛的局勢,而這第三項研究,是被列為最高機密的,不能有半句泄漏。如果馬努斯大人在場,他也會阻止我說出來。這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杜蘭德一陣蹙眉:“所以呢?你是真不打算說了?死也不說?”
“我不怕死,但我現在還不想死。”斯內爾坦然道,“所以,你看這樣如何。如果你能進入森德洛的最高決策層,或者征得馬努斯的同意,我就告訴你這第三項研究到底是什么。不愿意的話,你就在此殺了我吧。”
杜蘭德沉默許久,心知繼續逼迫也沒有意義,不過對斯內爾的第三項研究卻更好奇了。
也不知道這第三項研究,究竟有多么重大的關系?
斯內爾竟然寧死都不肯說……
權衡片刻,杜蘭德微微一笑,收回了木刀白色。斯內爾暗自松了口氣,心中暗恨,從來只有他將其他人的生死玩弄于鼓掌之中,哪怕與水神塞爾東相處,他都能周旋得風生水起。但這次被杜蘭德一記審判印記打入,確實讓斯內爾束手束腳,這種感覺實在太憋屈了。
“我們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吧。”杜蘭德道,“你不是要告訴我,我的刀究竟強在哪里嗎?我也挺好奇的,你一個外人,難道比我自己還更了解我的刀?”
斯內爾知道自己過了一關,當下定了定神,沉聲道:“好,那么,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說完他打開房門,當先走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后,來到研究塔中一間封閉式的研究室中,最終來到一個透明的圓柱形容器之前。
容器豎立在研究室的最中心處,斯內爾已經重新戴上眼鏡,靜靜站在圓柱形器皿之前,望著器皿中關著的那個黑色身影,說:“這就是我要帶你看的東西了。”
杜蘭德整個人都已經徹底定住了。
目光則變得極為銳利,死死瞪著器皿中的那道黑色身影,容器中關著的那道身影,對經歷過扎古力山脈戰役的杜蘭德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
一個黑色矮人!
而且,是活的!
但問題是,黑色矮人根本就無法俘虜,一旦被活捉,矮人就會立刻自爆,半點殘渣都不會留下,以防森德洛的戰斗法師們對矮人進行研究和剖析。
這里怎么會有活著的黑色矮人被關押?!
“這是目前唯一一頭被抓住之后沒有自爆的黑色矮人。”
斯內爾輕輕開口,聲音在偌大的實驗室中,顯得有些飄忽詭秘,“原本決定由風神對它進行研究,但風神比較忙,最后就送到我這里了。如你所見,這是一頭黑色矮人,我對他已經研究了相當一段時間。”
說到這兒,斯內爾頓了頓,轉身凝視著杜蘭德:“問你一個問題。杜蘭德,在你看來,黑色矮人強在哪里?”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