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強勢無匹的龍舞者,執法者其實也強勢,卻是內斂的強勢,含蓄的強勢,甚至是陰險的強勢。
“而且既然這女人的打法這么迫切,那么,斯內爾究竟委托她對我做些什么,也應該快顯露出來了。”
杜蘭德抿了抿嘴,心中想著,“那就來吧,就等著你出手了。”
“斯內爾,你究竟對執法者說了什么?!”
山頂的1級預備區中,高塔之上,費馬正滿臉憤怒地盯著眼前的斯內爾。費馬很少有如此憤怒失態的時候,但斯內爾的所作所為,卻讓費馬滿頭黑發倒卷而起,狂暴的雷霆在他體表凝成怒龍,發出野蠻的咆哮,整座高塔都在費馬腳下顫抖著!
這位有著“小馬努斯”之稱的1級預備神,一旦真正發怒,竟然有著這般恐怖的威勢!
斯內爾氣息微微一滯,旋即認真起來,卻并不慌亂。
他腳底升起一縷淡青色的風勁,旋繞著升騰而起,密布于體表之上,將費馬的壓迫力化解無形。
斯內爾這才轉過身來面對費馬,從從容容地站在塔頂的邊緣處,雙手攏在袖子里,淡淡一笑說:“稀客稀客,費馬,你居然會到我這里來,真是少見。”
“如果可以的話,我才不想來你這兒,整個1級預備區也沒什么人愿意來你這見鬼的研究塔!”費馬冷哼一聲,神情愈發冰冷,“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哦,好啊,我其實也沒說什么,只是有點好奇杜蘭德如今的實力,所以拜托了執法者。讓她幫忙逼出杜蘭德的全力,僅此而已。”斯內爾在青色的旋風中若隱若現,平靜地說。
如果說費馬是一頭怒意勃發的人形雷龍,那么斯內爾就是一縷隨時可能飄飛出去的風,根本不受力。
斯內爾見費馬一臉陰沉,不由抿了抿嘴,又補充道:“你不必這么緊張,這里是神之預備學院,學院有學院的規矩,我知道分寸。而且我跟執法者說過了。讓她千萬不能傷了杜蘭德,不信你去問問她?”
費馬眼皮跳了跳,低沉問道:“斯內爾,你……到底想干什么?”
“說了啊,一個對我抱有濃烈敵意的家伙,也許很快就要到山頂上來了,我提前了解一番,然后做針對性的防范,難道是很奇怪的事嗎?”斯內爾的口吻冷淡下來。眼瞼微垂,目光在眼鏡片后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倒是你。費馬,聽說最近外界的局勢越來越不好了,你不去忙你的,卻在我這里浪費時間。真的好嗎?”
費馬嘴角一扯,冷然笑著:“你這種只知道研究、研究、再研究的人,也會關心學院外森德洛的局勢?”
“請別把我說得這么冷漠無情!別忘了。我有一具身體,可是在特記番隊中任職的副隊長,不是嗎?”斯內爾推了一下黑框眼鏡,旋即搖搖頭,“好吧,只是‘曾經’任職。為了讓塞爾東大人放心,那具水系的身體,已經不得不主動犧牲掉了――死在了杜蘭德的刀下。你知道,塞爾東大人其實挺怕我的,怕我那具水系的身體威脅他的神位。”
“我對你和塞爾東的事不感興趣。”費馬頓了頓,又問了一遍,“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又想對杜蘭德做些什么?”
斯內爾沉默下來。
費馬是山頂上的最強者,斯內爾有信心在對方面前保住性命,但也僅僅是保住性命而已。
氣氛越繃越緊,兩人身下的研究塔的塔身嗡嗡顫抖。
最后,斯內爾居然一抬下巴,平靜地說:“沒什么特殊目的,只是為了活下去。”
費馬眉頭鎖起。
只聽斯內爾大有深意地繼續說道:“如果杜蘭德真來到山頂,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了我,我知道他會那么做,其實你也知道,不是嗎?費馬學長,到時候,可就要拜托你保護好我了。”
費馬臉色微滯,旋即吸了口氣,不為所動:“那是以后的事了。”
“那就是以后的事吧。”斯內爾微微一笑,面對發怒的費馬還能如此鎮定的人,整個山頂也就寥寥幾人而已,“學長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費馬沉聲道:“你對執法者開了什么條件?”
斯內爾似乎料到了這個問題,笑了起來:“你說呢?執法者一直留在2級預備區是為了什么,你我不都清楚嗎?”
“……原來如此。”
費馬沒有逗留太久,便離開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費馬輕輕一掌,將面前的一塊石磚拍成了虛無,然后微微仰天,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最后一次了。”
“嗯?什么最后一次?”斯內爾愣了一下。
“你挑唆2級預備區的局勢,介入2級預備區的紛爭,這就是最后一次了。若還有下次,我會進入無我境界,忘記你‘第一血脈研究專員’的重要身份,將你斬殺于此!相信老師也會贊成我這么做的。”費馬平靜地說。
斯內爾臉色微僵,旋即滿不在乎地繼續笑著,沒有答話。
“我還有事,先走了,別再給我找麻煩。”費馬轉過身去。
斯內爾卻問了一句:“你該不會想去阻止杜蘭德和執法者的戰斗吧?”
“哼,我倒是想!但除了觀察員,就算是我也不能隨意前往2級預備區。”
“那你還有什么事這么急?”斯內爾雙眼微瞇。
“無可奉告!”費馬一步踏出,就化為一縷雷光消失在塔頂。
斯內爾沉默片刻,然后十分沒所謂地笑了笑,轉過身來繼續面朝山腰,扶著塔頂露臺邊緣的欄桿,憑欄而立。
他古怪地笑著,喃喃自語道:“費馬就是費馬,就算知道我隱瞞了不少事情,但為了大局考慮,也不會輕易對我出手。這樣挺好。要是換了塞爾東,肯定二話不說就直接對我動手了吧,這就是人和人之間讓人又愛又恨的差距啊。”
“不過仔細想想,我確實沒騙人啊。”
“我向執法者提出的條件,確實是事成之后,告訴她‘那條路’的位置。”
“我向執法者提出的要求,也確實是讓她逼出杜蘭德的全力啊。”斯內爾摸著眼鏡的黑框,溫吞吞地抿嘴笑著,“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壞。把杜蘭德的致命弱點也一并告訴了執法者……但是,我有騙人嗎?完全沒有吧。”
“倒是杜蘭德那小子,可能騙了我們所有的人啊!”
2級預備區中,草坪上的虛神領域,已經濃縮到一個帳篷的大小了!
濃稠的黑色充滿著蛋形的領域,領域還在不斷的震顫著,不時有刀氣斬殺而出,卻無法徹底破壞虛神領域。被困在其中的杜蘭德,似乎正試圖沖出。但虛神領域也隨之而動,始終將杜蘭德籠罩在內。
“太急了,真的太急了!”紅袍男人咬牙看著那濃稠的黑色虛神領域。
虛神領域不是這么用的,如此激進的用法。如果無法一舉壓垮杜蘭德的話,那執法者自己就要遭殃。在紅袍男人看來,執法者完全沒必要以這樣偏激的戰法,與杜蘭德對決。根本沒必要,而且也不符合執法者的一貫風格。
“該死的,果然還是和斯內爾有關嗎?”紅袍男人憤憤然罵了一句。“如此不合常理的打法,除了是斯內爾在背后搗鬼,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了!”
眾多2級預備神們已經看得入神,甚至有不少之前因懼怕而離開的人,又悄然間折返回來。不是為了極凍館藏,而是為了看完這一戰。
場中的兩人,一個是對各種秘藏和館藏都不太感興趣的執法者,一個是才剛來沒兩天的新生,卻強到了這種境地。這讓不少人暗自想到:“我們太過關注于前人留下的館藏秘藏,是不是反倒限制了我們的發展?”
傳承很重要。
但是,如果將目光過分地聚焦在先輩們留下的東西上,想著在已有的蛋糕上如何切分掠奪,而不想著依靠自身的力量開拓進取,將蛋糕繼續做大的話,成就終究有限。
甚至可能失去自我,變成怪物,就像2級預備區的這些人一樣。
洛凡和蘭子倒沒空思考這些深奧的問題,他們正有些緊張地盯著大草坪上的戰局。洛凡已經能站起身,四肢健全。蘭子反倒臉色有點蒼白,治療可是個體力活。約翰還躺著,所以蘭子還在努力施展著各式各樣的治療術,同時關注著杜蘭德的戰斗。
“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杜蘭德的實力怎么進步了這么多。”洛凡緊張之余,又似乎有點郁悶。他自問全盛狀態下也打不過執法者,杜蘭德卻能在擊敗靈魂行者,又挑掉龍舞者之后,再與執法者激戰至今。
“虛神的優勢原來這么大!”這是蘭子的感受。
這些日子里,蘭子的能級已經從105達到了110的能級極限,此時她盯著那漆黑色的虛神領域,眼神漸漸變得有些奇異……
蘭子知道,執法者如果不是虛神的話,根本打不過杜蘭德。可以說,執法者的七成實力,都在那虛神領域上。
但就在這時,一個沉厚的聲音忽然響起:“不是虛神的優勢大,而是執法者厲害。”
體壯如牛的龍舞者不知何時也醒來了,但還坐不起來,半躺在地上。他瞥了一眼洛凡和蘭子,又看向場中,低沉地說:“你以為是個虛神,都能把領域修煉到那種程度嗎?”
“不過就是千變萬化而已……”洛凡微微冷笑,對于打掉自己一條胳膊的龍舞者,他可毫不客氣。
龍舞者卻搖了搖頭:“不只是千變萬化,巴洛克跟我提過一次,他說執法者的領域造詣,恐怕已經到了第五層了。別不相信,喏,你們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