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德本打算早點趕來集合地點,好提前看看情況的,但蘭子因為在演武場睡了一夜睡出兩個黑眼圈結果躲在房間里打理了好久才肯出門,以至于這都快到出發時間了,兩人才姍姍而來。
勞倫斯緊緊跟著,絮絮叨叨地叮嚀著各式各樣的注意事項,最后鄭重陳詞道:“總而言之,小心!小心!還是小心!哎呀——”
他被人從旁狠捶了一拳,鐵火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多年未見,你這家伙怎么越老越羅嗦!同樣的話翻來覆去說了這么多遍,這兩個小家伙聽著不煩,我都煩了!”
說著用力拍了拍杜蘭德和蘭子的肩膀,然后把兩人的手拉到一起,說:“相互幫助!團結友愛!然后就是……小心,小心,還是小心!”
杜蘭德蘭子:“……”
“明白了。”杜蘭德微笑著點點頭,態度誠懇認真。
眼前這兩位退役神袛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漫長的歲月中,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卻好像依然對那所神之預備學院心有余悸的樣子。
“那所學院一定非常不簡單。”杜蘭德默默想著,心生壓力的同時,也涌起一種強烈的緊張刺激與興奮期待相互混雜的心情。
勞倫斯和鐵火都來送行了,皇后和魔龍卻都沒來。
皇后本想來送,但杜蘭德覺得她還是盡量少露面為好,妖精一族雖然在諸多主位面中消失多年,但難保不會有人認出皇后的種族——她可是妖精一族中的王族,紫神妖姬。相當于上層精靈在精靈一族中的地位。萬一被不懷好意的人認出,到時又是一場麻煩。
至于魔龍……
“那頭古里古怪的龍讓我給你帶句話。”走下長階,勞倫斯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對杜蘭德說,“它說它看到了某些畫面,但不知道是好是壞。它讓你無論如何都要小心黑眼睛的人。”
杜蘭德茫然以對:“啥?”
勞倫斯聳肩搖頭:“別看我,我只是轉述而已,老實說我也聽不懂那怪龍要表達什么。”
杜蘭德心道什么叫“看到了某些畫面”?未來長河中的某些片段嗎?魔龍那家伙,什么時候開始冒充神棍了……
再說了,就算它想效仿預言者梭羅,做點預言裝裝逼,也好歹說得具體點啊!
小心黑眼睛的人?
杜蘭德轉身放眼望去,高墻之下,廣場之上,已經站滿了此次預備學院錄取的新生。
能被錄取的。至少都是能體境戰斗法師,戰斗法師修煉到半神血脈境,就會變成純血者,而純血戰斗法師的眼睛都是黑色的,魔龍難道是讓自己小心眼前這一千多名新生?
但那不是廢話嗎?就算魔龍不說杜蘭德也會小心啊,眼前這些家伙可都是此行的競爭者。
杜蘭德的到來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主意,一些新生認出他就是失刀者,臉色不由變得有些疑惑。
“那個杜蘭德怎么來了?”
“據說他是雙系戰斗法師啊,和這次預備神袛的選拔有什么關系?”
“沒看到他身邊那女的嗎?那女的才是新生吧。杜蘭德估計只是陪那女的一起來的。”
杜蘭德能感受到不少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好奇者有,警惕者有,不懷好意者也有。杜蘭德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梅席夫,那家伙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這邊。
杜蘭德沒所謂地笑了笑,向勞倫斯和鐵火道了別,然后和蘭子一起走向人群。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直到這時,之前認為杜蘭德只是來送人的新生們才明白:杜蘭德自己也是被錄取者!
梅席夫的臉色變得極度陰沉,眼神里有不解。還有畏懼,昨天險些被杜蘭德一刀劈開胸膛的恐懼感又涌上心頭。他的臉色開始蒼白,額頭漸漸冒出汗水,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家伙不是雙系戰斗法師嗎?他怎么可能會收到錄取信?
梅席夫忽然想到:昨天杜蘭德不是還逼問自己有關錄取信的事嗎?
這么說來,昨天杜蘭德還沒有被錄取,這才一夜的時間過去,他就被錄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一定有貓膩!”梅席夫眼中閃過一縷幽光,默默道,“那家伙也許……是開后門進來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另一個方向上,青年無奈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惱火地嘟噥道:“見鬼,那家伙還真來了?”
他身旁的女子淡淡一笑:“我說了,別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你干嘛這么高興?”青年不滿道。
“呵呵。”女子輕輕一笑,悠悠然地說,“曾經讓我們只能站在詠戰堡壘中仰視的弒神者,如今的失刀者,即將和我們一同前往那所學院,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有趣個屁!”青年沒好氣地哼道,“那杜蘭德身具火屬性,而你是純光系,和他不存在競爭關系,你自然覺得有趣!但我可是純火系!不出意外的話,我遲早會和他對上!”
“你害怕了?”女子似乎是故意這么說的。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嘴角一翹,露出自信而強勢的笑容:“曾經的持刀弒神者,我自然不敵,但那杜蘭德如今不過是一個失去最強戰刀的失刀者,能級不過30的樣子。該怕的人不是我,是他。”
雖然杜蘭德的到來引起了一部分的注意,不過由于杜蘭德刻意而為的低調,以及新生總數的巨大,其余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的到來。
但在杜蘭德附近的戰斗法師們卻大多悄然議論著。不少人甚至有意無意地提高音量,讓議論聲傳到杜蘭德耳中,以此試探他的反應。戰斗法師們以“戰”為名,而戰斗并不只有體術與法術,并不只有力量的對拼。戰前情報的收集工作在很多情況下更為重要。
只可惜所有議論聲——無論正面的,還是負面,甚至有故意侮辱挑釁的——杜蘭德都聽在耳里,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或表示。
杜蘭德神色如常地站在那兒。眸中七色光芒閃爍。他在防范他人試探的同時,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收集情報。
“蘭子,你也注意到了吧?”杜蘭德用只有自己和蘭子聽得見的音量說。
“嗯。”蘭子微微點頭,“在場這么多新生之中,似乎不是火系,就是光系,反倒是其他五系元素的戰斗法師很少。”
戰斗法師修煉到一定境界之后,彼此之間就很難一眼看出對方的元素屬性了,除非主動外放力量。
但直接探測做不到,間接推測還是可以的。
從戰斗法師的舉手投足、衣著裝備、習慣性動作、無意間散發出的微妙氣息……等等蛛絲馬跡之中。依然能大致判斷出他人的元素屬性。
經過一輪觀察之后,杜蘭德發現在場這么多新生,主要以純火系和純光系為主,這么說來,這次主要是為了選拔火系預備神袛和光系預備神袛。
“光系的人多,我還能理解,畢竟光輝女神隕落至今,神火始終無人繼承,急需光系的預備神袛并不奇怪。”
“但怎么會有這么多火系的家伙?而且其他系的戰斗法師出奇得少。近乎沒有?”
杜蘭德想到自己也有一半的元素屬性是火,心中不由想到了某種可能。
又等了一會兒,距離出發時間只有三分鐘不到了,新生們漸漸安靜下來。
杜蘭德正等待著帶隊的天選衛士出現。卻忽然臉色一動,猛地偏頭看去,就看到一個雄壯之極的身影大步直沖著自己走了過來。
更準確地說,是撞過來!
那人身量其實極高。卻因為太過強壯,以至于并沒有給人“很高”的感覺。他身披斜挎式皮甲,袒露出肌肉虬結的粗壯臂膀。龍行虎步之間極具視覺壓迫感,正是之前推了梅席夫一巴掌的那名戰斗法師!
此刻他一言不發地向杜蘭德大步而來,就好像沒看到前方有人似的,分明沒安好心。
“哼!”杜蘭德微微冷笑,沒想到這么快就有找事之人。
目光瞬間凝實如冷電,杜蘭德一抬手搭上背后的雙刀白色中的一柄,并未拔刀,卻自有一股濃烈凌厲的刀意透發出來,凝成一線,直逼對面那人而去!
零式不攻!
這是杜蘭德目前最強也最精妙的防御手段。
果然,對面那人的腳步猛地一頓,似乎被杜蘭德瞬間爆發出的刀意所懾,一往無前的氣勢不再。那人本能地感受到危機而想退避,或是暫避鋒芒后再行進攻,可杜蘭德的刀始終將出未出,就那么維持在刀意最濃烈的最高點,讓人根本摸不準他何時才會真正出刀。
最終,那大漢重重哼了一聲,沒有再大步上前,卻隔空一巴掌推了過來。
無形勁力如山崩,其中蘊含著狂暴的火焰力量,杜蘭德立刻明白對方也是火系戰斗法師。
“應付不了零式不攻,索性直接隔空攻擊以作試探嗎?”杜蘭德見狀微微一笑,反而松開了握刀的手掌,雙手垂于身側,不閃不避,任由對方的力道轟擊在自己胸膛上。
審判刀氣悄然凝聚于胸前,一陣潛運暗轉后,將對方炙熱而狂野的火焰勁力消解得干干凈凈。
杜蘭德的身子只微微晃了晃,便瞬間恢復平穩,看前那臉色微僵的壯漢微笑道:“閣下,找我有什么事嗎?”
那大漢沉默了好半晌,最后低聲說了一句:“……抱歉,認錯人了。”說罷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不遠處,梅席夫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臉色變得愈發緊張擔憂。
而那一男一女兩名戰斗法師的組合同樣將杜蘭德和壯漢的短暫交鋒看在眼里,之前曾說“該怕的人是杜蘭德”的青年臉色似乎變得有些僵硬,那女子濃睫微閃,漆黑雙眸之中,饒有興趣之色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慎重。
兩人自問都無懼那壯漢,但要像杜蘭德那么舉重若輕地化解壯漢突如其來的蠻橫沖撞,還是有些難度。
杜蘭德和壯漢之間的交鋒很快,等到結束時才有人疑惑地看過來,卻沒有看到雙方交鋒的過程。
杜蘭德蹙眉看著那壯漢離開的背影,眼中并無得色,只有平靜,以及一絲掩藏于平靜之下的若有所思。
“怎么了?不過是一個隨意挑釁試探他人實力的無聊家伙。”蘭子看了杜蘭德一眼,“有什么不對勁嗎?”
“不,沒什么。”杜蘭德笑了笑答道。
心中卻在說:剛才那種感覺,好奇怪……嗯,大概是我感覺錯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在場中緩緩傳遞開來:“各位……”
3號天選衛士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凌空站在半空中,他淡淡俯視著一千兩百名學院新生,一向古樸恬淡的臉上竟隱約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笑容:“我必須恭喜你們,能夠被神之預備學院錄取,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同時我還要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準備好進行一場死亡之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