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武裝延伸”的一部分,杜蘭德左肩上的肩甲,在矮人的重拳轟擊之下變得有些扭曲,發出不堪重負地“嘎吱嘎吱”聲,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轟成碎片。
這一拳真的太重了,毫無疑問是杜蘭德目前禁受過的最沉重最猛烈的攻擊。“審判領域”雖強,卻被對方的“虛神領域”所壓制,以至于無法對矮人的拳頭轟擊進行干擾,而審判戰刀又刺在對方的心臟之中,所以杜蘭德只能以變身后的防御硬抗這兩拳轟擊。
最終,拳頭雖然沒能徹底擊碎肩甲,更沒有破壞掉肩甲下的紫色戰袍,巨大的力量卻表現出了極強的穿透性,透過層層防御,狠狠轟入杜蘭德的身體。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一聲沉悶的巨響,就好像一個大麻袋被重拳擊飛的聲音。
旋即,戰斗法師們就看到一團紫色光芒包裹中的身影,好像炮彈一樣飛了出去,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的模樣。而且隨著杜蘭德被轟飛出去,原本已經刺入矮人心臟的審判戰刀的刀鋒,也隨之抽出來。
在場沒人注意到:紫色刀鋒從矮人心口拔出的那一瞬間,似乎從傷口中帶出一小股黑色的液體,就好像色澤黝黑的心頭鮮血!
杜蘭德水平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他的身體又被地面反彈起來,根本無法穩住身形,飛出去的過程中又接連撞上兩個倒霉蛋。也不知道矮人那兩拳到底有多沉重,被杜蘭德撞上的兩人中,其中一人哼也不哼直接爆裂而亡。另一人沒有被正面撞中,勉強保住一條命,卻有半邊身子幾乎被撞爛了,重重摔倒在地上,就連慘嚎都發不出來。
這時杜蘭德已經無力飛出了百米遠。
一道身影幾個閃掠,驟然出現在杜蘭德的飛行軌跡上,那人滿頭紅色長發飄揚。正是果果。她低喝一聲,奮起全身力量,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了還要飛出更遠的杜蘭德,試圖讓杜蘭德停下來。
她在抱住杜蘭德的剎那就狂噴出一口血,好在果果的能級頗為深厚,而杜蘭德的沖擊力又已經被削弱了些。最終兩人滾倒在地。又貼地劃出好遠,在地上犁出長長的一道溝壑,才最終緩緩停下。
三名特記隊長痛苦地握緊了拳頭,還是打不過嗎?
一時間,這片戰場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面對前所未有的強大敵人,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之火又被撲滅了。卡穆多恩和比利揚聯手上前時。曾經讓不少人心中一振,可結果卻是兩人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之后杜蘭德的出手和傷敵。剛剛令戰斗法師們燃起一絲希望,卻又被矮人的重拳轟擊狠狠碾滅!
雖然有些人對于杜蘭德中了矮人全力一拳,卻沒有被打爆感到很奇怪,但幾乎沒有人認為挨了那樣的沉重打擊才能生還。
倒是場中那矮人的狀態變得有些奇怪。
矮人定格在一個沖拳的動作上,久久沒有收回拳頭。而卡穆多恩的胸膛被洞穿,整個人都“掛”在矮人的手臂上,大口大口地咳血。他的身高比矮人高很多,此時半跪在地上,依然比矮人高出一點。
“救……救我……”卡穆多恩痛苦地呻吟著,試圖轉頭向隊友們求救。一雙染血的手,徒勞地扣抓矮人粗壯的手臂。
矮人根本不為所動。
令人窒息的死寂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矮人忽然將卡穆多恩甩開,然后低頭,怔怔看著自己胸膛上的傷口。傷口很小,卻有淡淡的黑血流淌出來,看著傷口和血,矮人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愣愣出神,以至于三名特記隊長悄然圍了上來,矮人也無動于衷。
卡穆多恩被一名第九番隊的隊員冒死拖走了,他還沒有死,但誰都知道他這種傷勢就算不死,也徹底廢了。
“所有人,都給我退到更遠的地方去。”其中一名特記隊長開口了,聲音透著沉重和決然,“能級一百以下的隊員可以不用參戰了。”
他本想說能級一百以上的才能參戰,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其實面對眼前這矮人,哪怕能級在100以上也很容易被殺。三名特記隊長都是無限接近110能級極限的人物,而且三人都擁有神級血脈能力,聯手之下都被矮人死死壓著打。其他人上來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三名隊長中,有兩人長相一模一樣,似乎是孿生兄弟,他們全身燃燒著明亮的乳白色光輝。這兩人是第十一、第十二特記番隊的隊長,都隸屬于已經隕落的光輝女神米洛。其中一人正是果果的上司。
而第三人則是第十三番隊的隊長,他全身上下被一套全覆式重裝鎧甲籠罩得嚴嚴實實的,盔甲表面浮現出一層土黃色的光,雖然很薄,卻讓人感覺防御力不可小覷。他是這場扎古力戰役的總指揮官――凱恩斯的直屬部下。
三名特記隊長的實力都不下于卡穆多恩,不僅能級無限接近110的戰斗法師能級極限,而且都擁有神級血脈能力。兩名雙胞胎隊長的血脈能力都是“束縛敵人”類型的,而那身披重甲的大漢,則擁有“群體防御”類的神級血脈能力。
三人聯手才能勉強抗衡矮人的虛神領域,卻沒有太多還手之力。
隊長們沒有貿然進攻,看著矮人的目光中滿是忌憚和凝重,隱約還有一些疑惑。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矮人的能級,似乎比剛才下降了些?”雙胞胎隊長中的一人,忽然低聲說道。
其他兩名隊長聞言也皺起眉頭,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的矮人。
就在這時。那矮人終于重新抬起了頭。
矮人的表情已經變了,他收斂了所有的笑容,再不復之前的邪惡氣質。嘴角微微下垂,下巴則微微抬起,威嚴而又冷漠。暴虐殘忍的氣息卻沒有變化,只是變得更加內斂,也更加洶涌,好像暗自激蕩的暗流。
他抬起眼皮,平平看向前方。卻沒有看向眼前三名特記隊長中的任何一名,視線從兩名雙胞胎隊長之間穿過,看向更遠的地方。
“嗯?”
隊長似乎想到了什么。倏然回頭看去。
周圍的特記番隊隊員們原本都看著場中的矮人和三名特記隊長,此時見場中四人忽然看向一個方向,也不由順著目光看了過去。
于是,在一雙雙或錯愕、或震驚、或狂喜的注視下。一道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地上艱難站了起來。
那是杜蘭德。
“這怎么……可能?!”三名特記隊長眼中幾乎同時涌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在此之前,他們沒有和杜蘭德并肩作戰過,所以還從未見識過杜蘭德發動“武裝延伸”后的防御力。
本以為杜蘭德就算不死也必然重傷,不可能還有再戰之力,要知道間接承受了矮人拳力的果果還躺在地上,拼命想要起身卻起不來。一名副隊長級別的人物,被沖擊力撞中都傷得倒地不起,杜蘭德看起來能級低得可憐。比果果差遠了,就連一般的特記番隊隊員都比不上。他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站得起來?
杜蘭德現在的狀態頗有些狼狽,他已經從武裝延伸中退出來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手里緊握著審判戰刀,以刀駐地,將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
他的腦袋是低垂著的,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沉重的喘息聲。
起身的動作有些顫抖,但在場的戰斗法師都是眼光高明之人,一眼就看出他沒有被傷到根本,頂多是受到了巨大的震蕩之后,肌肉暫時有些不受控的反應。而且他的喘息聲雖然沉重,卻大致保持著穩定,并不紊亂。
直到這時,三名隊長才注意到杜蘭德竟帶著第九番隊的隊長袖章。
“我說……你應該,也不好受吧?”
杜蘭德的聲音,在場中響了起來,混雜著沉重的劇烈喘息和隱約的咳嗽,口吻卻異乎尋常的平穩。
聽到他的聲音,許多在場的戰斗法師不知為何心頭涌起難以言語的強烈的激動!
在戰斗法師們眼中,杜蘭德能站起來,能開口說話,能把話說得平穩――無一不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
而在面對絕望的時候,人們最需要的,就是奇跡。
杜蘭德終于挺直了身子,雖然并不如何魁梧雄壯,腰桿也由于疲勞而微躬,但他拄著紫色戰刀浴血而立的身影,卻在這一刻深深刻印在在場每一名戰斗法師的腦海里。
他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頭,臉上大致保持著冷靜,眼中也看不出太多情緒,嘴角則隱約噙著一絲狠笑。
“中了我一刀,你也不好受吧?”杜蘭德凝視著百余米之外的矮人,又問了一遍。
矮人眉頭漸漸擰起,眼中似乎有一團暴風在醞釀,他的嘴角越發下垂,好像被無形的線向下扯去,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杜蘭德又笑了笑,笑容有些虛弱,眼神中卻什么笑意也沒有,他緩緩提起了手中的審判戰刀,像是要展現什么似的,將修長的刀鋒,橫于胸前。
一些眼尖的人發現:在杜蘭德手中刀鋒之上,竟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色液體,好像黑血,正在被刀鋒一點點地吸收進去!
看到這一幕,矮人終于無法再保持鎮定!
他黝黑如鐵的臉龐隱隱抽搐扭曲著,眼中浮現出無比森冷可怖的神色,死死盯著杜蘭德手中的刀,和刀上的血,低沉問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杜蘭德卻反而不答話了,反而裂開嘴,展顏露出一個充滿喜悅的笑容。
――他已經從矮人的反應之中,驗證了自己心中的某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