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爾夫蒙受祖輩榮光,自幼被人寵著長大,漸漸養成了驕橫跋扈的xing子。他天賦一般,實力平平,漿糊腦袋里卻充斥著目空一切的愚蠢。
這種蠢小子,太容易撩撥起來了。杜蘭德想。
老實說,杜蘭德也清楚第十二代圣騎士并沒有自己說得那么不堪,但“最弱圣騎士”的名頭,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不算冤枉了他。但這種事是相對而言的。與歷代圣騎士相比最弱,但與絕大多數人相比仍是絕世強者。哪怕是圣者初期的圣騎士,動用神器的情況下仍強過圣者巔峰的大騎士米蘭德。
但是杰爾夫不會這么想!他只會感到羞恥和憤怒。
杜蘭德笑盈盈地看著對方,那表情要多可惡就多可惡。
“杜!蘭!德!”杰爾夫咬牙切齒,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猴子一樣,上竄下跳地就要沖出城跟杜蘭德拼命。
穆雷死命地拽住他,心中暗罵蠢材,嘴上大吼:“杰爾夫大人,別上了他的當,他這是在故意激怒您啊!”
杰爾夫渾若未聞。他已經瘋狂了。
對于實力天賦智商情商沒一樣像樣的他來說,祖輩榮光,就是他內心深處的唯一支柱,是jing神糧食,是力量源泉,是塊遮羞布。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人無情扒掉了遮羞布,截斷了源泉,搶走了糧食,又踢斷了支柱,脆弱如他不癲狂暴怒才怪呢。
“杜蘭德!我――我要跟你單挑!”他說著完全不經過大腦處理的蠢話。
“有種你進來與我一戰!”依然不過腦子。
“穆雷,你放開我!傳我命令,打開神圣壁壘,所有人隨我出城迎敵!”……不是不過腦子,而是,根本就沒有腦子。
對方越是狂躁,杜蘭德就笑得越愉快,不緊不慢地繼續用言語刺激杰爾夫。
在這種關鍵時刻,永輝嚴格劃分的等級壁壘就是致命的。穆雷明明已經氣得牙癢癢了。卻還得苦苦勸說,只因為杰爾夫擁有雙十字紋章,地位權限都比他高。
然而就在這時,杰爾夫嘴里猛然蹦出了一句短語,讓杜蘭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這句話是:“我……我干你祖宗!”
杜蘭德愣住了。牧城方面軍愣住了。正死死抱住杰爾夫的穆雷愣住了。城頭上的守城軍士們也愣住了。以杰爾夫的地位身份,這種粗俗的話語可不該從他嘴里說出來啊。
就連杰爾夫自己也意識到這話失了體面,形象嚴重受損。于是一下安靜下來,然后勉強平復情緒,不耐煩地甩開穆雷的阻攔,又整了整衣袍,最后看向杜蘭德說:“你――”
他沒能說完。
他看到杜蘭德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然后轉為絕對零度般的寒冷。這一刻杜蘭德漆黑雙眸中的冷意和殺意,幾乎要將杰爾夫戳出個窟窿!
“你找死。”杜蘭德說。
說這話的同時……不,應該是說這話的前一刻,紅芒乍現!橘焰長刀化為一道電光,出鞘!
杜蘭德緊握刀柄,五指骨節微微泛白,對準杰爾夫就是一記平刺!
刀尖沒入虛空。杜蘭德的最后一個“死”字恰好出口。
那狂暴的殺氣壓迫下,杰爾夫只覺腦袋一炸,渾身僵硬地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消失的刀尖,臉se驟然慘白。
死亡的威脅來得如此突然!
死亡的威脅走得十分意外。
叮的一聲,那是刀鋒撞擊在神圣壁壘上的聲音。
沒入虛空的刀鋒沒能穿過神圣壁壘。計劃中它本該出現在杰爾夫面前,對準眉心正中,然后狠狠扎下。但現實卻是它出現在了神圣壁壘之前。對準了杰爾夫的眉心,距離卻還有十多米呢。神圣壁壘名不虛傳,居然能夠阻隔橘焰鬼斬穿梭虛空!
橘se刀尖撞在白se壁壘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倒碗形光罩猛地一震,然后堅定地把刀尖彈了回去。
失手了。
這個結果既在杜蘭德的意料之中,又在杜蘭德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神圣壁壘令橘焰鬼斬提前顯形。意料之外的,則是那看似單薄的壁壘的堅強防御。
杜蘭德沒有全力攻擊,神圣壁壘看上去仍游刃有余。
這個結果讓牧城一方的士兵們吃驚不已,也讓杰爾夫瞬間重拾信心。原地滿血復活。他重新挺起脊梁,指著杜蘭德冷冷地說:“有種你就再來一刀!我就站在這兒等你來砍,你來啊,來啊!”
杜蘭德沉默了一下,什么話都沒說。
胯下的戰馬忽然有些不安地反復拎起前蹄,鼻孔里噴出炙熱的粗氣,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危機。危機感的源頭,來自背上的杜蘭德。
“你不該辱罵我的祖先。”杜蘭德平靜說著,翻身下馬。神駿戰馬似乎松了口氣,重新安定下來。
杰爾夫冷笑:“我罵了又怎樣?有神圣壁壘在,我還怕你不成?”
“你應該知道神圣壁壘的力量是有限的吧,當力量耗盡的時候,我和我的軍隊就會開入城中,大開殺戒。”
杰爾夫臉se一變,看向穆雷,第一次露出探詢的意思。
穆雷堅決、堅定、堅持說:“神圣壁壘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有它在,圣城便是名副其實的‘永不淪陷之城’!”
這一顆定心丸不只是給杰爾夫吃的,也是給城頭上所有士兵吃的,更是穆雷給自己吃的。盡管知道這定心丸是假藥,但必須得吃。
于是杰爾夫立刻又變成了昂首挺胸的小公雞,背負雙手,雄赳赳地俯視杜蘭德。
世界上就有這么一種人,他的愚蠢讓人難以企及,難以理解,甚至嘆為觀止。杜蘭德搖了搖頭,不準備跟對方廢話了。至于激將法什么的,在對方罵出那句臟話的時候,就不再是一個選擇了。
剩下的只有一個選擇:杜蘭德準備強攻。
“第一番隊、第二番隊、第三番隊、第四番隊、第五番隊,聽令!”杜蘭德驟然發出凌厲之極的斷喝。喝聲如平地驚雷,炸得他所站立之地憑空塌陷了數米。
眾位牧城之車立刻變得肅穆起來,只聽杜蘭德頭也沒回地沉聲命令說:“第一、第二番隊在前,第三、第四番隊居中,第五番隊隨后,準備進攻!”
杰爾夫見狀,發出一陣轟然狂笑說:“杜蘭德。你堂堂一城之主,難道是傻的嗎?連你都突破不了的神圣壁壘,你難道指望那些廢物能突破?愚蠢,可笑!”
被一個愚蠢可笑的家伙評價為愚蠢可笑,本就是一件愚蠢可笑的事情。要是杜蘭德再還嘴的話,那就更愚蠢可笑了。所以他根本沒搭理。命令麾下大軍整裝待發。隨時準備發動攻擊,隨后,杜蘭德抬起腳步,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城池,走向杰爾夫。
他眼中閃爍著七se光輝,好像有無數柄七彩長刀。在他瞳孔深處縱橫斬擊,殺氣四溢。
杜蘭德是動了真怒。
戰斗法師的家鄉是主位面森德洛。森德洛是一個很神奇的位面,這個位面孕育、且只孕育戰斗法師這一種職業。戰斗法師也誕生于、且僅誕生于森德洛這一個位面。
戰斗法師與其說是一種職業,更像是一個民族!一個為戰斗而生、為戰斗而死的民族,他們征服一個又一個次級位面,哪怕面對一個或幾個主位面的聯手攻伐時,也從不畏懼怯戰,反而會迎難而上。戰斗法師有著濃烈的位面自豪感和職業優越感。并將家鄉和祖輩視為不可侵犯之逆鱗。
主位面的人都知道:問候一位戰斗法師的祖先是非常不明智的。
當然,對于那些有心要跟戰斗法師們過不去的人,拉仇恨也變得極為簡單――站在一位戰斗法師面前,平靜地、認真地告訴他:森德洛就是垃圾,歷史上那一個個光輝耀眼的戰斗法師先輩們也全都是垃圾。不死不休的血戰就會立刻爆發,不論時間,不論地點。
剛才杰爾夫很不湊巧地問候了杜蘭德的祖宗。
所以。杜蘭德已經將他列入了必死的名單,而且不能輕易弄死,必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死不死、死了再死,才最終殺之而后快。
杰爾夫全然不知大禍即將臨頭。因為他不明白被一位比自己高出七個大境界的戰斗法師盯上是一件多么危險的事情。
他還在肆意嘲弄:“你來吧,我就站在這里等――”
“等”字出口時,杜蘭德抬腳,落下了第一步。
嗡――!
以他的落足點為源頭,一道道震蕩波紋沿著地面,呈扇形向圣城的方向傳遞過去。
在杰爾夫的感覺中,腳下城墻似乎猛地彈跳了一下,以至于打斷了他原本要說的話。
杜蘭德這一步根本不像是人類之軀能夠踩下的腳步,反倒像一位上古巨人踏出的巍凜步伐!蠻荒、粗暴、而且沉重得不可思議!
“怎么……怎么會?”杰爾夫再遲鈍,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本能地向后退去。
杜蘭德定定地看著他。
第二步落下。
這一步依然隨意,卻更加沉重了,整個戰場都在杜蘭德腳下瑟瑟發抖。穆雷大聲喝令讓守城將士們無需慌張。杰爾夫不斷說服著自己不用害怕,努力與杜蘭德對視。一位胸口有雙十字紋章的白袍人悄然躲在遠遠的地方,饒有興趣地觀察戰局。
然后,所有這些或緊張、或害怕、或故作鎮定、或興趣盎然的目光,都在下一刻驟然轉變成錯愕,進而變為驚駭,最終變成徹底的震撼!
他們看到:杜蘭德每一步砸下,身形便隨之拔高一大截,伴以骨骼肌肉的急劇膨脹。
簡簡單單五步之后,杜蘭德……已變成一名巨人。
上古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