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杜蘭德進入牧場不過幾天而已,牧者之城上城區的鬼街已經運作起來。在藍靈堡的人力物力支持下和胖子魯格的管理調度下,鬼街這些天經營得有聲有色,才開張沒幾天便人氣爆棚,如今其火爆程度已隱隱壓過了巴特洛角斗場、碧菲賭懲風雪島這三大老牌娛樂場所。
鬼街本是老巫妖肯特精心煉制的一個領域,自帶精神幻術效果,街中隱藏著大批骷髏戰士、骷髏法師和一隊強大的黑騎士。最重要的是鬼街無需肯特操縱,就能自行發揮出七級左右的實力,至少困住七星獵人不是問題。八級強者的話,就需要肯特親自出手才行。
杜蘭德當初忽發創想,希望將鬼街改造成一個類似“闖關戰斗模式”的娛樂場所。
有資格進入上城區的高階獵人們支付闖關費用,然后以單獨或結隊的形式進入鬼街,戰斗、探索、并竭盡全力向前推進。
闖得越深,獎勵就越是豐厚勾人。
然而闖鬼街的難度卻不是一般得高,開張后這幾天,除了個別七星獵人闖過了半程,其他獵人甚至連十騎黑騎士的影子都沒看到。好在鬼街被肯特設置成不殺人的模式,于是每天都能看到渾身軟綿的昏迷獵人,被一個骷髏小兵架著扛出來,毫無感情地丟在地上。這為鬼街平添了幾分恐怖陰森的味道。
人類是復雜的動物。在心底知道絕對安全的前提下,越是恐怖陰森。就越是吸引著更多的人加入到“闖鬼街”的行列中來。不少人甚至樂此不疲地一天闖上好幾次。尤其是目前大雪連天,不方便進入牧場狩獵。呆在城中的獵人們就更加需要一蓄動筋骨的方式和機會了。
就這樣,曾經龜縮于牧城一角的鬼街,如今昂然屹立在上城區半山腰之上,短短幾天內創造的營業額就達到了驚人的二十四萬金幣,這不得不說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胖子魯格在這個過程中,可謂功不可沒。這家伙雖然壞毛病缺點一大堆,論管理撈金,還是很有兩把刷子。被肯特轉化成半巫妖之后。魯格精力和體力都躍升了好幾個大臺階,哪怕沒日沒夜地工作也不會感到疲憊,那勁頭簡直比發情的公牛還要亢奮!
鬼街外大炎飛。
胖子敲著二郎腿,坐在鬼街入口處的一座二層小樓的陽臺上。
這里扼守著鬼街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魯格圓滾滾的臉蛋上掛著愜意到極點的笑容,低頭看著樓下街口處,一個接一個獵人從這里進來。又一個接一個從這里被抬出去。更多的獵人涌進來,然后通通滾出去。這種感覺……簡直太太太太美妙了!
魯格不由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愜意的呻吟:“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聲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傳入魯格的耳朵。
那是一聲飽含痛苦的嚎叫,隨即是第二聲。第三聲……轉眼之間,無數痛呼哀嚎聲接連響起,連成一片。最關鍵的是,聲音是從鬼街外面傳來的。
魯格愣了一下,連忙起身跑下樓去。站在鬼街街口看出去,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正在鬼街外排隊準備付費進入的獵人們一個個跪倒在地。滿臉痛苦。負責收費和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也是如此。他們似乎承受著某種巨大的壓力,沒一個人能站直身子。
能來闖鬼街的至少是五星獵人啊,這種實力的家伙,居然一口氣倒了一大片 魯格震驚莫名,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開始,天空中的雪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朦朦朧朧的乳白色光暈。事實上,整個牧場都被一道從天而降的粗壯光柱籠罩在內,光柱溫柔地驅散了風雪,溫柔地落在城中每一個人身上,越是強大之人,被光暈籠罩時就越是痛苦不堪。輕薄如紗的白光似乎有著萬鈞之重,壓得高階獵人們口鼻溢血,苦不堪言。
魯格忽然似有所覺,倏然回頭,就發現身后的鬼街也在白光籠罩之下。
整條鬼街正瘋狂蒸騰著灰色的氣流,似乎在竭力抵抗著,然而白光好像是灰氣的克星,將灰氣燒得嗤嗤作響。當灰氣消耗殆盡,鬼街兩側的小樓居然在白光中開始融化了!街道深處,大批骷髏戰士發瘋似地慘叫著,劇烈的痛苦令他們癲狂了,發瘋似地將手中的骨矛捅向視線所及的其他不死生物。鎮守在鬼街最深處的十騎黑騎士跪伏在地,竭力抵抗著,想來失控也是早晚的事。
“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魯格愣了幾秒,再也不敢在鬼街中呆下去,大喊著沖了出來。
一離開鬼街的庇護范圍,無處不在的白光自然而然地灑落在他身上。已經轉化成半巫妖的魯格蒼白的胖臉猛然漲紅,然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聲。白光飛快腐蝕著他的皮膚。半巫妖之軀被那充滿圣潔力量的白光克制得死死的。魯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在幾秒鐘之內融化大半,隨后他看不清了,因為眼珠也開始融化了。
危急時刻,魯格猛一咬牙,掉頭重新沖回鬼街,這才逃過一劫。
永輝騎士專屬之秘技,暈光臨世,對巫妖或半巫妖這類不死生物殺傷力巨大。魯格劇喘著,看著不斷融化、明顯支撐不了多久的鬼街,眼中一點點浮現出絕望之色。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城南,小山頂上,米蘭德一手高舉過頂,并指如槍,直指天穹。
一道明亮純凈的光束從他指尖射出,沖起幾百米之后忽然消失,像是融入了虛空。同一時間在牧者之城上空百米處,大片大片的暈光憑空生出。化為一道光柱降下。光柱柔和如水,卻沉重如山!這一招,布魯吉和布魯迪曾對杜蘭德施展過,卻和米蘭德此刻施展出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我說,米蘭德,有必要這么高調嗎”大騎士亞瑟摘下連衣罩帽,口吻無奈。
“有必要。”米蘭德認真地回了一句:“為了把城里的那三個家伙逼出來,能多高調。就多高調。”
“你不怕把皇后給惹出來了”
“當然……怕。”米蘭德拍拍身后的灰色長匣,淡笑道:“不過,有它們在呢。”
安東尼顯得有辛默寡言,他默不作聲地盯著牧者之城看了一會兒,平靜開口說:“亞瑟,動手吧,我們先上。”
“我手里還有一頭老巫妖呢。不方便啊,要不,你先上”亞瑟笑了笑說,他手里抓著一根繩子,繩子一頭在他手里,另一頭。拴著肯特的脖子。肯特的意識不是很清醒,只剩下軀干和勉強保持著完整的左手,手中死死攥著半截錘柄。
安東尼臉色不動,一絲不茍地解開外袍,露出一身樸質的灰色騎士鎧甲。然后用同樣的口吻重復了一遍:“亞瑟,我們倆個先上。”
“好吧好吧。”亞瑟做舉手投降狀。聳聳肩,咧嘴笑起來:“那還等什么呢走吧。”
兩位永輝大騎士同時挺直了背脊,同時抬起腳步,然后同時化作兩道并行的光線,向牧者之城的方向激射而去!兩人的身影似乎一連閃爍了八次,也踏出了八步。八步之后,千米距離已過,巍峨城墻聳立于前,兩位大騎士腳步不停,完全無視了橫在面前的黑色城墻,然后……筆直撞了進去!
整座雄城震動了一下,隆隆巨響聲中,南方城墻轟然崩塌。
那是徹底的崩塌,亞瑟的安東尼就像兩頭蠻不講理的絕世兇獸,無論擋在眼前的是什么,通通碾壓而過!撞進城中,兩人也不出手殺人,只是沉默著,沿一條精準的直線向城中心的獵手大廳沖去,那里是牧者之城的中心樞紐,也是三王坐鎮之地,更是籠罩牧場的超大型魔法陣的陣眼所在!
亞瑟忽然臉色微動,偏轉過頭,看向右側不遠處。
那個方向上,六道身影頂著無處不在的白色光暈和巨大壓力,縱躍閃掠而來。為首一人一襲白袍,俏臉冷若冰霜,身上瘋狂蒸騰著燦金如驕陽的炙熱光輝。風帶起她淡金色的頭發,露出一雙深藏于發的尖尖耳朵。
白虎死死盯著亞瑟和安東尼,低沉地對其他五位同僚說道:“全力阻擊永輝之人,此戰……不計生死!!”
米蘭德緩緩放下高舉的手。
他安靜地看著牧者之城,聽著牧城方向傳來的轟鳴炸響,忽然微微一笑,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整個人便輕飄飄地懸浮起來,漸升漸高,直升到萬米高空之中。高空中奇寒無比的狂風和飛雪沒能給這位永輝第一大騎士造成任何困擾。他就那么穩穩當當地站著,片刻后邁開腳步,竟是在凌空虛行!
八級踏浪,九級浮空。
圣者境界,才能凌空虛行。
米蘭德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走著,目光居高臨下,淡漠冷漠地盯著牧城中央的獵手大廳,蒼勁之聲響徹天空:“三王,給我滾出來!!”
牧場西北,海邊沙灘上,塞勒斯臉色一動,猛地看向牧者之城的方向,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驚喜。
“終于動手了嗎哼,慢死了!”塞勒斯目光一轉,落在不遠處的魔法晶壁上。晶壁在顫抖,一開始并不劇烈,漸漸的,顫抖的頻率越來越高,幅度越來越大。半透明晶壁上光芒急閃,明滅不定,明顯變得不穩定起來。王庭六族之人也很快注意到魔法晶壁的異變。他們微一錯愕,便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六位族長狂奔到塞勒斯跟前,森林王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塞勒斯……大人……這、這是……”
塞勒斯微微一笑,淡淡道:“還愣著干什么準備動手吧!”
圓月王庭中,杜蘭德手持橘焰長刀,對著“鐵拳”瘋狂狠削。在他如風似電的刀光之下,被塞勒斯附身的“鐵拳”根本連半分反抗之力都沒有。
某一刻,杜蘭德劈落的長刀忽然毫無征兆地凝停下來,他能感覺到,一股令人厭惡的力量正在從鐵拳體內一點點退去。
杜蘭德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見鬼的,總算解除附身狀態了嗎……累死我了!”
他丟開手中的橘焰長刀,走向傷痕累累的鐵拳,笑道:“老朋友,你……”
話音未落,一直垂首不語的鐵拳忽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凄厲嚎叫,然后在杜蘭德驚愕莫名的目光中,一拳轟擊在杜蘭德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