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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上兵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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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書院附近山林中的鳥雀算是遭了殃,從早晨開始,鷹啼聲就沒消停過,一只只金鷹、蒼鷹、灰背隼排著班兒的趕到,簡直就是老鷹開會,空中霸王來了,小鳥兒們還能說什么?就沒有抗議的可能,拖家帶口緊著逃吧,稍慢個一步半步,就會成為鷹口中的食物。

  其實肩負著送信任務的鷹隼們早就對普通鳥雀兒無愛了,這東西哪里比得上用清酒腌制過的牛羊肉?味道鮮美不說,吃了還挺興奮,全身熱乎乎的,飛行空中都不會感到寒冷,而且還不會影響目力,飛行在一兩千米的高空,還是一眼就能看到地面上插著的紅色旗幟;這只灰背隼發出一聲興奮的鷹唳,攏翅并足落了下來,被等候在這里的公子少官興沖沖地地一把接住,先喂了一大塊羊肉給它,然后迅速取出它腳部竹管中的飛信。

  “這是今天的第十八封飛書了,快送去‘攬波亭’,白院長可等著呢!”

  公子少官抖手扔出書信,立即有人接在手中,快步送往湖上涼亭。現如今訓練飛鷹和傳遞飛書也是書院的雜學課程之一,而且還是必修課,每個學子都要掌握這手技能才能取得所需的學分;剛才揮著小紅旗接引飛鷹的就是白蕩,這小子學起這門課程是樂此不疲,恨不得自己養一只玩玩兒才過癮呢,湊到公子少官面前低聲道:“少官哥哥,你說今天這是怎么了?才半天時間啊,就有十八只飛鷹傳信?我剛才看過鷹身上的標記了,最遠的可是來自巴蜀。難道咱們在巴蜀也建立了鷹站?還有啊。白院長和那個叫孫賓的一大早就坐在亭子里喝茶吃點心看這些飛書。還有院長夫人坐陪,你說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閉嘴,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你是第一天做鳳鳴書院的學子?”公子少官狠狠瞪了這小子一眼,很想給他屁股上來一腳,忽聽空中又響起鷹唳聲,比先前更是洪亮,不由吃了一驚:“好家伙。是只青背!這麼大的青背可是罕見啊,五千里以下的書程用這種鷹都該被打爛屁股狠狠懲罰,莫非是楚地來了飛書?快快接引!”

  四月的天氣還遠遠不算溫暖,坐在涼亭上喝茶是小資產階級才會喜歡的調調兒。不過孫賓很享受這種感覺,湖面上不時泛起的清新水汽會讓他回憶起在大山里的日子,白家茗茶也是先苦后甘,很像是恩師烹調的草藥水。

  白棟和他一杯杯喝著茶,苦酒則坐在一旁念著送來的飛書,聽到連遠在西南的巴蜀鹽價都跌到了五百錢一石,孫賓都有些坐不住。恩師說為兵者第一就是養氣的功夫重要,他也算是養氣多年的人。卻硬是被如此低廉的鹽價驚呆了。

  清溪什么都出產,幾乎就可以自給自足,可偏偏就是不出鹽,在清溪的時候,他也沒少了下山買鹽,那時買得還是齊國青鹽,說是上品,可比這魏國精鹽差了許多,就這樣也要八百錢左右一石,無論是用秦國圓錢還是山東各國常用的布幣刀幣,都差不多是這價格。他學的是兵家,自然知道鹽價和糧食價格如果出現巨大變化意味著什么,這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鹽價一動,無論上漲還是下跌,則多半會引動兵事!更何況這次去魏國見涓師兄,他也知道魏國幾乎是全國總動員在生產精鹽;魏國可不比遠在西寒的老秦,魏國的經濟一亂,周邊的國家可就要遭殃了。

  孫賓深呼吸一口,放下茶杯,抬頭望向了白棟;他想起了白棟和他的新賭約,卻萬萬想不到白棟會從魏國的經濟入手,更想不到這位白師弟竟有如此心機、如此手段,原來早就在暗中布局,算計上了魏國。他并不懷疑這些飛書的真實性,堂堂鬼谷弟子、秦國白子若是在這種事情上做偽,那還要臉不要了?

  “呵呵,看來師兄是得了恩師真傳,也知道經濟之于兵事的道理。”

  白棟輕笑著放下手中茶杯看了孫賓一眼:“師兄以為,鹽價這一大跌,魏國會如何?對了,現在還只是開始,用不了幾日,魏國精鹽價格將會跌去八成,就連基礎海鹽也會跌去最少五成......”

  孫賓的臉抽搐了幾下:“你是如何做到的?”

  “鹽貿據點其實就是一個龐大的交易市場,當鹽商習慣了在其中交易后,它就可以影響鹽價。雖然鹽價最后還是要歸于真實的供給關系,可是魏嬰太瘋狂了,他傾盡全國之力生產的精鹽實在是太多,居然只用半年時間就消耗了燕齊囤積了五年的基礎海鹽,并將兩國囤積了十年的海鹽購買一空,如此瘋狂的舉動,鹽價如何不跌?”

  “是該跌,但也不應跌得如此之快,從魏國到巴蜀千里迢迢,價值百錢的東西到了地頭翻上兩倍都是正常的,除非是有人早就囤積了大量精鹽于巴蜀、楚地這種缺鹽的國家,而且還要在交易市場中興風作浪,才能如此快的打低鹽價......”

  孫賓也就是在龐涓面前才會時不時的犯傻,其實智商極高;而且為兵之人就不可能不懂經濟,白棟創建的大市場雖然新鮮,他要理解起來也不算什么難事。

  “孫師兄是兵家,想不到也通經濟?”

  白棟滿意地點點頭:“師兄說得沒錯,不過這不叫興風作浪,而是運用經濟手段打壓對手。所謂‘上兵伐謀’,這就是伐謀的一種,我為此花費了足足半年時間準備,否則又怎敢再次與師兄對賭、夸口不用一兵一卒就讓魏國難過?師兄啊,你這次輸了,可要信守諾言留在秦國半年時間,當然,若是半年后老秦不能令師兄滿意,我也會信守諾言送師兄離開的。”

  “我剛剛出山不久,并未建立寸功,你如此花費心思留我,當真就如此看重師兄麼?”

  孫賓看了眼白棟,雖然這位小師弟擄他入秦的手段并不光明,卻更說明了對他的重視,讓他心中也頗為感動;若不是有涓師兄在魏國,說不定他就會同意留在秦國了,畢竟白棟也是清溪門人,不是什么外人:“你只管放心,師兄我也是言出必踐之人,不會混賴反悔,不過你是不會贏的。”

  “哦?白棟愿聞師兄高見。”

  “你不是兵家,不明白這天下最大的財富就是軍隊倒也情有可原,不過師弟既為秦國重臣,難道就不知道天下列國都有最后一筆‘國本金’不會輕易動用麼?除非是遇到極大災難,又或者面臨滅國的危險,這筆錢都存放稟庫,應占國家庫藏的一成之多!魏國是天下強國,光是這一成的庫藏,便抵得上秦國全部庫藏了罷?所以就算鹽價大跌,魏國經濟因此受到影響,魏國也不會亂,更不用說嘗到什么苦頭了,師弟啊,你的手段高明,可惜還是太過年輕了......”

  “師兄是說我年輕?”

  若不是自己將人擄來,孫賓這個初出茅廬的天真小正太不被龐涓活活坑到死才怪,如今見他一本正經地教訓自己太過年輕,白棟當場噴飯的心都有,好容易才忍住沒笑:“那么涓師兄可不算年輕了罷?有他在魏國,還怕那魏王不動用國本金麼?”

  “你勾連了涓師兄坑害魏國?不對不對,涓師兄要做的是天下第一名將,當今天下,只有魏國能助他完成心愿,他又怎會坑害魏國......難道是因為惠施和公子昂!”孫賓總算聰明人,猛然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師兄也說了,天下最大的財富就是軍隊,當年犬戎以戰養戰,硬生生逼得周王遷都東移,更何況魏國今日之強,還是犬戎的十倍百倍?魏國如今已經有了四十萬魏武卒,他們不事生產,每日只練戰仗,就連父母妻女,都有國家發放的口糧,這些軍人是師兄理想中的軍隊罷?可就是這四十萬魏武卒足足吃掉了魏國一半以上的賦稅!魏國經濟穩定時自然是養得起他們,經濟一旦崩潰,你猜會如何?”

  孫賓定定地望了白棟半天:“師弟,你好毒!魏國經濟一旦崩潰,便只有削減武卒數量,否則就要用兵列國,到別國去搶錢!魏王一心稱霸相王,自然不肯放棄軍隊,所以就必須發動戰爭,如此正合涓師兄心意。”

  白棟哈哈大笑:“正是如此,所以我只要稍稍透露一些計劃給涓師兄,他就會幫我勸說魏王動用國本金,因為魏國經濟越是崩潰,這仗就打得越大,正合他的心思。師兄也是兵家,你且說說看,若是魏國在此時動兵,是否要吃苦頭呢?”

  “國家窮困,以戰養戰,就如臨水擊敵,不能大勝便會大敗,師傅說過,魏國雖強,卻在四戰之地,此大患也,涓師兄雖是兵家大才,卻最喜恃強凌弱,而且從不將對手放在眼中,若他招惹的國家太多,只怕魏國就要吃苦頭了......”

  “師兄果然是最了解涓師兄的,到時魏國吃了苦頭,師兄可就算輸給我了。”白棟哈哈大笑:“承讓承讓,小弟算是又贏了一場。”

  “如今戰事未起,一切都還是未知,你這手‘上兵伐謀’也未必就能成功......慢,上兵伐謀乃是《孫子兵法》所載,恩師只傳過我一人,師弟你是從哪里聽到的?”

  孫賓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見鬼般看著白棟。

  “呃,是啊,我是怎知道的?”白棟頓時一呆,自己也是太過得意忘形了,怎么就說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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