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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衛鞅的難題】一二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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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鞅哈哈大笑:“聽了杜司空之語,鞅就放心了。衛鞅變法,正是要富民強國,其利又何止千百倍?今日老秦用我之法,十年后收復河西,五十年內縱然不能橫絕天下,也成一代霸主,鞅敢在君前立下軍令狀,若不成事,當斬我頭,可有人敢與鞅一賭麼!”

  這就是個瘋子啊......老秦滿朝無不搖頭,太沒有士子應有的風度了,誰會沒事兒跟你賭腦袋?

  老甘龍氣得渾身發抖:“君上,此乃妄人,萬萬不可任由他更改祖宗之法啊!”

  白棟暗暗搖頭,甘伯伯說得其實沒有錯,衛鞅正是個大大的妄人,可要行此翻天覆地之事,偏偏就要妄人才好,遇到行事謹慎做一望三的君子,估計十年百年也成不得事;哥倫布不就是個大大的妄人麼?還有后世那位嫁接了大猩猩睪丸的康南海,更不知欺騙了多少人,可就是這樣的妄人反倒能做成事情,溫良恭儉讓的君子反不能也。

  “臣等附議!”

  “此子狷狂,欲亂老秦!所行變法之項,皆禍國之行也,祖宗之法豈可妄動?望君上清察此獠,驅逐之!”

  不說廢除井田會不會激起老貴族集團的劇烈反對、從而引起老秦不穩,光是這一項抑制商業就會觸犯多少人的利益了,更不用說連坐之法,此為酷毒害民之源,越是忠誠君子,就越要激烈反對。

  “哼!”

  嬴渠梁大為震怒,不理百官請求。轉而望著白棟道:“白左更,你是寡人融血過命的兄弟。若論功勞之盛,十年來以你為最,如今百官皆言衛鞅當逐,寡人卻想聽聽你的看法,務必要據實而言,不可辜負了寡人......”

  這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小子,別忘了在白家莊說過的話。如今已到了兌現承諾之時。

  “君上既讓臣下直言,那臣下就直說了,祖宗之法千錘百煉,自不可輕易而變......”

  “平安郎,你!”

  嬴渠梁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這會兒是在朝堂,可不是在白家莊里,居然把白棟的乳名都叫上了。衛鞅更是面色大變。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嬴渠梁和白棟的支持;尤其是后者,曾經要景監轉交龜兔賽跑的故事,顯見是對自己大為支持的。怎想到了關鍵時刻,白棟居然和那些老臣一個鼻孔出氣,這是讓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臣下的話還不曾說完......臣下曾聞,五帝之前。人自猿來,后成其部落,有禮儀文化,而文化囿于石刀石斧,禮儀系于女子......”

  “禮儀系于女子?”

  這可真是天下奇聞。別說是老甘龍等眾臣子,就連嬴渠梁和衛鞅都瞪起了眼睛。

  “不錯。正是系于女子。因為女子有生育繁衍之能,在部落中地位最高,正如巢中蜂后,一切禮儀規則自然都要圍繞她來建立。不過隨著人類族群漸漸擴大,生產能力和戰斗能力漸漸變得更為重要,于是部落中地位最高的人就漸漸變成了男子,女子則開始變成附庸......至黃帝時,國中已有約禮俗成,雖堯舜夏商而未變,可到周公制禮,僅憑俗成之禮已難治國,方有禮法之說,此時禮即是法、法即為禮。君上、各位同僚,可見今日之禮法并非一成不變,便是先君在位時,也有開初租、廢殉葬之舉,莫非先君就是不遵祖宗之法了麼?如今以祖宗之法非難衛鞅,小子實為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白左更此言正合寡人之意!上大夫,你等還有何話說?”

  嬴渠梁哈哈大笑,說到底還得是自家兄弟,你看看人家平安郎這一番論辯,直接就說到了人類起源......不過這人自猿來是不是真的,如此寡人豈非成了猴子的親戚?管他呢,平安郎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是對的!

  老甘龍一把拉過白棟,壓低了聲音罵道:“豈有此理!你小子是不是瘋了?人從猿猴變來?古時女子地位最高?老夫也算飽讀詩書,怎么就沒聽過這種說法?你小子滿口胡言,居然去幫助那個衛鞅,是要氣死甘伯伯麼?”

  “君上變法之心已定,伯伯難道就看不出大勢難阻?不錯,衛鞅是個妄人,不過正是這種妄人才能做我和伯伯都不能去做的事情;拋開別的不說,單是一個徹底廢除井田制,就值得我們支持了。伯伯與先君當年推行初租禾,難道不是看出了井田之弊,生產低下、偷漏賦稅,這是國之大害呀!”

  “廢話,伯伯如何看不出?你小子聰明絕頂,難道就不知道要消滅一株大樹,應該從其外圍入手,待其根部漸漸枯死才是最佳方法?若像衛鞅這般直接連根拔起,你可知會帶出多少‘泥土’來!”

  “帶出泥土又如何?如今的老秦已不比當年,還要顧忌那些老貴族多久?孟西白和章家橫行太久了,君上不會再像先君般隱忍等待,莫非伯伯就看不出麼?所以小侄以為,衛鞅來得及時,君上也定是做好了準備,變法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支持、日后再慢慢引導他才是正理......”

  “好吧,你小子總是有道理的......伯伯知道衛鞅是你推薦給君上的,你可要看住了他!老秦需要變法,這個道理人人都明白,難道就他衛鞅是聰明的?不過法家之士天性酷毒好殺,讓他來變法必有無數人頭落地,你若是看不住他,伯伯怕你日后會做惡夢!”

  “伯伯放心,小侄理會得......”

  甘龍最后這段話聽得白棟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才是甘龍他們激烈反對衛鞅變法的根本原因,至于什么祖宗之法不過是借口而已。說白了。這些老臣最怕的還是法家的酷毒手段,窮民而富國。這才是根本大患!

  “既無異議,寡人今日便封衛鞅為變法大臣,爵至左庶長,得君主劍,對公乘以下貴族可先斬后奏!此外為保法令通達,當建左庶長府為行令所在,特賜一千精良甲士,供衛鞅調遣!”

  “君上恩比天高。衛鞅當為老秦肝腦涂地!”

  衛鞅走到嬴渠梁面前深深跪拜,雙目盡赤。

  “呵呵,寡人不要你肝腦涂地,只要你還寡人一個強橫的老秦!不要忘了,十年盡收河西之地,五十年稱霸天下,這可是你對老秦和寡人的承諾。能做到麼?”

  “若不能成功,請斬衛鞅之首!”

  “好好好,左庶長有此決心,寡人信你。快快起來罷......左庶長,不要忘記推薦你的人是誰,若要變法得力。日后還要多多向白左更請教才是。”

  聽了嬴渠梁的話,甘龍都人都望向白棟,有的憤然,有的搖頭,實在想不通白棟這個聰明人怎么就做了如此一件蠢事?你昨天推薦他。他今日就要重農抑商,你白家可就是老秦最大的商家。如今感覺如何啊?

  “且慢!”

  公孫賈再次出班道:“白子所言雖有道理,變法也不可倉促行之。臣下以為,左庶長作出新法細則后,還應經群臣討論通過,否則就不是變法、而為專權!另外變法并非只是朝堂之事,更干系國中萬民;自古變法者,無不是首得民信而后方行,國民若不肯信任,新法如何能夠順利推行?所以左庶長欲行變法之事,需先得民信也,否則這法不變也罷。”

  “長史公所言極是,左庶長既是天下大才,要得民信應該很容易罷?我看這件事要首先做好了才是,否則大家也不用討論什么新法了,因為根本不會有人相信,更不要說推廣,呵呵。”

  “臣等附議!”

  “民信......左庶長以為如何?”

  嬴渠梁微微皺眉。這次倒是沒有直接訓斥眾臣,因為他也想看看衛鞅有何手段得到國民信任;公孫賈他們其實沒有說錯,若是得不到國民的信任和支持,你還變得什么法?這也是他一心想要白棟主持變法的原因,以白棟的威信,只要新法內容不出問題,就可迅速推行全國,換了是衛鞅就有些困難了,首先就是威信不足,立信就成了首要功課。

  這就是城門立木的由來麼?

  白棟心中暗笑,能夠見證歷史事件的發生其實也是一種樂趣,這是唯有穿越者才能享受到的。

  “回稟君上,衛鞅初來老秦,又如何能夠迅速確立威信?長史公和杜司空他們是在有意為難臣下。以臣下看來,臣之威信當在新法推行中逐漸樹立方是正理,此時新法未立,實在難為......”

  “嗯,左庶長所言并非沒有道理,公孫長史和杜司空是否太過為難他了?”嬴渠梁也有些猶豫起來,自己好奇歸好奇,衛鞅若是做不到,那豈非要影響了變法大事?

  “君上,臣下等并不是有意為難左庶長,只是變法關系重大,考察他的民信威望,同時也是在考察他的資格而已。需知管仲變法時,雖有一代大賢鮑叔牙力薦,齊桓公仍是做了許多考察;百里奚雖是奴仆出身,天下卻無人不知其賢,衛鞅不過是衛國旁出公孫,文名不盛、諸侯不用之人,若不能證明自己有能力獲得國民信任,憑何身為變法大臣?臣不服!”

  公孫賈步步緊逼,哪里還像是往日那個老好人?

  “臣等亦不服!”

  “老臣甘龍附議,實是不服!”

  “哎!寡人不過是想老秦富強才用衛鞅變法,你們卻附議的附議,不服的不服......也罷,衛鞅你既有經世治國之才,那就想個法子取得民信、讓百官住口罷,寡人是不管了!”

  嬴渠梁偷偷看了白棟好幾眼,真想希望他能說幾句話;可白棟這次是拿定了主意絕不抬頭,任你‘暗送秋波’。我就給你個天靈蓋。嬴渠梁是又好氣又好笑,知道這小子就是故意的。干脆自己也不管了,一甩袖子出了櫟陽殿,爛攤子讓衛鞅收拾算了。

  “退朝......”

  范強深深看了殿中群臣和衛鞅一眼,面上還是如往常般平靜無波,也不知這位老秦‘內相’究竟是支持變法、還是反對變法。

  出了櫟陽殿白棟就是一溜小跑,跳上自家的馬車就命令立即返回白家莊,聶諸很是奇怪:“不是說要去看看文華超市麼?咱家出品的頂級香水今天在老秦發售,那可是用上等瓷瓶和香木匣包裝的高級貨色限量版。苦酒姑娘寄望極大,你也說過要去站場助威的;而且《新文字大全》也是在今天上架,本來都是說好了你會簽售前十本,空言承諾會被人笑話的。”

  “管他呢,好東西自然有人會買,我去不去都是一個樣。快走!萬一被那些同僚圍上,我會被煩死。快快快......”

  已經看到公孫賈和菌改他們‘撲’上來了,這幫人因為衛鞅憋了一肚子氣,沒膽量找嬴渠梁去發泄,自己這個出氣筒自然就成了第一目標,傻瓜才不跑呢!

  聶諸已經算反應很快了,公孫賈他們還沒上車。白棟的馬車便沖向了城門,可就算如此,還是被杜摯一個百米沖刺追了上來,這貨跑得滿頭大汗,一屁股跳到車上:“我要去造紙坊。搭你的車剛好。放心,我是不會埋怨兄弟的。知道你推薦衛鞅必有原因......白老弟,難道你連我也要隱瞞麼,衛鞅變法是否蘊藏了無限商機,我們又要賺大錢了罷?”

  白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滾蛋,除了錢就是錢,你還有別的想法沒有?真虧你還是老秦重臣。衛鞅就沒說錯你,就是個唯利是圖之輩!”

  “嘿嘿,彼此彼此......你我兄弟是聰明人才會唯利,那些蠢笨的家伙想要謀利怕也沒有法門呢,羨慕死他們。好兄弟,你就不要繞彎子了,快說說變法帶來的巨大商機吧,哥哥我很著急的......”

  “賺錢的法子當然是有,你去買些井田回來。據我所知,井田名義上雖為周天子所有,其實卻屬于各國諸侯,各國國君又賞賜給卿大夫,由他們安排族人或奴隸耕種......如今這些井田中肥沃高產的部分,都被世家族人把持,廢田卻給了奴隸農民,到了繳納稅賦時,卻都按照廢田產出來計算,更有一些貴族世家將井田荒廢,暗中購置肥沃的私田,卻秘不上報,到了繳納稅賦時則以井田套私田,偷漏私田的稅賦......

  “衛鞅要變法,就要廢棄這些井田,重劃私田。可他總不能一家家的打過去罷?就算要收繳也會給些補償,以免國中震蕩;所以你就有了賺錢的機會,只要用極少的代價購買一些行將廢棄的井田,到時我會告訴你養護田地的法子,用上一年時間養護,就是上好的私田,日后再賣給衛鞅、由他分配給那些無田的奴隸。你放心,除了孟西白這樣的世族大家,一些小的奴隸主貴族并不敢抗衡衛鞅這個變法大臣,與其到時白白交出,還不如賣給你這位杜司空呢......”

  “這倒是個賺錢的買賣,可那衛鞅若是不給我顏面,一定要強行收繳田地,我不是要賠個精光?”

  “放心,你不要看衛鞅言辭激烈,到了真正開始變法時,他的最大敵人其實還是那些老世族,想著拉攏親近你這等朝中重臣還來不及呢,如何又會得罪你?而且他要收繳井田,越是那些小貴族的零星田地,就越要花費人力物力,就算收繳的上來,也要花費心思財力去養護地力、重新劃分給無田的奴隸們,有你幫他做了這些事情,到時就是左司空主動響應變法,這意義是何等重大?衛鞅就算花費些金錢買來又算什么?他也不是傻瓜,還是能夠算清這筆賬的。”

  “是這樣?”

  “我還會坑你不成?不是說了麼,咱們是好兄弟......”

  “我的白兄弟,你忘記了我才是老秦司空?你這還不是坑我麼?衛鞅就是個窮光蛋,他變法所需的資費都是出自老秦稟庫,那可是君上的錢啊!你......你要我借變法之機賺取君上的錢?兄弟,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吧,何以要取我的首級......”

  杜摯越說越心酸,人家一心當你是好朋友、好伙伴,你卻來害我?

  “想賺錢又瞻前顧后可不是道理,也不想想我們一直合作愉快,我又幾時坑害過你?也罷,兄弟我就直說了,你以為老秦庫中還有多少積蓄供衛鞅使用?放心,他一定會不夠錢用的,要巴巴地找我來商借,到時我是他的大債主,還怕保不下你?放心去收購吧,等到有了利潤,你我兄弟一人一半,絕對是童叟無欺。”

  “這我就聽不懂了,拿你的錢借給衛鞅,然后再把我收購的田地賣給他?有了利益,我們兄弟再一人一半......白兄弟,我真的有些頭暈,這樣繞來繞去,豈非成了你自己花錢收購自己的田地,又怎么可能從中謀利呢?”

  杜摯很痛苦,與白棟接觸的越多,他就越懷疑自己的智商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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